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噩耗2

花厅里静悄悄的，能听见里面轻轻的说话声。

        朝阳县主知道这事对李九娘的打击，只怕和要了她半条命也差不多了，但是身处宫闱，不敢多说什么，怕被有心人听了拿去做文章，只能担心的望着李九娘。

        李九娘喝了口热茶，才觉得自己身上有了一丝热意，她对朝阳县主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别担心。

        等了一会儿，康勇和回来了，看着李九娘还是面色惨白的样子，便说亲自送她们出宫。

        朝阳县主道了谢，拉着李九娘跟在康勇和的身后。

        甬道似乎没有尽头，李九娘只觉得好像走了大半辈子才看见宫门。

        要离开这！

        要离开这！

        她忽然脑子闪出这句话，挣开了朝阳县主的手，不顾一切的向宫门跑去。

        她这一跑，旁边人都吓了一跳。

        康勇和赶紧追了上去，可李九娘好像后面有头凶狠的巨兽在追她一样，跑的极快，好半天康勇和才抓住她的手臂。

        “这路不好走，九小姐可别滑了脚，李大帅该担心了！”他刻意放重了语气，手上也用力掐了一下。

        “李大帅”三个字和手臂上疼痛的感觉，终于让了李九娘缓过神来，自己方才干了什么，她深吸了一口气：“多谢康公公！”

        朝阳县主和那宫女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看着她的样子，忙过去扶她。

        康勇和却没放手：“县主，九小姐恐怕是有些不舒服，您力气小，还是咱家来扶着九小姐吧！”

        朝阳县主见李九娘已经镇定下来，便点点头，松开了手。

        终于到了宫门口，李九娘和朝阳县主对康勇和行礼道谢。

        康勇和斜眼瞅了一眼那个宫女，对李九娘道“九小姐不愧是习武之人，我们差点没跟上，我与大帅算是旧相识，劳烦九小姐和李大帅请个安！”

        这是替李九娘刚才失礼遮掩的意思，并示意这宫女不会说出去。

        李九娘知道今日之事若没有康勇和，自己的失礼之举很难不传出去，又诚心的向他道了谢才和朝阳县主出了宫门。

        宫门口，李少夫人见她迟迟不出来正焦急的张望着，见她走出来忙迎了上去。待她走近，便看见她发上插着的金累丝镶宝石云形簪和她那苍白的脸色，失魂落魄的神色，不禁面露疑惑。

        朝阳县主和李少夫人互相见了礼。

        “大嫂，上午在宫中发生了些事情，这里人多眼杂，您先带小九回家吧！”朝阳县主将李九娘送上马车才道。

        李少夫人疑惑更大，但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点了点头，亲自送朝阳县主上了马车才折回来。

        她刚上马车，还没坐稳，李九娘就扑上来抱着她，大声哭了起来。

        李九娘长这么大，还没这么哭过，李少夫人吓了一跳，一边紧紧的抱着她，一边不住的问“怎么了”。

        李九娘哭了一路，快到府上才将太后赐簪和太后与皇后的对话讲清楚，李夫人只觉得脑子“嗡”地一下，人都懵了。

        新皇登基，拉拢李家是必然，但是她以为李九娘这次在闽州救驾立功，说不定皇上会让李九娘进军中效力，也算是皇上对李家的奖赏了。可没想到皇上的奖赏居然是让李九娘进宫！凭着李家的军权，李九娘若是进宫位份绝不会低，直接封妃也不无可能。而且中宫无子，若是李九娘进宫能诞下子嗣，那以后……，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份厚赏。可是，她担心的看向哭的抽抽噎噎的李九娘，李九娘的心不在此，李九娘从小就是想进军中，而不是被折断羽翼困在那四方的宫中！这样的“奖赏”，和晴天霹雳差不多了！

        两人回了府，李少夫人将事情对李大帅和李夫人说了一遍。

        李大帅皱眉不语。

        李夫人不由急起来：“绝对不能让小九进宫！”说着，也跟着哭起来，“什么荣华富贵，我不在乎！我只希望小九平平安安的，我觉得不会同意把小九送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绝不同意！”

        只一个下午，李九娘要进宫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京城。

        晚饭还没到，李二老爷和李五老爷就登门了。李大帅兄弟五人，老三和老四年轻时都战死沙场，李家二老爷如今官居兵部侍郎，李家五老爷曾经也在营州军待过，但后来嫌弃营州苦寒，还是回了京城，如今只是任一五品闲差。

        二人来此，也是想问李九娘一事。

        李二老爷面色凝重：“我听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说是小九要进宫服侍皇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九娘现在已经镇定下来了，就将上午在慈宁宫的事说了一遍。

        李二老爷听了沉思不语，李五老爷却笑了起来：“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李九娘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五叔说的是什么意思？”

        “若是你真的进宫当了娘娘，那咱们李家可就是皇亲国戚了！还不是好机会！”李五老爷有些高兴的道。

        “这如果真是好事您当年为何不送亲生女儿入宫呢”李九娘嘲弄道。

        “太后这不是选了你吗？这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殊荣啊！”李五老爷道，“再说，这是你想不想要的事儿吗？整个李家还能因为你不愿意进宫就得罪皇家？”

        “谁爱去谁去！我们家小九绝不进宫，你们要是逼迫小九进宫，那我们娘俩就吊死在祖宗的牌位前！让老祖宗都看看，堂堂李家都已经沦落到卖女求荣了！”李夫人抱着李九娘哭道。

        李二老爷瞪了李五老爷一眼，连忙劝道：“大嫂，您先别激动，此事我们从长计议。”言下却没有反对李五老爷的话，似有赞成李九娘进宫之意。

        李夫人听了，哭的更大声了。

        “啪”的一声。

        “好了！太后和皇上都没下旨，你们闹闹哄哄的成个什么样子！”李大帅拍桌子怒道。

        众人见他动了怒，都不敢再说话。

        李大帅看着李九娘道：“从小就教你遇事要沉住气，这么个模棱两可的事就让你慌成这样，竟敢在宫中失礼奔跑！你现在到祠堂跪着，好好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出来！”又对李少夫人道：“你现在扶着夫人回房去！”

        待她们出去了，李大帅喝了一口茶，道：“小九不会进宫。”又看着二人平静道：“我们李家如今的地位，若是再上一步便会为君所忌惮，她进宫对我们李家没有益处，自古外戚哪有几个有好下场的！虽说富贵险中求，可我李家向来求的就不是富贵，而是天下安稳！你们别被富贵迷了眼，忘了祖训才是！”

        二人忙站起来低头受教。

        那面孟襄也听说这事也是一愣，让贴身的小厮望山去打听。

        可望山去了半天回来却说李府大门紧闭，他没见到春雨，就连陈福都没见到。

        孟襄急的不行，正要亲自去一趟李府，就要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大喊道：“小姐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

        孟襄只好去看孙小姐。

        这都是少爷回来的第几次“不好了”，望山嘴里嘟囔着，心里也犯合计。

        孙小姐面如白纸，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孟襄看着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他上前喊一声“欣芳”。

        孙小姐听见他的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缓缓露出个笑来。

        “我想和你说说话。”孙小姐微喘着气说道。

        “你说，我就在这陪着你。”孟襄神色担忧的望着她。

        孙小姐露出回忆的神色：“我第一次见你时，你站在玉兰花树下，风吹落的花瓣落在你的肩头，你轻柔的用手拿下来，微微一笑。我当时还以为我看见了天上的仙子，人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这么温柔的男子呢！”

        孟襄听着有些惊讶，那是他记得那是他去书院的第一天，站在玉兰花树下等孙院长。原来孙小姐那么早就见过他了，他一直以为他们是在孙院长书房里偶然见的第一面。

        想着孙小姐在书院对他的照顾，再看她现在苍白透明的脸，不由眼角微湿：“等你好了，我就送你回书院去！”

        孙小姐却像没听见他说话一样，喘了口气道：“我知道只要父亲开口让你娶我，你一定不会拒绝，所以我就跪下求父亲，可父亲不同意。他说我身子孱弱，非但不能帮助你，还可能使你的处境更加艰难。我整整绝食了三天，父亲才终于肯点头。从那以后，我开始好好保养身子，只要是能治好病，什么苦药我都吃，什么神仙我都求。可是为什么老天还是不肯满足我的愿望呢？我只差一步就能嫁给你了！”

        大大的泪珠从孙小姐眼里滑落下来，她面露愧疚：“孟襄，你不要怪我！本意是想陪你一辈子，可却害你要孤独终老了！”。

        孟襄满脸悲伤，轻柔的替她擦去眼泪，语气温和的哄着她道：“我没怪过你，等你好了我们就成亲！”

        孙小姐却一把攥住孟襄的衣袖，脸色有些狰狞的厉声道：“这样也好，你身边没有别的女子，你就不会忘了我了！”她嘴边露出个笑来，可慢慢的又变得满脸悲怆。

        “孟襄，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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