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拈酸泼醋

　　从省城到JJ市除了铁路可以来往，还有一条国道相连，路程也不算远，只是中间有段路在修，坑坑洼洼的不好走。等赵奶奶他们到家时，骨头都快抖散，全身无一处不酸疼。稍稍喘口气，陈岚就站在自家院门口，对着金娣家大叫几声：“小宝，小宝。”

　　见没人应，她也懒得去找，回屋洗把脸便开始准备晚饭。忽听见门外传来娇滴滴的声音：“有人在家吗？”

　　“呀！是唐老师啊，快请进，快请进。”陈岚拉开院门，就看见唐妮妮老师穿着翠绿色水纹连衣裙，面带浅浅微笑，俏生生地站在门口，宛如夏日里一朵青莲。

　　唐妮妮在赵鑫宝报名时见过陈岚，脑中还有些印象，跨进门槛笑道：“你好，小宝妈妈，我是来家访的，了解了解赵鑫宝在课外的情况。”实际上她上午就来过一次，可惜大门紧闭。

　　“您辛苦，这大热天的还让您跑一趟。”陈岚笑着把唐老师引到院中的石桌前：“这儿凉快些，请坐，请坐。”

　　妮妮习惯性地用手摸摸石凳子，放在眼底下看看有没有灰，然后双手搂着裙摆坐下。

　　陈岚冲自己屋里喊：“兴国……赵兴国。快出来，小宝班主任唐老师来家访。”

　　赵兴国从淑梅她爸那借来好几本书，正靠在床头上借研究的名义躲懒。听见老婆叫声，他忙穿上鞋跑出来。儿子的老师是不能得罪的，非但不能得罪，还得好好敬重。过去讲天地君亲师，现在不大这样说，但尊师之道还是要守。

　　彭胜利听见陈岚叫声，换身衣服出来，对唐老师笑道：“老师辛苦，我们家小宝皮的很，让你多费心。该说的就说，该骂的就骂。”

　　唐妮妮从她的年龄和语气中断定这是赵鑫宝奶奶，一位老红军。她站起身笑道：“阿姨好，费些心思也是应该的，谁让我做这一行呢。”

　　“坐，坐……”彭胜利客气一句后对儿子说：“你好好跟老师沟通，了解了解小宝在学校情况。”

　　又问端茶出来的陈岚：“援朝他们跑哪去了？”

　　“去买布了。”陈岚回一句后对唐老师笑道：“请喝茶。”

　　唐老师道声谢，嘴上虽和兴国谈小宝在学校的表现，耳朵却竖着听彭胜利和陈岚的对话。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进门没看见援朝就有些失望。听到赵奶奶婆媳俩提起王援朝，那是分外的留意。

　　陈岚跟彭胜利走到井边上说：“上次跟淑梅买布，本是想给她做一套小翻领当见面礼。淑梅觉得做猎装更好，还画出图样来。我一瞧还真不错，打算给自己也做一套，就让他们帮我买布去。”

　　“你们俩做一样的？”

　　“是啊。”

　　“颜色都一样？”

　　“是啊，就那米黄色最好，很衬皮肤。”

　　“你们俩就没想过给我也做一套？”彭胜利相信儿媳妇的眼光，打算连她都要做一套，那式样一定很好看。自己的衣服要么是一身黑，要么是一身灰，式样是永远不变的老三样。瞧周美琦那身衣服，穿在身上哪像四十来岁的女人，整个就是小妖精嘛。

　　人都有攀比的心，彭胜利也不例外，只不过有人因为攀比而爱慕虚荣，产生妒忌。她则是希望自己显得更年轻些，跟两个亲家母在一起，别让人当成母女就好。

　　陈岚上下打量婆婆，道：“妈身材没走样，穿起来也应该很好看，只是式样有些新潮。”

　　“只要显得年轻就行。”彭胜利毫不掩饰自己的心，说：“做的好看点，要是能盖过淑梅她妈，这三套的钱都归我出直。”

　　陈岚不可思议地望着婆婆，乐得直笑：“行。不过米黄色太艳，不大适合你。我看紫色的好，显得典雅，还富贵大气。”

　　“别笑，笑什么唷，我也是女人啊。”说完这话，彭胜利自己也笑起来。

　　吃过一碗冰绿豆，小宝是说不出的舒畅。回来时看见自家院门大开，立即对刘霞说：“霞，上我家去，肯定又有好吃的。”

　　“咣当”他用力把大门推的最开，大声叫嚷：“我回来了。”

　　本想听到的是：“啊，小宝回来啦，桌上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可没想到，听到的却是他爸说的一句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话：“小宝，快过来，给老师问好。”

　　刘霞跟在小宝身后，这头才伸进一半，一听赵叔叔的话，又赶紧要缩回去准备开溜，可已经来不及了。

　　陈岚是做裁缝的，那双眼睛多好，冲刘霞喊道：“霞儿快进来，阿姨给你带了些好东西。”

　　没办法，只得跟小宝走到唐妮妮面前，叫声：“老师好。”

　　唐老师笑容满面地问他们上哪玩来着，都玩些什么。两人不敢把卖艺的事说出来，刘霞又不善于说谎，便闭口不做声，等小宝一个人应付。

　　撒谎是小宝的特长，在他妈妈笤帚教育法之下，唯有撒谎才可以保障屁股的安全。当然这谎言还不能说穿，要是说穿了后果更严重。所以他很是在这方面下了些功夫，把谎言既要说的天花乱坠，又要合情合理。像应对唐老师这类问话，简直是小case。当然，那个case是巷口黄爷爷教的。

　　唐老师问完话后，又对刘霞说：“正好你在，回头领老师上你家去。”

　　刘霞连忙说：“我妈在医院，家里没人。”

　　“在医院？”

　　兴国解释道：“霞她爸住院，她妈在医院照顾。”

　　正说着话，援朝推着自行车从外面进来，看见唐妮妮坐在石凳上，点点头容气道：“唐老师怎么有空上家里来？”

　　“我来家访，”唐妮妮站起身：“正好找你有点小事。”

　　淑梅抱着布料跟在后面进来，见是位美女，还有些面熟，听到援朝的问话，才猛然记起是在广场上见过的老师，笑道：“我说小宝和霞怎么变乖了，原来是老师在。”

　　唐妮妮不认识淑梅，看她和援朝一起回来，心里头感觉不太好。

　　王援朝停好自行车，走到唐老师面前问：“找我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帮得上。”

　　“这件小事对你来说，肯定是举手之劳。”唐妮妮笑道：“是这样的，我们学校有个业余武术队，由我负责指导。同学们对你精湛的武艺非常敬佩，校长让我问问你能不能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给学生们辅导辅导？”

　　援朝委婉地推辞：“不是我不帮这个忙，确实是没有时间。你也知道我是名军人，得遵守部队纪律。做校外辅导员是连队的命令，属于因公外出，其他必须二十四小时待命。”

　　唐妮妮并不清楚援朝还肩负他老爸的警卫工作，心想还二十四小时待命，你现在不就在家歇着嘛。继续游说道：“我们武术队一周也只活动一次，一次也就一个小时，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

　　援朝苦笑：“并不是我推辞，是真的不行，除非是把时间定在辅导日这天。”

　　唐妮妮不假思索道：“行，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她朝援朝伸出小手指。

　　葱葱玉指就在眼前，不拉就是不给唐老师面子，援朝也伸出手，两人的小手指勾在一块，大拇指相互紧贴。小宝和小霞在旁边齐声叫喊：“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张淑梅看到这一幕心里很不舒服：你一个大小伙子，拉人家姑娘手干什么？我的手你都没拉几回，你跟她很熟吗？

　　唐妮妮见目的已到达，勉励小宝和刘霞几句后起身告辞。援朝习惯性地留客道：“就在这吃过饭再回去吧。”

　　淑梅心里更气：是不是手还没拉够？吃完饭还接着拉？她眼里全没看见大哥大嫂也在留客，即使看见也认为是正常之举，而援朝留客那就是别有用心。小宝和刘霞心里也不太舒服，暗怪叔叔多嘴，心里巴不得老师快走。

　　唐妮妮倒是不负小宝和刘霞的期望，娇笑道：“出来太久，再不回去怕家里人着急。”

　　送走唐妮妮，张淑梅逼着援朝去洗手，自己男人手上怎么能有其她女人的香气。这一切都落在彭胜利和陈岚眼中，婆媳俩相视一笑，看来家里又要多个醋瓶子。小宝和刘霞不喜欢吃醋，他们找到零食，躲在一边偷偷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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