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多情烦恼

沈沐清跌跌撞撞摸到帐门口，撩开，冷风抽进，激的她浑身一机灵打了个寒战。方才噩梦带来的慌闷心悸之感，竟然有所缓解。

        帐子口，莫玄带着人尽忠职守的护卫着。见她出来，忙上前道，“沈姑娘，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冷，快回去吧。”

        沈沐清迟疑的看了看他们，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是侯爷的意思。如今营中住了羌人，侯爷怕不安全。”

        沈沐清点点头，却又对他们道，“其实，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这么大冷的天，莫玄，你还是让他们回去吧。”都是爹生父母养的人，她不好意思让别人挨冻站在冷夜里，只为保护她。

        是几时有了这种平等心思的，她也不晓得，总之，如今的她已然明白，众生平等。即便她出身不凡，是镇国将军的女儿，也没什么特别的。

        那些士兵听她这话，无不感动，个个拍胸摇头道，“姑娘不用在意咱们，这天再冷些，咱们也受的住的。”

        “是啊。沈姑娘，您快进去吧。”莫玄再度劝了句。

        沈沐清摇头道，“我睡不着，有些事想趁早去办妥。”

        “什么事？”莫玄来了精神，“你吩咐我去做就是，不必亲力亲为的。”

        沈沐清再度摇头，“这事需得我自己亲自去。”说完，冲着众人颔首，然后迈步走进夜色里。莫玄愣怔不解，又担心她一个人在营中出状况，赶紧跟了上去。

        沈沐清在大营中绕了一阵，方才找到莲华栖身的帐篷。正要上前，却发现早已有人候守在了帐子外。

        借着院子里火把的光照，她看清了，那守在门外的是卫良允。

        这厮也不知在门前守候了多久，穿着厚厚的貂裘，仍是一副缩脖端腔忍耐寒流的模样，踯躅于莲华帐门前，想进又不敢进。

        跟过来的莫玄，见到此景，憨厚的脸上立刻显出气愤，控制不住就要上前，被沈沐清发现，一把扯住。

        “姑娘……”莫玄压低声音喊道。

        “你要干什么？”沈沐清问道。

        莫玄指着卫良允的方向，气道，“他，大半夜守在人家姑娘门外，居心不良，我要去教训他。”沈沐清看到莫玄这副异样的反应，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也喜欢莲华啊。

        一时之间，惊讶之余又有些惋惜，遂低声问道，“莫大哥，你喜欢华姐姐？”

        一下子被人揭开心思，莫玄怔了，接着发窘的狡辩道，“没……没有的事。”

        “卫大哥也一样喜欢华姐姐，”沈沐清知道这种事情拖不得，最好快刀斩乱麻，能够趁早让莫玄明白，也不为一桩好事，“他们早就清楚了彼此心意了。”

        不用沈沐清说，其实莫玄也早有察觉，只是一直不想面对罢了。这会倒是避无可避了，沉默了一阵，方神情沮丧的挠挠头道，“姑娘你，为何对我说这些？”听起来不像是埋怨，却终究有些难过意味。

        沈沐清道，“与其耽溺在错误的感情里不得解脱，不如早点清醒，去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感情。莫大哥，我也是为你好。”

        莫玄没有吱声，低着头，看起来很受伤的样子。沈沐清拍了拍他的肩头，他这才抬头，勉强笑了笑，道，“姑娘说的对，我记下了。”也不在提上前去揍卫良允的话茬，见沈沐清没有离开的意思，便也忍下失落，守在这里。

        帐子里，莲华换好了肩头的伤药，将混杂着污血的纱布丢在了水盆里。穿戴好后，端着盆走到门前，揭开帘子，正与栖在门前的卫良允对视在一处。

        两个人同时吓了一跳。卫良允更是手足无措的不知躲哪好。莲华很快的回复了镇定，将盆中的污水泼在地上，转身又回到帐子里，全程都没有理会卫良允。

        卫良允呆怔下，直觉那盆水如泼在了他心头一般。浇的他只有心头冷，倒忘记了身上的寒。站了那么一阵，越想越不甘心，便一咬牙也掀帘子走了进去。

        莲华见他进来，也不惊讶，用帕子擦干手，撩开了被子，然后机械的对他道，“我要睡了，有什么事，明个再说吧。”

        “莲华，你这是打算一辈子不理我吗？”卫良允苦着脸问道。

        莲华松开了被子，转回了身，“不是早已对你讲清楚了吗。你我如今不再是一路人了。过去的事，就忘了吧。”

        “忘？！如何忘？你能忘，我忘不掉。”卫良允真的生气了，甩开长腿三两步迈到她跟前，高大的身躯弯下来，直逼着她。

        莲华微微仰头，一副绝情绝爱的模样迎着他受伤不浅的目光，心头早已千疮百孔。“有些事，即便不愿意，也总要学会去做。卫公子，对不起。”说着，她垂下头，露出了洁白而纤细的颈子。那样柔软堪怜。

        卫良允的倔强劲头被逼了出来，扯住她胳膊道，“你骗不了自己的莲华，我知道你心里也一样放不下。我今晚来就是想告诉你，连大饶和北凉都能化干戈，重修旧好，咱们又何必分彼此？”

        “那不一样。”莲华心头乱了起来，努力撑起来的防护，似乎被他给击碎了。

        “没什么不一样，区别只在于你愿不愿意罢了。若你此刻说一声，你今生彻底死心了，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头，那我卫良允便不再纠缠你。”说罢，他死死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

        他在赌，赌她没有那么心狠，赌她终会心软。

        果然，莲华神情陡转凄然，漆黑的大眼睛里，有泫然的泪珠在滚动。她看着卫良允，慢慢道，“我又何尝想放手呢。可你知不知道，自从知道自己身世的那刻起，我的未来早已经一片迷茫。”

        “我要报仇，要杀的人确是自己最敬重的人。我不报仇，又愧对爹娘。卫大哥，你知道那种纠结有多痛苦？”

        “我知道。”看着莲华露出凄然无助的表情，卫良允一把抱紧了她。莲华蓦然一惊，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便放弃了。

        卫良允轻抚她瘦弱的背脊，一字字语重心长的宽慰道，“莲华，除了报仇，其实你的人生还有许多事情可以做的，比如，比如离开京城，和我回南疆，我们在那里买下一座庄园，过与世隔绝的日子。或者，你若想闯荡江湖也好，我陪你，做一对鸳鸯大侠，一世除暴安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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