第9章 可可

林可夏下车，告别司机，背着自己那个很大只的旅行包下车。

        背影被夕阳勾勒的翩翩起舞，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

        她在和沈彧讲话，托他的福，她现在的心情没有那么糟糕了。

        林可夏知道自己做的挺不对的，在另一个男人那里不开心了，然后去另一个喜欢自己的人那里找安慰，她觉得这样是错的，因为没有人会因为这样的理由高兴，就算他喜欢你。

        她低着头在门口换鞋，手机放在身边，叮叮咚又响了几声。

        她的母亲蒋悠朵穿着睡衣从楼上走下来，在她身边站定，捡起她放在身侧的手机。

        “你——”林可夏抬眸。

        “妈妈只看一眼。”蒋悠朵在花瓣一样的嘴唇前比了个“嘘”，毫无心虚的摆弄自己女儿的手机，她自然也看到了沈彧的消息，也看到了自己女儿发过去的那些话。

        “怎么突然想和我说话？”

        “忽然想到你。”

        “回家的路上忽然想到我？”

        “嗯。”自己这个缺心眼女儿说：“我之前看了周璟的抖音。”

        “……”

        那个人好久都没说话，可能是被这样直白的话震惊了，好半天说：“对我也不用这么诚实。”

        看名字还挺好听，备注是“沈彧”，彧……会是一个“趣味高雅，谈吐文雅”的人？

        “给你。”林可夏起身，蒋悠朵把手机还给她，“你看周璟的抖音？”

        “周璟？”蒋悠朵说：“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个周璟吧，你和他还有联系？”

        林可夏跟在她身后，她不适合撒谎，只能选择不说话或者转移话题。

        “我爸呢？”

        “问他做什么？”蒋悠朵坐在沙发上，翘起腿，露出光滑的大腿，她穿着睡衣，“公司上班，还能干什么。我问你你和周璟还有联系？”

        “嗯。”林可夏放下包，坐在她对面，“偶尔吧。”她说。

        “断了。”蒋悠朵轻描淡写说：“不管你对他是什么感觉，我不想你和他有来往。”她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林可夏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来了。

        “是不能还是不想？”蒋悠朵歪头，“和我说实话。”

        林可夏很少会拒绝自己母亲真正的要求，她沉默了一会儿，不想就这么做出让步，“大人的事情，和他没关系。”

        “……你该不会是觉得，我们四个大人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们两个在一起，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喝茶吧。”想到那个场面，蒋悠朵都是一阵恶寒，她摆摆手：“算了算了，本来也是没可能的事，懒得说你。”

        有时候打压反而会适得其反，倒不如就这样顺其自然。

        她用脚尖碰了碰林可夏，“和你聊天的那个是谁？”

        “高中一对一帮扶对象。”林可夏一说，蒋悠朵也想起来了。

        “……帮扶对象？”蒋悠朵想到背着足球，站在他们家门口的那个少年，“噢”了一声说：“他啊。”

        “当年我就奇怪来着，你帮扶他什么？”蒋悠朵从记忆找出那个干净冷漠的倨傲少年，完全不理解这样的人需要什么帮助？

        能被她记住的人不多，何况还是那么多年。

        林可夏记得沈彧也只来过家里三次，第一次她逼着他来，第二次他们吵架，沈彧来道歉，第三次……

        算了，不要再想了。

        过去就是过去，总想着过去就没意思了。

        “谁知道呢。”林可夏说：“一中和二中结对子，每一个人都有一个。”老天爷分过来的。

        看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蒋悠朵也有些累了，打发她上楼。

        沈彧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说话，林可夏问他今天还打不打游戏。

        “打什么游戏？”沈彧说：“那是无聊才打游戏的。”

        “……你觉得我和你说话很无聊？”她总喜欢和他挑这些没用来由的小问题。

        “聊你的暗恋对象，你想让我怎么有兴趣。”沈彧说：“我坐在那里，已经很给面子了好吗。”

        他枕着胳膊躺在床上，屋子里没有打灯，压抑了一整个傍晚的雨倾泻而下，打在关好的窗户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凄风苦雨的天气，凄风苦雨的可怜人。

        沈彧叹了口气，还在客厅的两个人，肯定已经忘记了阳台上的那两盆花。

        他叹了口气，从床上撑起身子，宽大的t恤下滑，露出一截明显的锁骨凹陷，他半扭头，抓了一把散乱的黑发，从床边拿上换好电池的遥控器，走出门。

        有一瞬间，他的身影在闪电和雷鸣声中高高伫立，无比高大，还显得有一些……孤独。

        ˉ

        “来看电影吧。”沈彧调出最近的一部口碑很好的香港电影，屈膝在茶几后抵着沙发坐下。

        “是武打片吗？”沈宸从后面扑到沙发上，二话不说往上爬，“我要看武打片！”

        他光着脚丫踩在沙发上，攥着拳头比划，沈彧抓着小孩儿的脚踝，拽坐在沙发上，他身上沾染了雨水的味道，沈宸咯咯笑着躲开他。

        沈漾关掉灯，从另一侧拐进来，屋子里只剩下电视机的光和“嘿哈”的武术动作，细微的光芒照亮他们三个人的瞳孔，最小年纪的那个发出“哇”的一声，他右边那个很拽的哥哥突然说了一句“我看到你的牙了”，小孩儿马上捂住嘴巴，温柔嘴毒的那个哥哥瞪了那个哥哥一眼，笑着解释就算露牙也没关系的。

        有雨水从三楼的房檐落下来，滴滴答答斜着搭在透明的玻璃窗上，昏黄的老式吊灯打开，远远从窗外看进去，像是一小团被人悉心呵护的黄色火焰，奥特曼和小怪兽，武打片的拉风老大和他的一群小弟，还有一个他喜欢的漂亮女孩。

        沈宸趴在沈彧的肩膀上，眯着眼睛似乎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但还是对刚看完的电影念念不忘，他贴着沈彧的耳朵问：“哥哥，电影里的那个姐姐很漂亮，可夏姐姐也很漂亮，你是因为这个才喜欢她的吗？”

        他以为自己说话的声音很小，努力掀开眼皮看到正在帮他们开门的大哥，小孩子的唇瓣重新又贴过来，湿乎乎的：“大哥也是因为这样喜欢雪眠姐姐的吗？”

        沈漾僵着身子，感觉窗外面的雷好像劈在他身上。“小宸，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彧强硬温柔的按了沈宸软趴趴的身子一下，重新把人拍在自己肩膀上，“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好了，快睡觉。”

        “……”沈漾低声说：“是不是你告诉的？”

        “我们班有个女生也很漂亮，我是不是也要喜欢她？”沈宸呓语，“可是她很喜欢生气。”

        “……”沈彧说：“睡觉。”

        “是不是你说的？”出了房间，沈漾还是很生气，“你什么时候和他说的？”

        “你和人家谈恋爱的时候。”沈彧带上门，靠在旁边的门框上，“那个架势，我以为这辈子非人家不可，我能不叫宸宸认识认识？”

        他在说谎，是沈宸跑去大哥的房间，拿玩具不小心碰到柜子最上面，照片从掉落的书里飘了出来，沈宸捂着头上被砸出的大包，哭着来找他。

        沈漾和一个眉眼带着恬静的女孩对着镜头比耶微笑，沈彧能怎么说。

        他弯腰捡起照片，半蹲在地上，搂着弟弟告诉他，“这以后就是大嫂，见面了要打招呼的那种。”

        沈宸也不哭了，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是家人吗？”

        “是家人。”沈彧肯定道。

        他看着沈宸盯着照片又看了很久，特别高兴的眯起眼睛笑，从失去爸爸妈妈开始，家人对沈宸来说只剩下两个哥哥，他很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再多一些，最好是越多越好。

        “耶。”沈宸举起照片，开心的笑：“我们要有新家人了。”

        记忆停在这里，沈彧环胸道：“你工作找的怎么样？”

        “挺好的。”沈漾说：“离家近，工资高，下周一我去上班。”

        沈漾学的是研发，网络研发，名牌大学毕业，现在毕业两年，工资隐隐有翻翻儿的架势，这次跳槽之后，工资更是呈指数型上升。

        “工作室也没几个人来，到时候就关了吧。”沈漾说：“我能养的起你们。”

        “你养好你自己就好了，”沈漾起身，“关了工作室，你让阿强去哪？”

        阿强是车祸里的一名伤者，事故到最后，中型客车里的人员都只是轻微伤，最严重的也只是骨折脑震荡之类的，休养后都被家人接回家，只剩下病房里一个耳聋并且智力似乎有些不全的阿强。

        没有人能联系到他的家人，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哪里来的，沈漾给他一笔钱，结果两年后，不知道为什么，这人重新找了回来，这层小楼正在翻新，他就留了下来，也算是有了一个家。

        “开着吧。”沈彧说：“人要是没事情做，就没奔头了。”这样每天开开心心，乐呵呵的就很好。

        “你要是钱多。”沈彧看他：“不如在省一中附近买了房吧，趁现在还早，等宸宸上高中的时候，你也差不多还完了。”

        “……”沈漾温柔的扒拉下弟弟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微笑提醒他：“小宸才八岁。”

        等他上高中，还有快十年。

        “要买就趁早。”沈彧挑眉：“你五年去想这件事，就来不及了，别到时候连首付都拿不出。”

        “你可真会早做打算。”沈漾轻嗤，“贤妻良母。”

        “别这么说嘛，哥哥。”沈彧微笑着眨眼放电，“你这个父亲做的也不错。”

        四目相对，同时一阵恶寒，沈漾忍住自己要干呕的冲动，把脸别过去，沈彧这时候也扯着衣领正色，他睥睨着沈漾，冷笑：“之前还在说不叫你哥哥，这次我叫了。”他眼尾横扫，啧了一声，“什么反应？”

        “你还是别叫了。”沈漾摆手，“下周有时间，带着宸宸一起去看房子吧。”

        “下周。”沈彧摸着下巴，“好啊。”

        -

        周璟直播都是在学校里，觉得很不方便。

        他盘算着应该出去租个房子，不想离学校太远，但是大学城附近的房子太破旧，他也不是很喜欢。

        看中的“悦府花苑”的房租倒是可以，自己也不是不能承受，直播赚的钱，足够他在那里租一套很好的房子，他在宿舍床上翻身，再翻过去，这样重复的做着这样的无意义的举动。

        室友终于忍不住，隔空扔过来一个枕头，“要死啊你，有事就说。”

        周璟翻身坐起来，把那个枕头扔回去，学艺术的学生，男生宿舍介于干净和邋遢之间，虽然他经常在宿舍直播，但是也总是请室友吃饭，其他几个男生也都是大大咧咧的，心思没他重，他年纪最大，长的却显小，一直被当作弟弟对待。

        “我想出去租个房。”他说。

        “和你女朋友？”

        “不是。”周璟已经解释的烦了，木然道：“我自己。”

        “那出去做什么？”另一个室友不理解，“自己出去住和在宿舍住没什么区别吧。”

        “还是要出去。”周璟想了想，“直播有时候在宿舍不方便。”

        “也没啥不方便的。”开始的那个男生挠头，“我们也都睡得晚。”

        “还是不行。”周璟从床上爬下来，给林可夏发消息，“姐姐，我想租房。”

        他把自己看好的几款房子发过去。

        他要等的不耐烦的时候，林可夏发来了转账。

        周璟不高兴地点了退回，“我要实地去看。”

        又过了一会儿，林可夏说：“好吧，这个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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