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梨子

老师们在开会，他们在走廊旁看烟花。

        中楼梯那边的阳台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摩天轮，繁星耀眼，美梦流转，烟花炸了满天，借别人的浪漫，让她开心。所谓借花献佛。

        “我唱歌给她听了，她很开心。”颜梓转过头看着傅子安，眼睛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好看。

        “开心就好。”傅子安牛头不对马嘴。

        颜梓笑着转了回去，继续看烟花绽放。

        何颜生日的那天，她说她许的愿望是，希望颜梓平安快乐。

        颜梓当时是怎么回的。

        她很诚实地说，“我尽量。”

        余光看了一眼身边的傅子安，烟花绽放了很久，颜梓看着远处的绚烂，内心暗道：我真的会尽量。

        说起唱歌，傅子安想起高一时候的元旦晚会，颜梓上台唱了一首浮生未歇，穿白裙的女孩笑成了一朵花，灿烂无比。

        也调皮得很，她获奖了，颁奖的时候早溜了，让赵苒帮她领，自己跑去买冰激淋吃。

        当时的画面有些搞笑，上一秒，颜梓；下一秒，赵苒。关于抱着一张奖状顶着颜梓的名号领属于自己的奖状这件事，赵苒估计一辈子都忘不了。

        据说最后，赵苒把这个吃货锤了一顿，而吃货本人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民以食为天，她只不过是做了所有普通人都会做的事情。于是又被锤了，当然，是口头锤。

        颜梓每周会去跆拳道馆一次，这周就是今天。

        换好衣服后，她来到了训练场地，做热身运动时发觉有一道目光似有若无地往身上落，四目相对，让她逮到了吧。

        有点印象，貌似是当时把她的自行车推到别的地方去的那个女孩，叫什么来着，颜梓肉眼可见地疑惑了一下，记忆启动无效，搜索失败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习惯性记不住人名了，因此当别人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时，颜梓便也觉得很正常。

        两人各自训练，目测没有任何火苗产生，更别说摩擦了。

        训练结束，老师和其他人陆续离开了场地，颜梓则没有动，一个人坐在地上。

        脚步声阵阵，大部分是远离颜梓的，然而也有朝着她来的。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影，随即是极其简单的自我介绍。

        不等颜梓抬头起身，那人便坐了下来，和她面对面，“我叫唐瑶，和赵苒一个班。”

        “颜梓，一班的。”颜梓不清楚一班里谁是唐瑶的朋友，无法像她一样进行自我介绍，不过这也算对等了吧。

        姓名和班级。

        “和傅子安一个班。”唐瑶接着颜梓的话说。

        她这是自圆其说，还是来者不善，颜梓眨眼，没有再说话。

        开口后的沉默让和谐正常的环境无端生出几分尴尬的气氛，终究是唐瑶没忍住，她再次问，“你喜欢他吗？”

        颜梓下意识说，“谁？”

        唐瑶回，“傅子安。”

        “嗯？”颜梓道。

        仿佛刚刚只是热身，训练前需要热身，交流前也需要。

        尴尬的氛围消散，来回两次的问答有一些微妙，好像真正敲门前，都会踱步几次，然后就着虚敲的动作重重落指。

        唐瑶望着颜梓的眼睛，变得很认真，她问道，“你喜欢傅子安吗？”

        前面的擦边球就是在给颜梓思考的时间，两人都心知肚明。

        “我不知道。”颜梓没骗她，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想出这么个还算是答案的回答。

        “你连自己是不是喜欢他都不知道，那凭什么待在他身边那么久，接受他对你的好。”唐瑶有些无理取闹，“你不知道，但是我很明白，我喜欢他，从高一就开始喜欢他，快三年了，很不公平，他从来没有看过我一眼，无论是元旦晚会上的唱歌，还是竞赛获得的荣誉，仿佛他都不在乎。”

        颜梓听到荣誉这两个字的时候，在心里浅笑了一秒，她本来不是张扬的人，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锋芒的人，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行走多年，倘若人犯我，她嘴角偷偷勾起了一个笑。

        “高一那年，傅子安的同桌是全年级第一，元旦晚会歌唱类的第一名，英语竞赛数学竞赛物理竞赛一等奖获得者，”她若无其事地指了指自己，“也就是我。”

        “高二的时候文理分科，傅子安以优异的成绩进入理科重点班，并且成为理科年级第一，各种竞赛各种奖项拿到手软。”颜梓继续说，“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傅子安，或者说，你喜欢他什么？”

        唐瑶逐渐被她牵着走，“聪明，帅气，有教养，还有很多，傅子安有很多优点。”

        颜梓循循善诱，“如果他没有这些优点了，如果你遇到了一个和他有着同样优点的人，你还会喜欢他吗，你又会喜欢上第二个人吗？”

        从来没有人像今天这样问过她，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唐瑶有点懵了，看得出来她在认真地想。

        “喜欢的到底是那个人，还是哪些优点，”唐瑶问她，“这很重要吗？”

        颜梓想了想，回答她说，“看个人吧，我不是很懂。”为了更诚实点，她说，“我没骗你，我从来都不懂爱情。”

        事情到这就算结束了，唐瑶以为自己能问出点什么，结果反而将自己整的更迷糊。颜梓以为自己能学到什么，能够对“喜欢”这个词更了解一点，然而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迷迷糊糊的唐瑶离开了这里，颜梓躺了下来，看着头顶，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眼睛看不到的，就让耳朵听吧。

        不知道躺了多久，她仿佛做起了梦，门口那里隐隐约约站了一个人。

        在走近颜梓之前，唐瑶给傅子安打了一个电话，是从朋友那里拿到的手机号，这是第一次打过去。

        接通了。

        “你好，请问你是？”傅子安问。

        “傅子安，你喜欢颜梓吗？”唐瑶大概是不理智了，直接开门见山。

        “关你什么事。”

        果不其然，对方态度冷淡。

        “别挂，我带你听听她的回答。”唐瑶信誓旦旦地抛出诱饵，她就不信傅子安不想知道。

        然而。

        “和你没关系。”对方态度不仅冷淡，还透露出烦躁，下一秒就会挂断，其实在上一秒傅子安就打算挂断了。

        “你就不想知道她在哪吗，万一我打她呢。”唐瑶语速很快。

        结果傅子安直接挂了，冷漠至极。

        挂断电话后，傅子安用胳膊碰了碰身边的尤厚，“给左娴打电话。”

        尤厚不得其解，磨磨蹭蹭地拨了过去。

        “尤厚，扰人学习是要被打的，你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这语气这话语和颜梓当时说的如出一辙，两人不愧是对方最好的朋友，潜移默化中越来越相近。

        “颜梓在哪儿？”傅子安抢过电话，忽略了在旁边有气又不敢撒的尤厚。

        左娴刚还纳闷，怎么尤厚回话这么慢，敢情是被当工具人了，“跆拳道馆，怎么了？”

        傅子安像是有什么大病，他说，“颜梓可能要被打了。”

        如果可以穿越时空进行空间共享，傅子安将会看到左娴的标志性白眼，她严重怀疑傅子安是不是发烧了，要么就是脑子不正常了。

        “谁打她啊，”说完后小声嘀咕，“谁又能打的过她。”

        关于上学期和颜梓抢老婆饼而被她撂倒在自家沙发上这件事，如同赵苒记得奖状那件事一样，左娴估计会记一辈子。

        傅子安懒得理她，她也懒得理傅子安，最后貌似不正常的某人去了跆拳道馆，可怜兮兮的工具人不出所料地被左娴唠叨了一番，最后一句话是：我去学习了，你，该吃吃该喝喝，到时候见。

        静，出奇地静。

        颜梓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是个扎着双麻花辫的小女孩，穿着粉白相间的碎花裙坐在桥头，时不时看看桥下划来划去的小船，用极好的视力搜寻河中的小鱼小虾。

        隔壁家个子很高的哥哥姐姐们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梨子，她知道是东门那家梨树上的梨子，可是她太矮了，根本就拿不到。

        小姑娘瘪着嘴，满脸的不高兴，身上这条被人们夸过的裙子也变得不好看了，小孩嘛，容易哭鼻子，别人都有的东西她没有，自然心里不舒服。

        眼泪跟水龙头失控了一样，刷刷往下流，还是无声版的，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绝对惨兮兮，不知道还以为是谁揍她了。

        她听到有脚步声向这边走来，连忙低下了头，顺势抬起手擦了一把眼泪，从小就有这种不能被人撞到自己狼狈样子的自觉，不错不错。

        那人坐到了颜梓旁边，然后拿出来了一个梨子，递到她面前。

        “给你的，”颜梓接下来后，他从口袋里摸了一张纸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小姑娘的脸蛋，“哭了就不漂亮了。”

        颜梓一手拿梨，一手拿纸，为最后的倔强发声，“胡说，我怎么样都漂亮。

        男孩忙点头应和她，“是是是。”

        颜梓问，“你住在这里吗？”

        男孩摇头，“我住在凉城。”

        不远处有一温婉女子朝着他招手，说是要走了。

        他起身，临走前对颜梓说。

        “还有，我叫傅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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