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世纪末的光明

何子扬醒来的时候,还是躺在电脑控制箱里。睁眼便看见俯□子看他的郑瑜,见他醒来,郑瑜松了口气,转身喊道：“他醒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郑瑜早已经不像是当初那个跋扈飞扬的少年了,更多的时候，他显得沉默而倔强。可是此刻他的表情，却仿佛是回到了当初，明媚得几乎融化朝阳。

        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很快何子扬周围就围满了人。

        何子扬头很疼,浑身都像是被拆了又重组一样的酸涩,心情莫名的失落空茫。他眼神空茫，有人拿着手电筒翻他眼睛，周围一直有议论声。

        郑瑜紧张地看着医生，等对方说：“没事了，一切生命体征正常。”他这才松了口气，又俯下头去看何子扬。

        何子扬皱着眉，表情很烦躁。一直喃喃着什么，执着地轻喃着，眼睛不安焦灼地转头，像是在寻找什么。

        郑瑜将耳朵放在他唇边，轻轻呼唤：“子扬，子扬……”

        之前卡尔说过，之前机甲的神经系统一直无法与驾驶者连接。接受过测试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异能者，身体和精神都是相当的强大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无法很好的建立神经系统连接。

        可是这次何子扬第一次试验，却让所有人都惊讶了。卡尔在看到何子扬的模拟机甲动的时候，几乎要流下泪来。

        这种梦想将要成真，事业将要完成的美好的感觉，让她疯狂的开心。

        但是何子扬之后的反应却出乎意料，他在之后失去了意识，有几乎半秒的时间，生命体征完全消失。那瞬间，卡尔真的感到犹如被浸入寒冰的绝望，她无法接受，在看到希望的时候，又一次失去。

        但是何子扬还是恢复了，她像是对待一个初生的婴儿，不允许任何人发出声音吵着何子扬。她严厉赶走所有闲杂人，甚至不要林染和郑瑜发出声音。

        她怕恢复意识的何子扬，在醒来后因为情绪不稳发生意外。

        郑瑜动作很轻，大约这一辈子，他都没这么小心翼翼过。

        他听不清何子扬说什么，也不确定何子扬有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然而，就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间，何子扬突然清晰吐出了两个字。

        这次郑瑜听得清清楚楚——袁楚。

        他顿了一下，而后起身，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点被震撼，也有点说不出的遗憾。他一直到现在，都未曾明白，何子扬与袁楚那种即使分开，即使有了时间空间的间隔，却一直都存在的羁绊是为什么。

        卡尔坐在一边，神色冷静，可是难掩声音里的紧张：“他说什么？”

        郑瑜沉吟一会，看了眼对面的林染。林染盯着他，而后看向卡尔：“为什么我和郑瑜没有发生任何事，可是何子扬却陷入危险了。在做测试之前，并没有告诉我们，会发生危险。”

        他们从未问过，他们的未来。

        可是他们却有权利知道，在为人类的未来努力的同时，他们所要付出的东西。即使无法选择，却还是想要知道。

        卡尔抬头，笑了笑，笑容十分精准，像是经过精密计算一样：“既然是测试，就是一种未知，既然是未知，便是事先无法预料的。”

        说完，她敛了敛笑容，冷静地说道：“你的，我的，他们的，我们的亲人，爱人，都是人类。所以我们无从选择，我们是站在人类这里的。为人类未来努力，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神经系统的测试，我无法保证它的安全性。”

        郑瑜看着躺在那里的何子扬，看着浑身贴着感应器的何子扬，像是一个生命垂危带着浑身管子的老人一样孱弱。

        他狠狠将拳头砸在桌子上，发出种种的声音，怒气突如其来地爆发，他红着眼睛朝卡尔吼：“你是怎么样说出无法保证安全性这样的话的？让我们无知的去死，为了所谓的科技，所谓达到人类极限？我们多少个人，从一开始到现在，有多少人不是死于异类，不是死于战斗，而是死于药物失控药物注射！死于你们该死的科技！”

        郑瑜的胸膛剧烈起伏，他在此刻的暴戾，就像是回到了当初，毫不犹豫对同伴施以暴力的那个人。

        卡尔的表情没有动弹一点，还是姿势优雅坐着，连动作都像是几米计算过的。她十分轻柔地放下了双手，用两只手抱着膝盖，而后抬头，平静地说：“从人类出生开始，这种争斗和超越就开始了，因为有些人生来优越，因为不平等，所以便会有用尽方法的超越——永无止尽。”

        她说话的语气那么平静，但是哪里来的悲怆还是丝丝流露。

        郑瑜突然就平静了，卡尔身上散发出的悲哀和寂寞，和他们多么相似。是啊，本来他们都是一样的，生来优越。该死的天赋，变成了最沉重的负担。

        天生异能，被崇拜，被膜拜，被惧怕，被依赖……

        唯独不会有平等的对待，因为本就不平等。他突然有些明白，这些无谓的牺牲是为了什么。如果从一开始，没有一切让所有人恐惧的异能，病毒，药物，没有超越人类极限的天才，没有一切一切不同，便不会有杀戮。

        林染过去，十分轻柔地摸了摸何子扬的头发，表情温柔的近乎模糊：“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只有子扬不是啊。他会幸福的，无论如何。”

        他们因为天赋和责任孤独，可何子扬不是。

        整个操控室只有他们四个人，何子扬还在喃喃自语，表情却渐渐安详。而剩下的三个人，就那么看着昏昏沉沉的何子扬，再未开口。

        这件事过后，何子扬因为意外，而被送入疗养室。他的精神之后也渐渐恢复了些，独自一个人在小房子里接受各种营养补充，像是被养在温室里的娇弱小花。

        有时候他想起来，觉得挺好笑，什么时候他那么娇弱了，动不动就被重点观察。又或许真的是当初蓝格子所说，他其实只是精神太脆弱。

        何子扬那日意外后，迷迷糊糊一会，便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那天意外发生后第四天，他没见郑瑜和林染。

        疗养房隔得很远，他们两个还在继续测试，大约是不被允许过来的。

        在他昏迷时他们三人发生的对话，他并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和左曼酷似的冰冷的机器少女一样的卡尔，也展现了那样的情绪。

        一切都像是没有改变，何子扬在封闭的房间里偶尔还能看看书，很轻松，除了觉得有些寂寞以外，倒是没什么感觉。

        那天测试留给他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可是那时候他感受到的巨大悲伤和凄凉，却是真的一直在心里萦绕，始终不能散去。

        那种未知而又不明原因的悲凉，让他现在回忆起来，还是全身发凉。

        在每天下午的时候，他被允许看一会儿电视。新闻每天都在变，局势似乎变得十分紧张。非人类组织bright的机甲正大光明踏入了很多个城市，被屠城这样的消息早已经不是新闻，镜头之下是各种尸体，无论是人类的，还是说不出名字的生物，又或者是亚人类。

        何子扬有时候看着电视，会有种看电影的既视感，大约是现在心情和环境太过安逸，他几乎无法想象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这样。

        新闻上每天都有不同国家的领导人在联合发表说明，一遍遍强调，人类自己的机甲也马上就可以投入战争。

        可是事实上，大约时间不会很短。

        城市的维和变得越发的困难，异能者在和半兽与大型生物的对抗中，本来已经很吃力，在机甲面前，更是显得脆弱。

        何子扬看着电视上出现的无数面孔，无论是黑头发黑眼睛，还是黄头发白皮肤，所有人都带着一样的表情，各国的异能者也都在尽力做着自己能做的事。

        可也就是这一天，bright组织的第三架机甲出现。Bright不知用什么办法侵入人类电视系统，播放了一段录像。

        何子扬愣愣地看着新闻播报变成了电影海报一样的画面。

        第一次，在世界面前，所有人看到，bright机甲的驾驶人，并不是非人类，而是一个普通少年。面容清秀，金发碧眼，没有狰狞的面容和可怕的绒毛，他站在城市边缘，身后站着许多人。

        是的，人类。至少在表面上，他们都是那么接近于人类。他们是bright的最高领导，有俊美的，有普通的，有丑陋的。他们带领着非人类，与半兽人称兄道弟，带领着生化怪物，控制着丧尸，然后创建了世界上最强大的机甲。

        金发的少年犹如一个天使一样，穿着白色的衣服，不沾染血腥尘土。他伸出手，表情温柔：“bright，是末世纪最后的天国，我们在这里，和所有不被接受的一切。一起迎来新纪元吧。”

        全世界有无数站在unt这边的人，在那一瞬间，大约都看到了天使。在一片凄惨的哀告声中，他的声音像是天使的呼唤。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之前有疑问的姑娘能不能看到，再次申明一下，写文不涉及zz，一定要说表达什么主题，我只想表达，任何人，不管有多么不同，起初怎样不被理解和接受，因为相貌，身材，长相，或是奇怪的想法，或许很多人会因为与他人的不同而不被接受，感到自卑。可是总有一天，这世界上，会有人接纳自己，而后被世界温柔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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