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薄如烟沉吟道：“谢公子有大才，何不与本宫做幕僚，本宫必然加倍爱重。”

        谢无情轻轻挑了下眉，不急着拂她的意，反倒是问：“做殿下的幕僚，能被殿下召幸吗？”

        “不能。”

        “那无情无意成为幕僚。”

        “……”

        薄如烟不是很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招惹谢无情了，怎么他就非要她不可了？

        薄如烟忍不住问：“谢无情，我们从前认识吗？”

        谢无情仍是不徐不疾：“殿下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也是理所当然，只是过去的事没有必要再提，殿下只须知晓，我对殿下乃是一见钟情。”

        薄如烟眉尖若蹙，满心费解，听他这话的意思，他们从前的的确确是有过交集？

        “殿下是后悔了么？”谢无情道，“倘若殿下后悔，无情自行离去，不教殿下为难。”

        薄如烟说：“不。”

        她如何会后悔？

        不过宠幸面首而已。

        她可没有为谁守身如玉的打算。

        况且……

        薄如烟瞧了谢无情一眼，稍稍勾起红唇：“本宫还怕谢公子后悔，莫失身于本宫，日后还惦记哪家的好姑娘。”

        谢无情只当她误会了什么，轻轻一笑：“无情此前没有碰过别人，日后也不会被他人染指。”

        “这倒是奇了……”薄如烟挑眉道，“前谢王府或是江南谢家不给谢公子准备晓事的侍女？”

        谢无情微微轻叹：“她们很好，但无情不喜欢。”

        薄如烟不再问了，眼波转了一折，清冷的容颜覆上暧昧的熟艳。

        她轻轻笑道：“那便今晚罢，本宫在榴园候谢郎。”

        谢无情也笑了，浅浅揖首：“谢殿下恩典。”

        是夜，夜幕沉沉，月明星疏，榴园不复往日热闹，格外沉寂，几乎可闻厢房里“噼里啪啦”的燃烛声。

        之前室内点的都是淡雅的檀香，而今这淡香被撤，换了味道更为浓烈的怡情香，香气便好似化不开的浓稠，在室内缓慢流动、打转。

        即便开了一丝窗缝，不燥不热的晚风从外面无声的吹进来，也丝毫无法逐走这催人情动的香意。

        宛如芍药般的美人身披薄纱倚在榻上，她手持书卷，眉目慵懒，大片雪白的肌肤裎露在昏暗的灯下，又有绣着千色牡丹的抹衣颜色为衬，更宛如牛乳一般奶白，羊脂一般光滑。

        忽然，一只手抽走了她手里的书卷，头顶上方传来一声低沉的：“殿下。”

        薄如烟懒懒抬眸，未有娇羞，只淡淡问：“谢郎曾说世上悦人手段千式，不及谢郎能够讨我欢心，不知谢郎今晚打算如何做？”

        谢无情不急不躁问：“殿下想下棋么？”

        薄如烟既全权交由他，自然无比配合：“下罢。”

        谢无情便唤人进来摆上棋盘，撩开衣摆坐上了榻，他的坐姿算不得端正，小半个身子倚在小几上，说不出的散漫优雅。

        只是，这坐姿薄如烟无端感到眼熟，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索性不想。

        两人就此开始手谈，薄如烟随意取了一盅棋子，见是白子，也不守规则的先落下一子。

        便听谢无情问：“殿下棋艺如何？”

        薄如烟答：“尚可。”

        整个京都，她唯一下不过的也就是也薄凤罢了。

        又听谢无情说：“那无情让殿下半子。”

        薄如烟道：“不必。”

        她不太喜欢别人相让，平日里输也图输个痛快。

        不过，薄如烟万万没想到，谢无情说让半子就让半子——

        每一局，谢无情都是半子赢的。

        纵观棋盘黑白各半，黑子永远给白子留有喘息的余地，却不容白子逃出它的掌控，执黑子者心计着实可怕。

        薄如烟一晌心惊，蹙眉抬首，却猛地撞进谢无情灯光下黑亮澄净的桃花眸里，他自是含笑宴宴从容不迫，却令她有些后悔了。

        或许，她不该招惹谢无情……

        他和许校之一样，不是她能掌控的人物。

        “谢无情……”

        似是知道她想说什么，谢无情“嘘”地一声，含笑制止：

        “殿下不可食言而肥。”

        薄如烟沉默片刻，拈起棋子：“那便再来一局。”

        忽然，她的手被握住了。

        那只修长的好看的大手将她的手紧紧裹住，而后手的主人从榻的另一侧步至到这一侧，将她抵在了榻背上，粗粝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

        烛火幽微之中，她分明感觉谢无情的眉眼更妖魅更诡艳了些，那双潋滟的桃花眸仿佛蓄着一片幽不见底的海，海面泛起涟漪般浅浅的笑，令人生出一种被深情注视的错觉。

        他唤了她一声：“殿下。”

        语气万分旖旎。

        连空气都变得潮湿缠绵起来。

        忽地，薄如烟什么都不愿想了。

        ——如斯美色当前，应当色令智昏。

        谢无情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落在了她的唇，那嫣红饱满的唇瓣是红莲尖上的一角，是碾作胭脂的香粉，是惹了露水的樱果，莹润而又诱人。

        他的指尖只是稍稍用了些力，她的红唇就显露出任君采撷的可怜本色，与那洁白小巧的下巴一道，激发男人骨子里的暴戾本性，令人极想极想做出点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在这一刻，薄如烟感受到了谢无情身上极力压制的浓浓占有欲和深沉的摧毁欲，好似一场酝酿的风暴，欲将她吞噬。

        但她却听得他一声平和请示：“殿下，请容许无情的冒犯。”

        然后，他放下了他的手，改为扶着她的腰际，一吻封上。

        砰——

        薄如烟的手不慎打翻了棋盘，棋盘上的棋子落了满地，黑白交杂。

        “谢……”

        五指穿插，十指相扣。

        寒冷梅香端是醉人。

        薄如烟从前不是没有与人交过吻，只是她不曾知晓，交吻竟能如此……变化万千。

        他一寸一寸的进犯，悄无声息的占据了她的檀口，似一根细小的绞杀藤，等人反应过来才知自己已退无可退。

        薄如烟不得不攀住他的肩膀，来承受这过于强势的侵占，谢无情牢牢卷着她的舌，令她逐渐无法呼吸，然而她却未觉得难受，只是从那微微窒感中，恍惚望见谢无情含笑的眼，那双眼里盛了太多的东西，情愫、迷恋……以及波涛汹涌的暗色。

        良久，耳畔响起一声缠绵入骨的轻吟：“殿下。”

        薄如烟身上的薄纱从肩头滑落。

        她脸颊酡红，脑中尚存最后一丝理智，吐出两个字：“麝香。”

        谢无情轻轻一笑：“今日不为占有殿下，仅是简单侍奉，还望殿下……”他轻轻咬了咬她的耳朵，“仔细体会。”

        -

        长公主府人人都知道谢郎君承宠了。

        那日，许多人看到谢郎君衣衫不整的从榴园走出来，他眉眼含笑，容颜懒倦，浑身上下数不清的神清气爽、欢快愉悦。

        只是，谢无情是餍足了，薄如烟却不太好。

        她一觉醒来，想起昨夜之事，不由怒然含嗔，神情微恼——

        好个谢无情！

        说好只是简单侍奉，他竟犯了口忌，让她丢尽颜面。

        前世，她同裴琅结为夫妻，二人中规中矩，哪怕事情做到最后一步，她也没有有多大感想，更多的是心心相印。

        而这一世，她还未曾嫁人，身子清白。

        她此生从未有过什么荒唐无稽的举动，最最放浪形骸的莫过于昨夜。

        思及谢无情宛如妖孽尝血般舔去唇侧的那一瞥，她的心火顿时横窜。

        然而当时的她已乏累至极，虽然抬脚欲将谢无情踹下榻，也只是被谢无情握住了脚踝——

        “殿下，安心睡吧，无情抱你去床榻。”

        不知怎地，她竟真的没忍住沉沉闭上了双眼。

        隐约之中，她被抱了起来。

        再然后，一觉到天亮，也便是眼下，她的衣裳已换过，身上也毫无昨日被侍奉留下的痕迹。

        哪怕是一个指痕。

        薄如烟揉了揉眉心，坐了好一会儿，方将外间候着的侍女传进。

        胭醉推门而入：“殿下。”

        薄如烟道：“备浴罢。”

        她不想再受这缕残留的冷梅香干扰。

        直至将近巳时，她梳洗完毕用过早膳，召来了影卫，让他们去把谢无情提供的幕僚底细核实。

        在彻底了解谢无情之前，她还不能完全相信谢无情的话，须得小心谨慎。

        胭醉道：“殿下，今早刚得到消息，陆家进京了。”

        薄如烟眉头一蹙：“前世是这个时候么？”

        “差不多。”

        “派两个人盯着陆家，盯紧些。”

        前世，陆家嫡次子陆长风是她的新任禁军统领，被她精心栽培成才后，最终却做了薄凤的狗。

        她犹记得当初陆家因为本家式微，不远千里从青州来到京都投靠分家，被分家赶出家门，成为京都中人的笑柄。

        那时的陆长风身无所长，唯一身从江湖娘亲那儿继承来的武艺还算出众，于是好巧不巧的入了她的眼。

        其实若说出众，他也不是最最出众，与此同时还有一名跟他同龄的少年，武功跟他不相上下。

        但那名少年沉默寡言，性子太闷，肉眼可见的不善交际，不适合做统领。

        而今一想，比起狼心狗肺，性格沉闷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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