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心安理得

临止见状立即带着一众暗卫跟上，像极了秋风扫落叶，撤离得格外迅速。

        而君玦，面着熊熊烈火，绝美的唇形勾出一抹笑。他最好看的地方便是嘴唇，是故在冲着风九歌时，他都是扬笑开口。

        只是啊，日后都不能再见风九歌了，心底多半还是失落罢。

        只要他爱着的女子能够相安无事，他便算是死得其所。君玦并非是多伤情之人，自古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今时今日，他却止不住地湿了眼眶。

        陌楠所言不错，他是没几日可活。只是在这弥留之际，他还能陪着风九歌一道度过，便不算是遗憾。

        他君玦这辈子抱负还没施展，可情窦却早已出开。

        够了，已经够了。

        火海中，男子身躯岿然站立，他手中执的剑端滴血，整张脸蒙上了层灰黑，却不损他半分英俊相貌。而他的唇角，笑意从未离去过。

        ———

        数日后，风府一夜之间被大火烧毁，西域皇子被以反叛的名由绞杀，京城中一时人人自危，唯恐下一个遇难的便是自个儿。

        而相比于西域皇子的反叛野心，风府被屠了满门更是让人惊愕，虽说风氏家主与风九歌活了下来，可那日在风府中的所有人，无论大小，都逃脱不了那场屠戮。

        像极了最血腥的斩杀，众人皆是惊愕，皇女究竟是何处做错了，才能惹得笙皇要除风氏而后快。

        就在京城中人都想着该如何自保时，无人将目光落在风九歌身上。风府被灭，风九歌的去向一时成了热议，可即便众人心中格外好奇，笙皇究竟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要打压风府，可到底无人敢上前去问一句。

        风九歌行踪不明，京城中少了西域人士，京城中各派势力开始涌动，形势不容乐观。

        而相比于外头的明枪暗箭，风九歌如今所处位置却是格外安逸，相对于喧闹来说，风九歌如今倒是落得个清闲自在。

        风府一座百年宅邸被毁得干干净净，除了旧址，便只剩满目疮痍，萧条一片。

        一座鸟语花香的院落中，三月桃花开得正是旺盛，茂密中带着阴霾，朦胧一片。

        而女子，正对坐在亭台水榭处，躺椅舒适，她靠在上头，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派水乡之景，莺歌燕舞，格外自得。

        炉中煮着花茶，沁人心脾的气息四溢。

        女子着一袭素白衣裳，三千青丝未经打理披散肩头，她从未有过动作，像极了凝固的雕塑，一朵桃花落下她肩头，轻轻被吹开，打过女子腰间所系的绝世紫玉。

        “小姐，檀王殿下来了。”就在女子出神，思绪放空时，婢女从不远处匆匆赶来，恭敬回禀。

        话音落后许久，婢女都从未得到半分回应。

        她看向风九歌，却见风九歌面庞没有半分松动，没有丝毫神情变化，像极了没听到这句话似的。

        一连几日，风九歌都是这副不问世事的模样，任何人的话都激不起她的半分兴致，她便像是与世隔绝一般，思绪放空得厉害。

        “小姐——”婢女再次唤道，眉目间皆是小心谨慎。

        风府才遇了如此大劫，风九歌算是劫后重生，现下住在容府，府邸上下都是格外敬重风九歌。再者老爷也吩咐过，不许任何人对风九歌不敬，是故所有人每日都提心吊胆，唯恐哪里得罪了风九歌，或是照顾不周，从而让旁人寻到了错处，便是万劫不复，一发不可收。

        风九歌手中静静捏着一枚同心结，她淡漠地收回目光，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这枚同心结。

        君玦死了，这枚同心结却是他留下的最后物什，也是最后的念想。

        她从未想过，即便是君玦那样的人，终有一日也会那般死去。果然，这个世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而君玦会死，全是因为她。

        是她害死了君玦，是她没有将权衡利弊处理好，让洛樾笙抓住了她的把柄。

        她比顾北彦都还清楚，要么便是君玦死，要么便是她亡。

        洛樾笙向来心狠，不留第二条路给她选。她自私地想要两人都活下，却还是棋差一招，没算到在洛樾笙心中，什么都比不过他的江山社稷重要。

        但凡能够威胁到洛樾笙的因素，即便还未萌发，他都会以斩草除根的方式一一除去。

        只是啊，一想到君玦是因为她而死，风九歌心中便是一阵绞痛。

        不仅是绞痛，她比任何时候都痛恨那时无用的自己，不是洛樾笙的人杀了君玦，而是她。是她逼死了君玦，他必然会死在风氏里，死在她的手中。

        同心结看上去有些年头，老旧得红绳边缘都发黄。如若她没猜错，这算是君玦从小一直佩戴到大的东西罢，在最后关头，君玦为了救她而甘愿赴死，只留下这个物什让她当做留念。

        她如何能够看着君玦死，自个儿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如若再给她一个机会，她定然不会让君玦替自己死。可如今风九歌除了悔恨，除了无尽的痛恨，便再无其他情绪。

        风府已毁，君玦已死，君殇不知所踪，洛樾笙对她防心颇重，而顾北彦，却成了她最不见的人。

        风九歌不回应婢女的话，是因为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顾北彦。

        是，顾北彦说得是没错，君玦会死在那日。可在她心底，总归抱有一丝对顾北彦的希望，希望他能够帮着救下君玦，至少她现在心底不会那般难受。

        但凡她闭上眼，脑中闪过的无数画面都是君玦在最后一刻，冲她微笑的场景，像极了定格的画卷，她无法安然入睡，无法做到心安理得。

        君玦是替自己死的啊，他是因为自己才被毁得这般一干二净。所有的一切，始作俑者都是她，是她风九歌。

        “唔——”风九歌忽地松开了紧握着同心结的手，双手抱头，脑中袭来阵阵疼痛，几乎痛到她要晕厥。

        先前她发病，多半都不会疼到这般地步。

        可现下不同了，不仅是头疼，心更疼，就像是被人从里外各自刺了一刀，让她疼得焦灼，疼到无法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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