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 等她出丑

正月二十四，天清气爽，春意渐浓。沈府院子里，有早春花信，葳蕤生发，粉红，淡黄，轻紫杂然一处，推窗可见。

        快下夜时，箬儿又在替沈沐清拣选衣物，还是那些素淡之物，却不敢在轻易添舌。倒是沈沐清，把过往皆以放下，主动选了那件绛红，又拿出了昨日景承煜买给她的珠钗，别在虚笼发间。

        “怎么样，看起来可端庄。”沈沐清笑吟吟问道。

        小丫头一脸惊艳，咂嘴道，“姑娘长的出众，怎么打扮都是高人一筹。今儿一定会把其他人都比下去，也让那古板的顾太君瞧瞧，什么色国色天香。”

        “不许乱嚼舌。”沈沐清嗔她一句，她吐了吐舌头，又笑了。

        “对了，礼物都置备好了吗？”沈沐清扭头问她。一说到礼物，箬儿咧嘴高兴道，“姑娘选的几样早就打好了包，今早，公主府那边又送来一些。奴婢偷瞧了一眼，有这——么大一颗珍珠。”箬儿夸张的用手比划了一个鸽子蛋大小。

        沈沐清笑着横她一眼，“竟胡说，哪有那么大的。你说的怕是东珠吧。东珠极罕见，想不到嫂嫂为我的事，竟舍得这般破费。”

        “姑娘，要奴婢说，您可真是有福气，爹爹是镇国将军，兄长们也个个做大官，嫂嫂又是公主，未来的夫君还是摄政王，这么一比照下来，顾太君瞧不上你，实在是她……”

        沈沐清瞪着她，她嬉笑了一下，趁沈沐清转过头时，还是说了出来，“她就是个老糊涂。”

        “还说，没规矩，想要吃顿家法。”沈沐清点了她额头一下，小丫头立刻笑嘻嘻道，“奴婢说的也是实情。奴婢还知道姑娘舍不得罚奴婢的。”

        说完，蹦跳出屋去准备其他的礼物了。

        沈沐清坐在铜镜前，却想起了她嫂嫂昨日的叮嘱，一时凝住了眉尖。

        她和叶氏只打过一个照面，话也没讲上两句，何以就让此人多自己生有这么大怨毒呢？想到叶氏，不免又想到了魏如意，想起昨日景承煜那意味深长的揣探神情。

        难道，是自己忽略了什么吗？

        一时思绪纷杂，没法静下心缕出头绪，就在这时，箬儿急急跑回来打断了她，那小丫头红光满面，边跑边喊，“来了，来了。”那喜气样子，竟像是沈沐清要出阁，她催报新郎官来接亲了一样。

        这般不稳重可不行。沈沐清沉下眉眼，责备了两句，随后千叮万嘱，一会儿到了卫园，众人面前不可失仪，能不讲话就不要讲话。

        箬儿也明白，此次宴会不必寻常，拍着胸脯打包票，绝不给沈沐清惹麻烦，丢脸。

        景承煜来接沈沐清，顺带也邀请夏秋一同前去。夏秋心中自有想法，未到时机，不想与顾太君照面，便找了照顾永福的借口婉拒了。

        景承煜也没坚持，本就不是什么正式的席宴，且他也明白，亲家初会也该是男方家长先来拜会，此番若让夏秋去，也忒不合适。

        但见沈沐清出门，苗条身量，修如玉竹，一袭绛红裙裾，恰同潇湘妃子。五官精巧，神韵出众，明眸善睐，睿智可窥。最妙的是，皎皎清丽间，还带着一股率真英气。

        她的美，是与众不同的。

        景承煜紧盯着她，深眸凝定，竟是半天没转眼珠，等人走近，大喇喇的歪头瞧他，他才虚掩拳头横在唇畔失笑。

        “怎么了，笑什么？”她不爽问道。

        “笑你两种气韵合二为一。静时，出尘，至于动时嘛……”他故意卖关子不说。

        “动时怎样，快说。”双眉一挑，又是一种娇憨，俏丽。

        “动时，倒像个小公子着女装。”

        “好啊……”她撸胳膊挽袖，作势要恼，“你是嘲笑我没女人味吗？”又翻白眼，不服输的回怼他，“你倒是好，动时威风，至于静时，像小娘子穿男装。”

        景承煜失笑摇头，道，“这样不是正好，咱们动静相配，天衣无缝。”说完，一揽她肩头，道，“走吧，也是时候让大家见见咱们这对天造地设，世间无二了。”

        赶到卫园时，园中早已准备妥当。花木间，廊庑下皆挑着奇宝琉璃灯盏，只等夕阳落下，便将其一一点亮，营造满园缤纷景。

        正堂中，各府贵妇小姐早已赶来，莺莺燕燕聚在一起，陪着顾太君热络闲聊。老太君重见昔日旖旎富贵绵乡的生活，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正热闹着，听到摄政王回府的通禀声，正堂霎时静了下来，贵妇小姐们皆提着裙摆，坐到个各自的围屏之后。

        叶氏被安排在楚平王妃的旁边落座，眼见面前围屏挡着，心中不快，便有意撺掇楚平王妃道，“大家姐妹难得一见，聚在一处，隔着这东西，多别扭。”

        楚平王妃本就出身不高，听她这么一说，点头道，“可说是呢。挡住了，一会儿别人说话，是个什么表情也瞧不见。”

        “别人瞧不瞧得见，我倒是不在乎。”叶氏说着，凑近几分压低声道，“我呀，今儿就是想看沈沐清出丑的，若拦着了，岂不失了几分乐趣。”

        提及沈沐清楚平王妃心头蹿火，附和道，“说的就是呢。今儿可不能白来，看好戏，不看爽了怎么行。”说着，便扯嗓提议，把围屏撤掉。

        顾太君听她这么说，略皱了皱眉，她是老派，最是讲究豪门那些规矩，遂迟疑道，“这恐怕不太好吧。摄政王虽是老身的外孙，毕竟于各位夫人小姐而言是外男，杂然一室，恐怕不妥。”

        李云安的母亲也是名门出身，点头道，“老夫人说的是。”又转头对楚妃道，“妹妹，放置围屏也是为了咱们好。”

        “姐姐说的我明白，但规矩有时候该破也得破吧。况且，从前我去宫里参加宴席，满座的外男，也未见立围屏的。”又对顾太君道，“老夫人今儿就破个例吧。况且听说，您那千金万贵的外孙媳妇今也初登门，咱们也想见识见识。”

        顾太君满心厌嫌，却又不好表露，只好妥协答应了。

        围屏刚扯，门口的通传已经扯声喊道，“摄政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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