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浮云：失踪

小师叔定了片刻，同我说道：“只是晚上出门而已，不能看出什么。那秦姑娘身姿纤弱，不像能掀起什么风浪的人。”

        我点了点头，“我并没有疑心她，只是有些好奇。现在是夏季，做什么要晚上披个斗篷呢，不热吗？而且她昨晚与你们一同回来，你们行路未见到她吗？”

        小师叔摇了摇头，“我们昨晚一直在村口徘徊，没有见到什么生人。现在村子里人心惶惶的，晚上哪里会有人出来。若是有陌生人影，我们早便留意到了。”

        我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是什么原因，总感觉这秦姑娘有些不太对劲。

        小师叔见我一直在发愣，便拍了拍我的头，“行了，念念，不要再想了，说不准这秦姑娘并无异样。是你这两日总是谈混灵，人有些疑神疑鬼了。”

        我听了他这话，有些愤懑，“我是真的见到了，不是疑神疑鬼。还有，不要总是拍我的头，师父说了，女孩子经常被拍头，会长不高的。”我摸摸自己的头顶，觉得再被他拍下去，以后怕是长到六尺都难。

        小师叔笑我：“师兄的话你也能信。再说了，你一个女子，长那么高做什么？保家卫国吗？”

        我朝他做了个鬼脸，“不要你管，反正你不能拍我的头！”

        我其实并不很是相信师父那套言论，但总是想着万一应验了呢。小师叔比我大六岁，我上山时他身量也不高，但这两年他窜了不小的个头，让我着实羡慕。毕竟我自上山以来，个子基本没有动过，锁莹她只比我大了一岁，身量却比我高出了半头多，我每次同他们这些人讲话，总要仰首抬头，实在有些疲累。

        回到村长家后，小师叔让村长叫来了几个农户，一伙人聊了许久。我在一旁听着，大致就是今晚又要去村口探查之类的任务，觉得好生没意思。后来干脆不听，跑到院子里玩去了。

        晚饭后，小师叔同那伙农户又去了村口，我在屋子里百无聊赖，只能提前爬上了床睡觉。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之后，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我的意识还不甚清明，只听到那村长语气急切：“这可怎么是好？我们已经寻了些时候，没有找到人呀！”

        村长媳妇回他，“这大晚上的，林子里又黑，找起来更是麻烦。你说他浮云山的人本领高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我意识依旧昏沉，只来回琢磨他们的话，浮云山的人？他们在说我和小师叔吗？

        村长又答话了，语气里都是惊恐，“这可不好说呀，我刚才看到那东西了，哪里是个混灵，根本就是个体型庞大的凶兽！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我们都吓懵了。那小仙师真是胆子大，看那凶兽要逃，立马就追了上去。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呢，他人影就没了！”

        我脑子轰的一声，瞬间清醒了，小师叔人没了！我急匆匆地跑下床，开门冲到了村长夫妻俩面前，我问他们：“什么没了？我小师叔呢？！”

        那夫妇俩正站在门口，我猛然开门出去时，吓的他们两人皆是一惊。

        村长见是我，连忙同我解释：“念小姑娘啊，你不要着急，我们正在派人找小仙师呢。你放心，总能找到的，我这就再去找几个村民，大家一起找啊！”

        看着村长跑出院子，我也有些急了，向他喊着：“我也去！我也要去！”

        我脚步刚要跟上，那村长媳妇蹲下身来，一把拉住了我，“姑娘啊，你这么小，去了也是没有用的。我男人已经去找人了，你先在家呆着，等他们找到了再告诉你吧。”她双臂紧紧的抱着我，我根本挣脱不开，心里的急躁更添了几分。

        跟她挣扎了许久，我暗道不行，就佯装安静下来。回头跟村长媳妇说：“你先放开我吧，我听你的话，回屋等他们。”村长媳妇见我平静了些，便松开了禁锢着我的手，我趁她一放松的间隙，挣脱了她，夺步跑出了院门。

        我一直跑，一直跑，起初还能听到那妇人在我身后叫喊，后来耳边便没了声响，我想我是将她给甩下了。然后我又跑了一段路，最后到了村口那片树林面前。

        树林里隐隐错错的有些昏黄的光，那是挑着灯笼在找小师叔的村民，他们一边找，一边喊。我暗想，不能去找他们，他们看到我，会把我送回村子的。于是我就去了一侧人少的地方，从一个拐口进了密林。

        林子里黑黢黢的，地上到处都是些错杂的粗枝烂叶。多亏于今晚的月色好，月光照进了树林，否则我进入里面，实该辨不清方向。我沿着一棵棵的树，开始四处行走，边走边喊：“小师叔，小师叔，你在吗？”没有人回答，只听到远处的还有些村民的回声，他们依然在叫喊着寻人。

        我继续向着林子深处走，地上盘绕的树枝变得多了些，我不得不挑起一些弯曲的根节，才能继续前行。又喊了许久，无人应答，我心里开始有些绝望，想着我小师叔要没了，我那么好的小师叔怕是要被怪物吃了。来羊庄的路上他还打趣我，哪怕碰上真的混灵，他保证先吃的是他，不会是我，现在倒好，他人真的喂混灵了。

        又在林子里走了一会儿，头顶上的月亮突然黯淡了下来，我抬头透过密叶枝桠看天，发现是块乌云遮住了圆月。心道不好，果然只是片刻的功夫，那块乌云便彻底遮月，四周瞬间黑了下来。

        天黑下来之后，四周显得极其空寂。我这时才想起，已经有好半晌没听到村民的喊声了。现下四周静悄悄的，连鞋子踩在脚下枯叶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我出门时急切，又忘了穿外衣，呆立了会儿，才发现天气冷得很，凉意渗进皮肤，冻了我一个哆嗦。原本心里的急躁，也冷了下来。我四处张望了下，发现面前除了浓墨般的黑，再无其他。

        意念流转，我突然想起小师叔说那白影的事。白影？白影？！我现在呆的不就是有白影的森林吗？恐怖的事，心里不去想便罢了，但凡想起来，便觉得更是惊惧。我不敢再提步前行，便索性蹲了下来，手捂住耳朵，闭上双眼，嘴里默念：“不要找我，不要找我。”默默念了许久，我又将眼睛睁开，发现月亮已从乌云里跳脱了出来，树林在月光的照耀下，又明亮起来。

        我忙站起身来，看向四周，欲辨别方向，最后无限悲凉的发现，我似是已进了林子深处，迷了路。

        师父以前时常开导我，人活在世，若想有所作为，只能向前闯荡，一味地流连在原地，只会换来停滞不前。我以前不明白他教导我这个有何意义，现下一想，当真是如此。我若继续待在原地，也许不会停滞不前，但定会被冻死，要不就成了野兽的吃食。

        想了想，我便借着月光继续走，没走几步，身后突然有了些声响，似是脚步声，极有节奏。我心里一喜，是小师叔吗，便回头小声问道：“小师叔，是你吗？”

        身后走动的确实是个人影，那人离我有些远，树影遮挡下，从肩以上看不分明。走近了些后，明亮的月光映在了那人的前襟，我看清了衣料上的花纹，不是小师叔常穿的那个样式。

        心里一惊，我有些忌惮，便对着那人影，弱弱的问：“你是谁？”

        乌云又遮挡了几下月亮，那个人从树影里走了出来，风帽之下，映着的是一张女人惨白惨白的脸。我看了，万分惊恐，尖叫一声，掉头就向那女人的反方向跑去。错根缠绕的枝藤拌了我一下，险些令我摔倒，我浑不在意，只心里暗暗的念叨：鬼啊，是鬼，是那个白影！完了，完了，快跑，我得快跑！

        那女鬼好像追了上来，我听到耳边有声音在断断续续地响，“不要…走，你不要…走”，幽怨哀长，阴森至极。我心里暗骂：小师叔啊，今日为了寻你，我怕是要陪你一起喂鬼了。

        念头涌动，脚下便失了准头，一根粗壮的藤条将我生生绊倒，我原想起身继续逃，脚下却是一股钻心的疼痛。那女鬼已经追了上来，她扑上前，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踝。

        她的手极冰冷，握在我受伤的脚踝上，瘆的我一阵心慌。我顾不上疼痛，哆哆嗦嗦的抬脚踹她，想让她松开，她却死活不撒手。

        我惊恐万分，没了法子，便大声哭了出来，我喊着：“小师叔，你在哪啊？！你快来救救我啊，我要被鬼吃了！”

        那女鬼还在拽着我的脚踝，她手腕微微用力，将我向后拖。我挣扎不过，只能被她拖了过去，离着她的脸也更近了些。那女鬼将我拽到她面前后，另一只手脱下了风帽，开始断断续续的说话：“念…念姑娘，我…我是…秦霜，你…你…别跑了！”说完，握着我脚踝的手就松了下来，退后仰面坐倒在地。

        我听了这话，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凑上前想要看清些。月光照耀之下，那张女人的脸，不是秦姑娘又是谁？她似是跑的有些累了，正喘着粗气，身上的斗篷也被扯得凌乱了许多。我带着哭腔，小声的问道：“秦…是秦姐姐吗？”

        她缓了缓，深吸了几口气，语气平静下来，她回道：“是我，我是秦霜。你这小姑娘，跑的可真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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