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噩耗1

李九娘站在书房中间不安的动了动脚。

        她跟着李大帅进了书房，将在遮云岭的经过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李大帅听了之后就开始沉默，这都有一刻钟了。

        “大皇子死了！”

        李九娘刚想说话，就被这一句吓的住了嘴，惊疑不定的看着李大帅。

        李大帅看着她道：“大皇子一面派人刺杀二皇子，一面筹谋逼宫。本以为十拿九稳，只是他没想到，二皇子会在你舅舅的护送下突然赶回来。皇上被他这忤逆之举气的吐了血，见二皇子回来后就赶忙下旨传位于他，天未亮就驾崩了。”

        李九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她在进书房之前还在为自己在遮云岭一事沾沾自喜，现在才知道自己差点陷家族于危难。她去救二皇子，那李家必然会为大皇子猜忌。若是大皇子成功登基，那后果不堪设想，抄家灭族……，李九娘想着，不由汗湿脊背。

        “爹爹，我……”她刚说了一声，眼泪就扑簌簌的落下来。

        “小九，你在遮云岭所为，不枉我和你哥哥多年对你的教诲，为父十分自豪！我李瑞教出的女儿敢带人追击倭寇，还尽数全歼，多少男儿都做不到的事你却做到了！如今二皇子登基，必然不忘我李家救驾之恩。”李大帅走到她身边，“这次你侥幸逢凶化吉，下一次呢？这朝堂尔虞我诈，步步惊心，牵一发动全身。你若真想立足，光有匹夫之勇没用，还得用心琢磨才行。若是因为你一人，陷李氏家族于危难，你当如何自处！”

        “女儿知错了！”李九娘认清了自己的鲁莽和冲动，这次之事在她的生命中会一直是一个警示。

        李大帅看敲打的够了，将她扶起来长叹一声：“我虽情愿你像普通女子一样，在父兄的庇佑下嫁人生子，平安喜乐的过一生。可你有勇气有谋略，怎能困于闺阁，以后若步入官场，像这次这样鲁莽却是万万不能！”

        步入官场？李九娘疑惑的看着他。

        李大帅没再多说，只嘱咐她去慈宁宫拜见太后娘娘要礼数周全、万事小心，就让她回房休息。

        李九娘今晚心中大起大落，心中虽疑惑却也不敢多问，行了礼就回房了。

        到了进宫觐见的日子，李九娘穿了件粉牡丹折枝刺绣圆领袍，下面是白底绣花挑线裙子，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插了个几朵珠花，项上戴着赤金璎珞圈，端庄中不失华美。

        这是她第一次自己进宫，李夫人很是担心，特意起早来检衣裳首饰，看着见李九娘穿戴好，颇有些“我家有女初长成”之感。

        李少夫人亲自将她送到宫门口时，已经有好几家小姐在那等着了，李九娘看见朝阳县主也在其中。

        两人见面十分高兴，热闹的聊了一会儿，宫里的内侍出来了，她们就由内侍领着进了皇宫，在这大红围墙内走了近大半个时辰才到太后寝宫。

        有一个公公走了出来，那小内侍上前行礼，喊了声“康公公”。

        这就是现在的慈宁宫大太监康勇和了，李九娘等人也跟着谦恭的行了礼。

        那康公公点了点头，语气十分和蔼的道：“刚才太后娘娘还念叨着，可巧就到了，几位小姐跟我来。”

        她们道了声谢，跟着康公公往殿门口走去。

        康勇和道：“今日皇后娘娘和长公主都在慈宁宫陪着太后娘娘说话。”示意她们在殿门口等着，自己进去通禀。不一会儿就折了回来，着让她们进去。

        李九娘一边不着痕迹的整理衣饰，一边跟着众人进了殿门。

        如镜的水磨石青砖、玻璃大窗、红木的家具、明黄的幔帐，翡翠香炉、霁蓝釉白龙纹梅瓶、水晶蚕丝纹瓶、赤金的牡丹花，尽显皇家的奢华。落地柱旁站着的内侍、宫女虽多，却连一声咳嗽不闻，只听见女子交谈之声，待她们进去便停了下来。

        这几位都是大家出身，贵如朝阳县主、长宁县主则对宫中十分熟悉，众人恭敬地跪下给太后行了大礼，道：“臣女给太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太后娘娘和蔼的道。

        她们磕头道谢，又礼数周全地分别向皇后娘娘、长公主行礼问安。

        待她们行礼之后，太后便吩咐宫人端了锦凳给她们坐，太后笑道：“都别拘着，我喜欢看你们活泼些呢！”

        众人谢过太后，才小心翼翼的半坐在锦凳上。

        长公主看向李九娘，笑着对她招手道：“小九，到我这来！”

        李九娘本来是坐在了角落的位置，她这一声，众人都看了过来，李九娘霎时就成了焦点，她心中纳闷，不知道长公主要说什么，面上却不漏分毫，落落大方的站起来走到长公主身边。

        长公主携了她的手笑道：“小九，你可真是好样的！我可听皇上说了你在遮云岭救驾的事儿，当真巾帼不让须眉！”

        这事儿虽不会永远是个秘密，但是长公主在这种场合下提出来，还是让李九娘惊讶，更何况听长公主的语气，还是皇上亲口说的！

        是单纯的要夸奖吗？李九娘不敢确定，只好面漏惶恐，连称“不敢”。

        “你当得起这句夸奖！”太后娘娘笑道，皇后娘娘也笑眯眯的随声附和。

        李九娘面容微赦，向三人道谢，趁机飞快的看了一眼。

        这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三个女人穿戴都极尽雍容华贵，中间的坐着的虽已经贵为太后，但是保养的极好，像是个三十多岁的美妇人，穿了件姜黄底子五彩花纹样缎面褙子，头戴黑缎嵌点翠凤戏牡丹纹钿子、风首梅花纹金簪、金累丝镶宝石云形簪，耳朵上是金镶水晶葫芦耳环，细嫩如少女的手上带着红宝石金戒指。左手边的是皇后，身形瘦削，体态柔美，不似太后那样的美丽，但气质端庄温和，穿了件墨绿百子袄，头上戴着金点翠镶玉宝石双龙挑子，左右两个衔珠金凤簪，金镶红宝石耳环。长公主眉宇间流露出些英气，身上穿着缕金百碟穿化洋红袄，下着翡翠马面裙，头上插镶嵌五色宝石金簪，镶珍珠宝石金耳坠。

        “过来，我细看看！”太后娘娘道。

        她恭敬地站到太后跟前，太后见她身姿步伐不向寻常女儿家有弱柳扶风之态，反而透着一股飒爽英姿，前前后后打量一番，对长公主道：“确实不像寻常女儿家那样柔柔弱弱的。”

        “您是没看见她用红缨枪的样子，那才叫英姿飒爽呢！”长公主笑道。

        这好像在谈论一件货物的对话，让李九娘心中十分不舒服。

        太后又道：“可这打扮却是素净了些，再怎么样也是女儿家，又正是花一样的年纪！”

        素净？她的打扮虽不能和上面的三位比，在众位小姐里也不算拔尖，却也算不得素净吧？李九娘心想。

        太后说完就顺手拔下头上的金累丝镶宝石云形簪，对李九娘道：“来把这簪带上！”

        那簪运金丝如运笔，掐出精细的云纹，纹样繁而不乱，镶上鲜艳欲滴的鸡血红宝石，衬着熠熠生辉。这样的奢侈之物，不止李九娘受宠若惊，连长公主都吓了一跳，忙道：“这样的贵重，她这么大的小姑娘怎么托的起来呢！您还是赏她些别的吧！”

        “怎么托不起来？”说完，不顾他人反应，竟然亲自将簪子插到了李九娘的发髻上，又是一番上下打量，笑道：“瞧瞧，多好看！”

        太后似乎还嫌不惊人，转头向皇后道：“皇后觉得如何？”

        皇后面上不见异色，温和的笑道：“臣妾也觉得的极好！”

        长公主神色复杂的看了李九娘一眼，勉强的露出个笑来。

        温和的对话，听在耳边却像惊雷一样，李九娘只觉得如坠冰窖，寒意从脚底涌了上来。

        太后夸奖的话语，赏赐金簪的举动，与皇后的对话，无不指向一个意思，那就是有意让李九娘进宫服侍皇上，只是没有明说而已。众世家小姐都面面相觑，终于知道这宫宴为何而设了。

        李九娘游魂一样走回了座位，朝阳县主担心的握住她的手，只觉得自己握的不是人手，而是一块冰，从里透着凉意。

        “小九……”她担心的轻轻喊了一声。

        李九娘恍若未闻，呆呆的坐在那，一动不动。

        朝阳县主没办法，只能牢牢的握着她，给这冰凉的手送上一份热意。

        李九娘浑浑噩噩，她们说了什么都记不住了，只知道吃了午饭，太后就端了茶，让康勇和送她们出宫，过几日再来陪她解闷。

        众世家小姐起身告退，康勇和和一个女官领着她们出了大殿。

        康勇和让一个公公送她们出宫，他走到李九娘面前：“九小姐，您今天得的赏赐得记档，烦请您和咱家去一趟。”

        朝阳县主见李九娘依旧没回过神来，非常担心，不敢将李九娘自己留下，对康勇和笑道：“康公公，我闲来无事，陪着一起去一趟吧！”

        “那就烦劳县主了！”康勇和笑道，带着她们去了一个院落。

        康勇和见李九娘面色不好，便让她们在花厅等着，吩咐小宫女上了热茶，自己亲自进去记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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