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顺风顺水

君玦对她，仁至义尽，却又觉得还不够好。

        “好。”火苗在风九歌眼前窜动，而女子的唇，吐出一个字来，郑重非常。

        来日的和谈情理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风九歌虽说去过楚洛的皇宫，可对于这西域皇宫，却又是头一遭来。西域不比楚洛，很多地方的百姓都还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甚至过得还不如楚洛百姓。

        正是有了这么一番对比，风九歌才知道，君玦为何休战。

        他是看出了这其中的端倪，才会想要通过和谈换取西域一丝喘息时机。先前在西域皇室的带领下，西域赔损了多少精锐，这一切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弥补的，没有若干年的休养，是断然不会达到过往高度的。

        风九歌和顾北彦作为上宾，自然是颇受尊敬，一路跟着君玦进了皇宫，往来虽说是穿着异装的西域人，可却也不觉得生分。

        对付事情迎刃有余，早已是风九歌的常态了，是故她也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传闻西域大王有后宫佳丽数千，自此才子孙繁盛，光是儿子就已快成了一支军队。风九歌在拜见了那位大王后，也觉得这句话不尽是假的，观那大王面色，怕是再统治个十年都不成问题。

        自古君王业精于勤荒于嬉，西域大王虽说贪恋美色，可到底也是勤于政务的，休闲和取乐一样都没落下，倒是个人中翘楚，各中典范。

        风九歌虽说没见过洛樾笙治理政务的样子，可是转念一想，兴许都是差不多的罢。

        洛樾笙是楚洛的笙皇，更是管理偌大楚洛，自然要比这西域大王更辛苦些，只是辛苦归辛苦，这些年洛樾笙做过什么，却也是为众人所不耻的。如果洛樾笙当年没有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举兵造反，兴许事到如今也不会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到底是洛樾笙一手造成的祸端，如今顾北彦和他反目成仇，意料之中的事。

        君玦能够归来西域大王更是大喜过望，便也就没苛责风九歌等人，只是也委实算不上是热络。

        毕竟他们是楚洛中人，可是敌对，表现得太过热络，风九歌等人反而还会不习惯，就这样止于礼数已然很好了。这和谈一事，虽说是西域提起，楚洛也到底要意思意思，昨日顾北彦书信回了京城，告知洛樾笙此事，一来一往也耽搁了些时日，不过他们却是作为楚洛代表，抢先到了这西域皇宫，算是提前参观一番。

        和君玦相识这么久，多数知道的都是君玦口中说的西域皇宫，可到底从未见过，也觉得新鲜。谈和一事自有顾北彦和西域大王，而闲着无事的风九歌，却是同君玦在西域皇宫走动起来。

        西域皇宫，名不虚传。

        君玦虽说是皇室中人，可这些年也没少往外跑，对皇宫景致也是陌生了些许，只是在两人走到一处宫殿时，君玦却是停下了脚步，见他面色微顿，风九歌顺势看去。

        是一处嵯峨威严的宫殿，不过像是久未有人打理，布满藤蔓枯叶不说，还显得格外冷清萧瑟，倒像是荒废了许久。

        “这里是？”风九歌疑惑出声。

        能够让君玦露出此等表情，怕是这……

        “是过往我和母妃一同居住的宫殿。”君玦倒是回答了她的疑惑。

        是君玦和他母妃一同居住的？君玦的母妃不是死了有数十年了么，风九歌从陌楠那里听过不少君玦的往事，知道他和他的母妃，在西域皇宫中受了不少摧折，那些暗地给他们母子使绊子的人，事到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奈何人已经去了，再伤感也是无济于事，终究逝者已矣，风九歌知道，提起旁人伤痛是最小人的做法。

        没想到他们走着走着，竟也能够走到这一处地方来，早知道就不让君玦带着她巡视这皇宫了，莫名还让君玦伤感起来，风九歌觉得自己此番罪过非常。

        君玦的母妃为了保住君玦，为了让他能够一无所束，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

        什么西域巫蛊，什么西域禁术，都不过是人为的罢了，那些人若是存了心眼，岂会做出这等事情，到底是看不惯君玦母子，于是想要在暗中谋害，不过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再纠结也不算是什么君子所为了。

        “母妃嫁给父王时，并不是多出挑的人，只是后来有了我，才渐渐在宫中崭露头角。”因为生了一个好儿子，他的母亲就势必要以性命为代价，给自己的儿子立威铺路。

        西域大王这么多儿子，偏偏就看中了他，选他做了这未来继承大统的太子，让他成为众矢之的，让他的母亲不得不替儿子死。

        只有他的母亲死了，那些人才会放心，一个没有任何仪仗的皇子，在这偌大皇宫是活不了多久了，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连带着除去君玦，却忘了，小小的君玦身子，却有着不可言说的力量，轻易迸射出来就可以掀起万丈波涛。

        那些人的如意算盘，到底是打错了。

        到底那些她知道的过往都是同旁人口中得知的，比不得从君玦自己口中听到的心疼。

        风九歌只觉得，顾北彦一早经历了太多，她知道顾北彦的过往，知道洛七染的过往，现如今又知道了君玦的过往，他们的过往，都比自己要悲惨许多。

        算起来，风九歌这前二十多年，活得还算是顺风顺水的，她以为的杞人忧天，以为的怨天尤人，和君玦他们一比，就是不堪一击，压根算不上什么。

        她没有经历过君玦小时候有多绝望，又是强迫着自己要强大起来。

        生在皇室中，出生决定不了，存活也决定不了，唯一能够决定的，就是人心。

        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强大到他人不敢欺凌的地步，才能够护住自己想要在意的一切。君玦正是秉持着这个念头，才一路走到现如今，风九歌知道，君玦的性子长成，同他过往的经历分不开，却也怨不得君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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