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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假期


河中流淌的水停了,梨花随风而起后又落了一地,皎白的瓣转瞬成了雪花,往事重叠,复又清醒。

        颜梓缓缓睁开眼睛,脑海中还是那无忧无虑的禾汐镇。

        原来,是你啊。

        门口的那人,正是匆匆赶来的傅子安。

        她睡了多久,他就陪了多久。

        她不知道他来过,他也不知道她梦中脑海里跳过的都是他的身影。

        一个转身,颜梓拿过旁边的手机,在她还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的时候,已经拨通了傅子安的电话。

        大抵是还没有完全清醒,她对着对面的那人说,“傅子安,我想吃梨子了。”

        “等着。”门口的身影不见了。

        “嗯?”颜梓不解,罢了罢了,挂断电话后,她又躺下了。

        没一会儿,脚步声在室内响起,一步步都踏入颜梓的耳中,不仅不觉得吵,反而更加安心。

        她坐起来,问他,“你怎么来了。”

        傅子安坐到她旁边,将手里的东西递了出去,和当时一样,只不过那时候他说的是“给你的,哭了就不漂亮了”。

        而现在,他说的是,“某人不是想吃梨子吗?”

        整个场地只有他们两个人,整个场地只回荡着一句话,某人不是想吃梨子吗?所以我来了,带梨子给你吃,顺带着把自己也带到你面前,带到可能会有些孤单却骄傲得不愿低头的小女孩身边。

        他本可以一走了之,在得知她安全后完全可能转身离开,再或者是告知左娴她们来接她回去,或是像高一颜梓生日那天一样,跟在她身后送她回家。

        其实他也是这么打算的,和颜梓所想的一样,没人愿意将自己的落魄展现给别人看,哪怕是无意间被撞见的脆弱。哪怕颜梓刚刚的行为并没有表现出一点点负面及挫败的意味,但是很奇怪,傅子安像是天生就把握了一种可以看破别人一切如常又稳如泰山般变相下真正掩藏的东西的能力。

        更奇怪的是,这种能力,只对颜梓有用。换句话说,傅子安只在意颜梓是否安好,只关心她的情绪,时刻关注着她的喜怒哀乐。

        很早之前,在颜梓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时候,傅子安就有了定论。他向来是眼神犀利的人,不仅能看透颜梓的骄傲和失落,更能明白自己的心思。

        傅子安是那种谁都会喜欢的人,偶尔痞痞的,开的起玩笑,又疯又乖,既是三好学生,又是顽皮少年,篮球打的很好,经过自己的努力考到年级第一,他家世好,家人和睦,有挚交好友,一路顺风顺水,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可是他,跌落过两次云端。两次从云端跌落,都因一个人。

        第一次是在高二文理分科,第二次则在高考后的端午节。

        另一个天之骄子,比他更早跌落云端。

        “你去过棠禾镇吗?”颜梓突然问他。

        “去过。”傅子安诚实道。

        颜梓来了兴致,“那你小时候有没有遇到一个小女孩,”她强调,“穿着粉白相间碎花裙,很漂亮。”

        “有。”他记性很好。

        “你记得!”颜梓很惊喜,特别明显的激动了起来。

        傅子安双手往后,撑住了地面,以高三最开始的姿态,微拽,“怎么,想要魂穿小女孩。”

        “女大十八变果然没错,”颜梓姑且原谅他,然后她拿出手机,翻开相册,找出一张自己小时候照片给他看。

        也就是那张穿着碎花裙的照片。

        “那小女孩是你?”傅子安也很意外,他以为他们两个是高一的时候遇见的,没想到会更早,更没想到从小时候就见面了,颜梓就是那个哭唧唧的小姑娘。

        “对。”颜梓肯定道。

        既然如此,沈言年坏笑,看着他故意调侃道,“小哭包。”

        “什么嘛。”颜梓反驳,她不接受这个昵称。

        傅子安坐正了,朝她那边再靠近了些,“那我不就是见你哭过三次了,还说不是小哭包。”

        “三次?”颜梓纳闷,不是两次吗?哪里来的第三次。

        傅子安竟然真的掰着手指一个一个地数,“一次马路,一次梨子,一次气球……”他说漏嘴了,连忙打住,不再说话了。

        “气球?”颜梓想起来带着“wish”的那个气球,“送我气球的也是你?”

        傅子安打哈哈,“没想到吧,”他逃避,“我也没想到。”

        随后是一阵沉默。

        这一刻,颜梓完全形容不了自己的心情,漂浮于无所依靠的天空,陡然间停落在地面,但是又好像不是瞬间就落到了这里,看似突如其来,实则都有迹可循。

        见过她溃败的人,也是救她的神明。儿时的梨花带雨,水声潺潺,初见是一身善意,离开时告诉颜梓,他的名字是傅子安;生日时疾驰的车辆,拉入怀中的温暖,一次一次说着我在,你别怕;窗外低头不见的无声陪伴,缓缓升起的希望,有求必应的不厌其烦。

        是死对头吗?一点都不像。唐瑶问自己是否喜欢傅子安,或许颜梓应该问问傅子安,是否喜欢着不算很好甚至有些糟糕的自己。

        又或许根本不用问。

        皆是司马昭之心。

        但是,我真的懂吗?颜梓不解,她需要顾及的,还有很多,不单单是“何为喜欢”这一件事。

        颜梓再一次打破平静,这句话她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傅子安,你对我真的很好。”

        “所以,”颜梓碰了碰他的胳膊,等他转过来后,“我把最后一块老婆饼给你吃。”

        “好。”他笑着,然后啃起了“未来老婆”给的老婆饼。

        感觉即将破茧,却又不知为何悄然打住,没有人欲盖弥彰,人人都在顾左右而言他。

        寒假来临了,意味着春节快到了,新的一年新的征程。左娴一如既往地埋头苦学,丝毫没有受到假期的影响,反而越来越猛。尤厚经常去她家找她玩,由任卓证明,尤厚的本意确实是去拉着左娴玩的,只不过为什么突然就演变成了两人一起刷题,这个也是不得而知。

        颜梓听着傅子安顺来的八卦哭笑不得,姑且将两人的行为归结为爱情的伟大。

        让颜梓震惊的是赵苒,自从徐岚的那件事情后,赵苒逐渐左娴化,扎根于学习的海洋里无法自拔,她似乎和知识进行了一场深入的交流,得以让自己和过往和解。

        就旁观者的身份来讲,前提当然是颜梓根本不清楚徐岚的作风的情况下,两人其实是发自真心地互相喜欢过的。

        一个本身就狂傲得不行的人竟然愿意听赵苒的唠叨和训斥,一个只记得自己生日的人竟然能够注意到赵苒的生理期并且强制得抢下那杯冰水,折返饮品店……类似这样的事情还有好多,如果颜梓不了解徐岚的话,她会认为徐岚是真心想要和赵苒一起走很久,甚至她会最早当上伴娘。

        但是,现实里根本没有如果,再说得清楚明白些,谁又能真正看透另外一个人。包括傅子安,哪怕他眼神犀利,也有他看不透的东西,颜梓低头,再一次轻轻抚过手指,来回往复。

        迟夏有点像药罐子,过年的时候还在吃药,巨苦无比的药丸被傅子安监督了很久才完全解决掉。再然后又是一波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两人同样证明了爱情的伟大之处在于一同吸取知识。

        傅子安就不一样了。他这行为方式,真心独一份,太特别了。

        关于傅子安叫了一波人来敲自己门,只是为了逼迫她换衣服出门吃饭这件事,颜梓估计也会记一辈子。

        赵苒和左娴一听便知道这是绝佳的“复仇”活动,一物降一物果然没有错,能在颜梓长长的一生里添上不可磨灭的一笔,她们表示很自豪,于是双双放下学业伙同聚众来此。鉴于迟夏同学身体不好,又因为拖家带口中会有沈言年,而傅源又和沈言年是兄弟,介于这个原因,两人很果断地放弃了迟夏同学。

        碰巧任卓发朋友圈说自己很无聊,于是拉上了他,顺带着拖上了张佑伟这只“猪”。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傅子安,左娴,尤厚,赵苒,任卓以及张佑伟六人齐敲门的景象。

        睡眼惺忪的颜梓揉了揉眼睛,被不停歇的敲门声惊醒后,无奈下楼走到门口开门,寒风吹进脖子的一瞬间,人被冻醒了,随后被惊到了,彻底睡意全无。

        “打劫?”颜梓抓了抓头发,满眼都是疑问,她不理解,大过年的不应该好好待在家里补觉吗,没事瞎串什么门,很显然她已经忘了曾经在早晨六七点钟就去敲左娴门的那个人是自己。

        “你有什么可打劫的。”左娴拆台。

        颜梓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不愿意出门,于是一堆人都涌到她家里,逼的她不得不去洗头,换衣服,然后拉她出门吃饭。

        “损友,损友啊。”颜梓一边揉着脑袋上的泡泡,一边埋怨道。

        而后明白是傅子安的主意后,脸都绿了,真不愧是他傅子安,跟高一时一模一样,哪里是好人,分明是个大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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