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迎风待月

　　“爸，你走快点。”王援朝一下车就催促。

　　“走那么快干吗？你是不是有事？”

　　“没事，晚上和几位同学聚一聚。”

　　“不在家吃饭？”

　　“吃完饭再去。”

　　王援朝快步抢先进入院中，见嫂子正张罗晚饭，忽然想起小宝装病的事，这要是给她知道，必然不会轻饶自己。他轻手轻脚，跟做贼一样想溜回房间。

　　陈岚眼尖，一眼就瞄到他，骂道：“你鬼鬼祟祟的干吗？想躲懒啊，到地里给我摘些辣椒来。”

　　见嫂子没提小宝的事，他心中稍安，嬉皮笑脸道：“我换身衣服再来。”

　　彭胜利在房里听到叔嫂的对话声，喊道：“援朝，你先到我房里来下。”

　　王援朝应声是，刚进房就被老妈揪住耳朵：“小兔崽子，你什么不好教，教小宝装病，”

　　“哎哟！妈，你轻点，再揪这耳朵就要掉啦。”

　　“你鬼叫什么？怕你嫂子听不见？要是让她知道，还不得扒你一层皮。说！为什么叫小宝装病？”

　　援朝摸着耳朵，支支吾吾：“妈，说来话长，这个……那个……嫂子还让我摘辣椒，要不，容我以后再禀告您老人家行不？”趁着老妈不注意，拔腿就跑。

　　彭胜利从房里跟出来，一边给陈岚搭把手，一边告诉陈岚：“今天院里决定从社会上招二十名，从家属子弟里招二十名，还有十名是给上次未录取的。我看过名单，爱珍在那十名之内，不用考试。你和金娣办得怎么样？”

　　“还差两个章子，一个是接受单位的，一个是农场的。”

　　“怎么这么顺利？”

　　“是知青办一位女同事帮忙。”陈岚笑道：“可能是看在小宝他爸的面子吧。”

　　“你让兴国打的电话？”

　　“没有，”陈岚乐道：“早上在知青办碰到李大娘的小女婿，估计是他说的。”

　　“别人怎么看不要紧，”彭胜利说：“咱们自己要掌握原则，不能违反纪律。”

　　“我知道。”

　　“医院那你告诉金娣，叫她不要去，这两天就会出公告。农场那边让你爸打电话，叫刘场长如实写就是。爱珍本就是个好孩子，她的评价绝对不会差。回头让农场寄过来，省的跑一趟。”

　　“金娣说礼拜天去一趟，她有段时间没见她家的老大和老二。”

　　“这样也好，叫你爸先跟老刘说一声，让他把东西备好，走去就拿。”

　　这时小宝拎着书包跑进来，见到他叔在摘辣椒，立刻嚷嚷：“叔，什么时候带我去吃肉丝面？”

　　陈岚在厨房里听见儿子的话，跑出来问：“吃什么肉丝面？”

　　王援朝赶紧说：“哦，我昨晚跟小宝说，他要是考一百分我就请他吃面。小宝，过两天叔请你上Liu胡兰食堂。”

　　彭胜利赶紧岔开话题：“小宝，怎么才回来？”

　　“我在刘霞家做作业。”

　　“做完没？”

　　“做完啦。”

　　“那好，帮奶奶掏鸡蛋去。”牵着小宝朝鸡窝走去，当然免不了要狠狠瞪上援朝一眼。

　　王援朝哪还敢在院里多待，摘完辣椒就赶紧溜回房精心捯饬自己。

　　“孩子他妈，孩子他妈。”赵虎头在房里翻箱倒柜的寻找东西，找半天也没有找到。见没人答应他的话，那声音又提高八度：“老婆子，老婆子。”

　　“死老头子，你鬼叫什么？”这回有人答应，彭胜利见屋里翻的乱七八糟，不由地骂道：“你瞎翻个什么？找魂呐。”

　　“还记得那个小木盒子不？描金的那个。”

　　“你找那个干什么？”

　　“今天老首长让我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那是谁的？”

　　“嘿嘿……”赵虎头笑道：“巷口老黄头的，你没想到吧！”

　　彭胜利把赵虎头从床铺上赶开，掀起被褥说：“我早觉得老黄头不简单，这小盒子都是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搁在咱们这十几年。”她挪开一块看似整体的方形板子，下面是个一米宽、两米长的洞。

　　赵虎头笑道：“原来你放在这，难怪我找不到。”

　　彭胜利道：“那几年运动厉害，我又不晓得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怕有闪失才放在这。”

　　赵虎头摸摸盒上的小锁：“管他什么东西，晚上我给老黄头送去就是。”

　　吃过晚饭，援朝把他哥的那部二八自行车推到井边上清洗，陈岚道：“他那车后座杆快断了，刹车也不灵，还是用我的吧。”

　　“你那车太小，脚都伸不直，骑的不舒服。”

　　“那你要小心点，碰到下坡路就下来走。”

　　“知道，知道。”援朝硬是把脏兮兮的老爷车洗的跟新的一样。接着冲个澡换上新衣，打扮的跟电影明星一样。但仍觉不足，又窜到他妈妈房里：“妈，借你的雪肤膏使使。”

　　用小拇指挑上一坨，对着镜子在脸上细细涂抹。

　　彭胜利唠叨道：“臭小子，抹得香喷喷的干什么？跟大小姐似的。”

　　“妈，我是男的。”援朝对着镜子又仔细检查一遍，感觉不错，对他爸说：“爸，那枪在枕头底下，你回头帮我拾好。”

　　“晓得的人知道你是我警卫员，”虎头叹道：“不晓得的还以为我是你长工。”

　　援朝也不理老爷子的牢骚，扶着车出门，看见老虎头养的那几盆花开的灿烂，他把车停在院外，轻手轻脚摸进来，连花带枝摘个精光。这才哼着歌，骑着车飞驰而去。

　　虎头洗完澡后备着给花浇点水，可见到的是几盆光秃秃的粗枝，回来时还好好的，只一顿饭的功夫全长脚飞了。肯定是小宝淘气，跟他说多少回，这花也是有生命的，也怕痛的，还是给他摘了。又不能当饭吃，摘他干什么？赵虎头心疼地抚着粗枝，给盆里撒上点水，不停地骂：“小兔崽子，小兔崽子。”

　　小宝窜到刘霞家缠五一教他折飞机，折轮船，他和霞俩个拿折好的手*枪、飞机、轮船和坦克，摆成对攻形状，嘴里学着飞机和坦克的声音。

　　金娣烧好热水，把刘霞拉去洗澡。这时小石头跑进来说：“真是气死我，他怎么能这样？要不是铁蛋和狗子拉着，我非揍他不可。”

　　“我一直以为他胆子小，”刘五一说：“可没想到他鬼心眼还挺多。铁蛋和狗子昨天就跟我说过，你别往心里去。”

　　“我咽不下这口气……”

　　赵鑫宝见两人只顾说话不跟自己玩，觉得特没劲，又撒腿跑回家。

　　赵虎头正心疼他的花，见小宝蹦跳地跑回来，责备道：“小宝，爷爷不是跟你说要爱护花嘛，你怎么全给折了呢？”

　　“没有啊，”小宝否认道：“我没摘花。”

　　“哪是谁摘的？”

　　小宝凑到花盆前，惊奇地说：“放学时它们还在。爷爷，是不是你对它们不好，它们才跑的？”

　　赵虎头苦笑：“真不是你摘的？”

　　“爷爷不是说过它们也怕痛，我怎么会摘。一定是它们自己跑了，要不就是哪个大坏蛋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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