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谪仙入凡尘一顾倾人城

路十八曲，弯弯绕绕地出了村子，进了官道。本来处处可见的水田也不见，没有了田里地间的黄牛，铃铛摇啊摇，暖风拂过鬓角。不知不觉欢儿就睡着了，本来昨天就没睡过好觉，这铃铛可好生催眠。

        没一会到了，王番利落地从马背上下来，敲了敲车门。欢儿梦到自己正搓着竹蜻蜓，猛地那土匪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出来，还恶狠狠地院子门。咚咚咚！吓醒了，手里没竹蜻蜓，也没土匪，倒是听到外面大叔的声音。“下来了，欢丫头，到了！”王番敲了好一会，以为人都丢了，正准备掀开帘子看下，里面一声“马上。”传了出来。这声音小的和没睡醒似的！

        看着那丫头不好跳下来，他就抱下来了。欢儿被放到地上，一抬头就瞧见了那雕刻七八个人物的门楼子。这是大院门吗，好大！她哪里见到过这么大的院门。春日的阳光洒在了院子的大门上，也洒在了欢丫头的眼睛里，她紧张地抱紧了自己的小包袱，里侧有她的衣服，软软的，靠外侧则是那硬硬的，她按了按，奶奶，保佑我。

        “欢丫头，这柳府当然大，这人家里都是大官，你也别太害怕，以后这也是你的家了。”说着王番就带她进去了。她害怕地跟在这大叔后面，里面迎来一个女人，衣服穿着也是比平凡人家好的多。

        “番哥，这是新来的吗？小美人胚子，别躲了，你那么大人，躲哪里去？”这女人笑着说，“小姐天天吵着，这下总有人陪着她了。”“那可不是，不过这欢丫头胆子小的很，你给她别给人家吓到。”“番哥，瞧你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嘛？”说着这女人拉着她的手就迈过门槛进去了。

        “丫头，你可叫欢子？”

        “嗯。”

        “多大了？”

        “九岁。”

        “我待会教你怎么走路，怎么站着。”

        “好。”

        郑二娘看着这小闷葫芦倒是挺头痛，不过王番的眼光毒辣的很。她想着这穿绿衣服的小丫头看着倒是挺好看的，小小的嘴巴，小鹿似的眼眸子，就是黑了点，瘦了点。“妹子，去小姐那，她找你有事。”想着就在拐角处碰到了王花。“哎！好的姐！欢丫头，跟我进去。反正你迟早都要见。”

        “这是新来的？叫欢丫头？看着傻傻的，样子倒是挺讨喜的，杵在那也是好的。”“是的哦，王姐，我和她进去了。”“去吧。”说着她带着欢丫头就走过走廊，这走廊有护手，到欢儿的头高，右侧是个水池，上面有假山，左侧是靠墙的，上面有着雕花。

        真好看，她心里的不安就被这美景冲散了，小孩子都有好奇心，她左瞧右看，她看着面前这女人面善的样子，感觉自己也不是特别难过了。她没注意有个门槛，啪一下就摔倒了。这下不轻，给郑二娘吓一跳，这傻丫头！包袱被摔开，掉落出一个中间的杆子断了的竹蜻蜓，是木头做的，小丫头啥都没注意，眼睛一睁开就看见自己的竹蜻蜓掉了出来，忍着痛，昨天被二狗踢的地方还痛。这下青上加青，今天这漂亮衣服也脏了，想着又痛又失落。

        “你这孩子，真不小心！”郑二娘也是个热心人，见不得这丫头在地上趴着，一把把她拉起来，在丫头紧张的目光下吧竹蜻蜓捡起来还给她。

        这丫头，看着这竹蜻蜓和什么宝贝似的，她也懒得管闲事。“还能走路吧？”

        “能，谢谢姐姐。”她把竹蜻蜓攥在手里，理了理衣服。

        倒是个懂礼貌的。穿过走廊，往右一拐，进了一个院子，听到咻咻的声音，这应该是她这辈子都忘不了景象了。

        院子里的樟树在阳光的照耀下影子拉的和柳树一样长，那白色的丽影手上握着亮闪闪的刀，舞地虎虎生威。影影绰绰中传来铁器破风之声，她好美啊。

        欢儿想着，她就去看着，突然间那丽人一个鹞子翻身，转了两圈漂亮的刀弧后把刀收进刀鞘，她抬头看向院子门边，对上了那小鹿似的眼睛。她累着头上都是汗，脸也是通红的，与春色相印，看着那小人傻傻的样子她笑了笑。

        今年八月道是

        萧萧刀声破暑风谪仙笑笑春芳动

        缘姻九世一顾生青丝凝色聚红尘

        欢儿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美丽的人手里的竹蜻蜓握的更紧了。

        瞧着这小丫头，可可爱爱的。柳依依用眼睛瞄了下她的手，那是竹蜻蜓嘛？抬头再对上她的眼睛，这定是新来的小丫头，下人哪里能这样直盯盯的看着我眼睛呢，没大没小的，想着又笑了。

        那年春风里道是

        绿芽儿两点青春园里万芳失色

        竹蜻蜓两片翼秋波中暗香疏影

        杨柳依依欢欢风景顾盼伊人亦入红尘里

        柳依依背着手，像个小公子一样，跨一步身子前倾者跟一步，“小姐。”“二娘，她就是新来的？模样倒是挺水灵。二娘，你去给我做个绿豆糕，多做着些。这丫头就留在这，我和她聊聊天。”“好的小姐。”其实二娘想说这丫头没教规矩，不过看着这丫头怯生生的样子，小姐又习武，自己就不多嘴了。想着她就回头走掉了。

        “你叫什么？”欢儿看着眼前这位姑娘，柳依依生的一对柳叶眉，丹凤眼，鼻梁高挺，嘴唇不薄，很是圆润，面如满月，在阳光下微微熏红。脸上的汗像是调皮的珍珠在她玉帛的面容上挂着。

        欢儿走神了，好一会才说道，“仙子，你方才说的什么？”

        柳依依看着这傻傻的人，刚才才有点恼她的闷不做声，怕是个哑巴，就听到蚊子哼哼的声音。还仙子呢，不过让自己的心情更好了。

        “我问你叫啥，小鹿，你知道什么是仙子么，乱叫。”柳依依用右手摸了摸刀穗，微微勾起唇角，她看着这个水灵的小人，大大的鹿眼，凝着水光，欢儿的皮肤不黑也不白，但是看上去倒是光滑的很。她的小嘴咬着下唇，心里想着被仙子问话了，奶奶说仙子很美，都会保佑别人。她在农村长大，知道什么是鹿。仙子为什么叫自己鹿？但是仙子问话自己得老实回答。

        “仙子就是仙子你呀，仙子，我叫欢儿。”她攥紧竹蜻蜓就说出来了。

        柳依依瞧着这小姑娘十分讨喜，一把牵住她另外一只没有拿竹蜻蜓的手把她从门口拉近院子的小亭中，那里是她一般读书的地方。小欢儿感觉着自己手上温柔的触感，上一个这样温柔握着她手的还是奶奶，奶奶，我遇到仙子了，她人真好，奶奶，她真美。欢儿盯着依依的侧脸，依依虽然五官还有些稚嫩，但是也能看出她目光的坚定，还有挂在唇角的微笑。欢儿看着看着自己也挂上了微笑，这个时候她才感受到了夏天清晨的暖阳。

        “欢儿啊，叫我阿依就好，我凡体凡胎，可不是什么仙女。你知道，这里是柳府，繁文缛节的，我不喜欢。”欢儿瞪大眼睛，小脑瓜里哪里知道什么是繁文缛节的意思，“仙女姐姐，你不喜欢，就不要喜欢了。姐姐你开心就好。”这丫头除了嘴甜，怕是个傻的，说啥都不听，罢了，就这样吧。

        “哎，我和你说，你以后是我的丫头，人前可以讲规矩，在我面前我可不想你也一天到晚缩手缩脚的。你得听我的。”柳依依拍着胸口说道。她就像个小太阳，哪里都发着光，欢儿感受到这阳光的温暖，忍不住地去点头，甚至都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一双大大的眼睛呆呆地盯着柳依依，干啥呢，这傻丫头。好不容易后院里来个陪自己的，就是爱发呆，要是遇到狠的主子她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不过嘛，“我会罩着你的！哪怕你呃，喜欢发呆，呆呆的。跟我来，我有些事情要完成，你以后就是我的跟班了！来！进屋。”“好的”

        “这院子这么大，我一个人呆在这多无聊啊，多亏你来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嗯。”

        “你以后陪我看书，陪我练字，陪我下棋，陪我舞剑。”

        “嗯。”

        柳依依一个翻身坐到小桌子上。

        “你以后是我的人了，知道吗？旁人的话你都听不得，我只要有一口气，一餐饭，你就有。”

        欢儿抬头看着她，仙女姐姐真威风。“嗯。”这下大声点了。

        “你是傻的吗，就会嗯！待会有其他姐姐叫你出去，我爹以后都会吩咐你这个那个的，包括我的哥哥，你记住，你就只能是我的人，不许当汉奸！你不许打小报告说我没看书！另外我在干大事，以后都需要你。”

        “哦。”

        “哼！你最好是听懂了！”

        “我知道了，仙女姐姐，姐姐让我当老母鸡，护着小鸡仔，防止老鹰抓，姐姐就是小鸡，大概就是这样？”

        “什么小鸡老鸡的，反正也差不多，这叫这叫同伙，对，就像那个什么生同裘，死同穴，对，反正叫同生共死。”

        “就是一起活一起死吗？可是奶奶说人不会死，会去天上。”

        “傻丫头，和你讲话真费劲！反正你知道你就是我的人！人死了当然会回到天上，反正不在地上，应该准确的说是去地下，哎呀呀！什么啊？”柳依依从桌子上跳下来，摸了摸这小傻子的头发，软软的头发，暖暖的，真舒服。“你不用懂。”

        仙女姐姐摸自己的头发，和奶奶一样，真好。奶奶没说过人不会死，奶奶就死了，死了去天上奶奶倒是说过，反正死了就是不在了，不在了就不是好事，就很伤心的事。

        这孩子，又走神！“我带你去看我的宝贝！”

        一说到宝贝欢儿就来劲了，两人一同向着一个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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