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蒸蒸日上

　　新年将至，刘爱珍提着简单的行李从上海回家，她一如既往的带了很多风味小吃给左邻右舍的孩子。同时买了两床绸缎被子面，这是留过自己做嫁妆的。喜庆的红色冲淡了她心中那丝隐忧，滑顺的质感认她对未来充满憧憬。

　　刘建平和细妹子也在腊月二十四从BJ赶了回来。他们俩非回来不可，不为别的，就为了他们的宝贝儿子，这是刘家的长孙，得让爷爷奶奶见见面。

　　这一年是刘家的大喜之年，不但儿女齐聚一堂，还添丁增口，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新气象。乐得金娣喜上眉梢，连连比划：“还是BJ的风水好哇，结婚一年多都没动静，到那就抱个大胖小子回来。”

　　小孙子才几个月大，但个头跟满岁的孩子差不多，胖乎乎的一笑两酒窝。也不认生，谁抱都行，稍一逗弄便咯咯笑个不停。他一到来便成为全家的宝，直接剥夺了他小姑至高无上的地位。

　　母以子为贵，这下细妹子总算是扬眉吐气了。腰挺得更直，胸是老高老高，连说话的声音也更清脆几分，其地位无形中超越了刘家长子。

　　发旺最担心的是孙子的户口，他不希望孩子户口落在农场，要是能落在自己的户头上就好。可孩子随娘，要想把户口弄到城里来只怕又要费一番周折。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儿子儿媳听，要是他们同意，就去找金柱托托门路。凭他的关系，这事应该可以办成。

　　细妹子却不赞同，喜滋滋地说：“我干妈说把户口落在她名下，以后就在BJ入托上学，首都的教育资源要比地方上好。而且这次回来前，我师傅说中医院需要大量懂中医的人员，她叫我师兄以特招的方式把我的户口调到BJ去，可建平还在犹豫。”

　　“这是好事啊，你还犹豫什么？”BJ是大都市，仿佛在那生活的人就要高人一等似的。刘发旺当然希望儿子能有出息，别人问起来，他可以假模假样的回答：那小子在BJ混的还行。

　　建平道：“毕业后我还是要回来的。”

　　发旺没再做声，儿子在身边也是好事，用不着牵肠挂肚。何况现在还有个宝贝孙子，天天驮在背上也不觉得累。

　　但金娣打着手势说：“在大城市发展的机会更多，如果细妹子户口能落在BJ，你分配时也会留在那。男儿志在四方，要为自己的前途着想。”

　　她从小就受爸爸的影响，自己虽没有闯荡天下的能力，但骨子里却有老代家那种闯荡天下的勇气。所以希望儿女们个个有出息，能光宗耀祖的让她面上有光。要知道众多的兄弟姐妹中，除了金茂不知所踪，就她和她哥是处境最差的。

　　兄弟姐妹间明面上没有攀比，有难处大家都会伸出援助之手，但暗地里说没有一点比较那是鬼话。特别是代家兄妹和李家兄妹，谁都想予以对方更多的帮助。这是一件好事，也是和睦的体现，然而受恩者总想有一天自己也能施恩与人。

　　建平似乎理解母亲的心情，笑道：“京官多如毛，留在BJ未必是好事。不过把户口落在那也好，至少对毛毛将来有好处。”

　　爱珍边逗侄子边问细妹子：“你们给小家伙起什么名？”

　　“小名叫毛毛，是干妈随口叫的。大名还没起，建平说回来等爸来取。依我说就叫大宝得了，以后再添几个小子就叫二宝、三宝，一屋子宝。”

　　刘建平瞪她一眼：“你索性叫他押宝得了。”

　　刘发旺呵呵直笑，从爱珍手上接过孙子说：“叫大宝也没错，本来就是我们家宝贝嘛。”

　　爱珍嬉嬉直笑：“你要是生个姑娘该怎么叫？”

　　“这个我也想好了，就叫大丫、二丫、三丫。”细妹子兴致勃勃地回答：“树上枝丫多，茂盛！”

　　刘建平道：“别听她的，爸，你给取一个吧。”

　　“叫不贵好啦。蔡雨峰原来叫蔡不贵，翠翠姐到现在还说那个名字好，我也觉得挺好。咱们就把这个小不点叫刘不贵。”刘霞念念不忘不贵这个名字，她现在升级做了姑姑，当然也要为小侄子尽尽心。

　　五一乐道：“刘不贵，牛不贵，一头牛要好几百块钱呢。”

　　“叫刘不贵也挺好，乡下人就盼能买得起牛，到时走哪别人都会说我们家儿子名字喜气。”细妹子对这名子却是万分赞同。

　　刘建平对老婆、弟弟还有小妹直挥手：“你们三个人没事就出去玩吧，别耽误爸取名字。”

　　发旺抓着孙子两只小胖手直拍，乐呵呵地说：“这是我们家长孙，起名字得慎重。你们把他的生辰八字给我，明天我去问问王瞎子。让他先算一卦，看看命里缺什么？”

　　金娣连连点头，打着手势道：“王瞎子算的极准，连赵婶都信，他们家涵涵就是请他取的名，叫王思涵。说这孩子冰雪聪明，以后会好运连连。”

　　谁都想自己儿子好，细妹子忙报了毛毛的生辰八字。此时何秀抱着涵涵穿屋过来，小宝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

　　这小子玩心重，马上就要过年了，可连鞭炮影子还没见到一个。以前叔在家总会摸出三、五角的给他，现在是一个字儿想不到还不敢找他妈妈要。

　　涵涵一见到毛毛就呀呀直闹腾，金娣把两个孩子放在上床。这两个小家伙在被子面上或坐或爬，咿咿呀呀说着只有他们听的懂的婴语，且还说的热火朝天。

　　“小宝，是不是挨打了？”爱珍故意逗他：“瞧你那脸，比五月的梅雨天还阴。”

　　何秀脆声道：“跟我呕气呢。他看别人放炮眼红，自己不敢找妈妈要钱就要我去讨，我又不喜欢放鞭炮。”

　　“你又不白要，”赵鑫宝闷声闷气地说：“建平哥和爱珍姐给咱们吃的全归你好了。”

　　“五一你带他们去买，顺便把过年的鞭炮也买回来。”刘建平笑眯眯地从钱包中拿出两张大团结递给自己弟弟。

　　小宝的脸顿时雨过天晴，拽着五一的胳膊：“快走，快走。”

　　屋里顿时清净下来，正当建平和爱珍各自述说所在学校见闻时，发旺突然冒出一句：“常将有时思无时，莫到无时想有时。”

　　细妹子一时没听懂，追问一句：“爸，你说什么？”

　　建平道：“爸是怕我们乱花钱。”

　　细妹子嬉笑：“爸你别担心，建平除了伙食补助还有科研津贴。我跟我师傅打下手，每月的零花钱比他还多。”

　　爱珍顺着她的话道：“你俩个现在是有钱人，回头我出嫁可别小气哟。”

　　“放心好啦，到时四大件全给你置齐。”细妹子当众夸下海口，接着又问爱珍：“大勇在部队怎么样？今年会回来不？”

　　爱珍摇摇头：“我有两个多月没有他的消息，石头妈也没有大石头的消息。昨天我跟她一起上淑梅姐家打听，她也没有援朝哥消息，就连虎头爷爷也失去了音讯，大家都很担心。哥，你在BJ消息灵通，这次会不会打起来？”

　　刘建平慎重地说：“估计会打，整个国家的舆论都调动起来了，这就是要打仗的前奏。我听说云南和广西边界已经集结了大批军队和物资，说明已经做好战争准备。”

　　爱珍黯然神伤，金娣见原本喜气的话题突然沉闷下来，她有意岔开话题，打着手势问细妹子：“你们什么时候回娘家看看？”

　　细妹子道：“不回去，我写了信，他们要是想我就上这来。”

　　金娣又打手势说：“难得回来一次，怎么能不回去看看爹娘，也让他们见见外孙。”

　　刘建平替细妹子回答：“我说要回去，但她去BJ是以看病为借口，现在孩子都有还看什么病。她怕农场要她回去上班。”

　　发旺对儿媳直摇头：“你呀，也太大胆了。现在是孩子妈，以后不能这样胡闹。”

　　细妹子只是嘻嘻哈哈傻笑，心里却道：只要别把我和建平分开，我就不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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