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考试

几分钟后，他以为她睡着了，要么不会回应他的话。

        可是她说了一个，“嗯”。

        几不可闻，却又掷地有声。

        他们终究还是没有去玩鬼屋，离开摩天轮之后，傅子安跟在颜梓身边，有意无意地为她抵挡人潮的拥挤，他个子高，环顾着四周，带她走的路线几乎都避开了某些人。

        离开游乐场的中途，颜梓忽然说，“傅子安，我其实都无所谓了，要不我们再返回去？”

        是真的无所谓了吗？嘴巴为她撒着谎，心脏却替她阵痛。

        傅子安摇摇头，拉着她往外走，颜梓又开口，“你不是想玩过山车吗？要不我们……”

        她总觉得因为自己的事情产生负面情绪从而影响到他人是一件很不应该的事情，所以她快速的调整，下了摩天轮之后，她已经调整的差不多了，可以一切如常。

        傅子安停了下来，打断了她的话，“你没兴趣，我还会有兴趣吗。”

        是陈述句。

        颜梓愣了那么一秒，她傻傻地看向傅子安，不禁呢喃，“你变化好大，以前……”

        以前你不像是会为我考虑的人，每每和我剑拔弩张，互怼叫板。

        傅子安不解，问她，“以前怎么了？”

        大概是现在的她处于一个大脑较为脆弱的时期，又或者因为刚刚遭受的冲击还没有完全缓解。

        她无辜又可怜地望着傅子安，声音仿佛带有哭腔，“以前的你，很讨厌我。”

        从小到大，她人缘都不错，不是好朋友的，至少也是朋友，傅子安是唯一一个看她不顺眼，事事和她不对付的人。她一度怀疑自己的记性，是不是在某个不怎么显眼的时间点干了什么特别对不起傅子安的事情，才让他这么讨厌自己。后来被班主任硬生生安排成一学期的同桌，她发现傅子安总围在自己身边，像是时时刻刻都要知道她在哪里在做什么事情。

        她不知道为什么，难道真的是自己拿了他的菠菜，但是在这之前，明明是他砸了自己的窗户。

        委屈的原因可能是，他曾经救了她，可是他却很讨厌她。颜梓想感谢他，可是他讨厌她。

        傅子安微怔，拨好她的刘海，眼睛亮闪闪的，凑近她，一字一句说的真诚，“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

        相反，我很喜欢你。

        这句话，他藏在心里。现在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傅子安很懊恼，自以为是的表达情感的方式方法错得很离谱，就连他自己回想起来，也觉得当时的他有些不正常。

        是年纪的问题吗，对待喜欢的人总是不怎么温柔，针尖对麦芒，怒气汹汹，像对待自己的敌人。起初真的很荒唐，失联后的无处躲藏更加沉寂，为什么要冷漠、不友善，明明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却花了那么久。

        “颜梓，”他向身后仰，一步步退离，借世间熙攘，以众声为掩，笑着告诉她，“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颜梓问，“你声音太小了，我听不清你说了什么？”

        傅子安拉着她继续往前走，“没什么，就是叫叫你的名字，颜梓，颜梓，怪好听的。”

        没有回家的马妍萱备齐了火锅食材，一旁的任卓像个透明人，毕竟他没干活。

        “我帮你洗菜吧。”他弱弱开口。

        马妍萱头也没回，“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你就坐在那里等着就好了。”

        还挺贤惠，能上厅堂能下厨房。

        任卓还真就乖乖坐在原地，像一个憨憨。

        一顿饭下来，他终于领悟了，抢先洗碗，收拾餐具，让人家女孩休息了会。

        果不其然，活着是为了学习，活到老学到老，吃完饭后，两人又开始进行了学习上的讨论。

        记不清做了多少习题，天渐渐黑了，作为一个大男人，任卓有尊严的拒绝了女孩送他回家的想法，从六楼下来后，感觉夜晚确实黑了些，楼层确实高了些。

        他做了一个决定，以后送马妍萱回家，夜晚太危险了。

        左娴没有帮尤厚报仇，她最近太忙了。在她们的忙忙碌碌中，模拟考试开始了。

        第一场考试很快结束，颜梓收拾好书包就从考场出来，外面人不多，看起来还算空旷，她靠在窗边，下面可以看到食堂，门口的人像屹立不倒。

        傅子安在隔壁考场的第一个座位，收到卷子交给老师后，一反常态地坐在桌子上，什么也不做，只是发呆，像在消磨时间。

        颜梓探头探脑，在考场外晃来晃去，傅子安的视线落到了外面，然后颜梓看到他动身，在收拾东西。

        记忆中傅子安每次考完试后，总是很积极地离开考场。颜梓不由地想，是因为她吗？他想和自己一起，于是学着她慢吞吞的模样，试图在频率上相似，然后撞见。

        脚步逐渐密麻了起来，声音也变得嘈杂，左娴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少见啊，这次怎么出来得这么快，平常不都是磨磨唧唧的，考完后就瘫在桌子上。”

        颜梓笑了笑，“少见多怪的，考完了就出来了呗。”

        左娴一脸不相信，“行了，我先走了，拜拜。”

        颜梓摆手，“拜拜。”

        等她将头转向前方，座位上已经没有傅子安的人影了。颜梓的动作快于大脑，她不自觉就朝着里面走。

        没走几步她就被人拽住了背包带，因为惯性原因朝后面倒去。

        “走。”

        颜梓撞到傅子安的胳膊上，然后听他发号施令。

        “哦。”她闹脾气，“傅子安，你皮糙肉厚，还不懂得怜香惜玉。”

        傅子安停下，靠近她，指着自己的脸蛋，“你仔细看，不是皮糙肉厚，”他好像释放天性了，“是细皮嫩肉。”

        与其伪装成一副不怎么友好的模样，倒不如，一点一点地把真正的自己暴露在她面前。从他遇见她到想要靠近她，这本身就是一场豪赌，他没有必赢的把握，但更没想过自己会输。

        “傅子安，下午考数学，”颜梓拿出一颗糖剥好后放入口中，然后递给了他一颗，“要比吗？”

        “比什么？”傅子安接过去，也学着她的样子。

        白桃味的，挺甜。

        “我们就比一比，看谁能考满分吧。”颜梓笑着说。

        “只数学一门？你是不是输不起，”傅子安想逗逗她，伸出手揉她的头发，“颜梓，你是不是输不起。”

        “我有什么输不起的，”颜梓也不躲：“你就说比不比吧。”虽说给杨琦比“1”了，那也可以是数学第一的意思，她不算食言。

        “比，我和你比，”他五指插入她发间，玩着头发：“如果我赢了，你怎么办？”

        “随你怎么办。”颜梓把他不安分的手拿了下来。

        “你说的。”傅子安盯着她。

        “我说的，”颜梓笑：“反之亦然。”

        阳光烈得让人睁不开眼睛，文南巷依旧漫长，傅子安把颜梓送回了家。

        “一到考试你就不怎么好好吃饭，喝几口粥能饱吗。”外公絮絮叨叨，外婆在一旁织毛衣。

        颜梓梳着头发，“我是真吃不下了，顶多待会考着考着肚子就叫了，没多大影响。”

        “我寻思你也不胖，不会是在减肥吧，”下一秒，这个想法被他否定，“哪有人每次考试都减肥的，不科学。”

        颜梓走到门口，“不是减肥，我又不胖。”

        出门前，何谋往颜梓的书包边上的小包里塞了几颗糖果，嘱咐道，“你有低血糖，身上备着点糖，有需要了就吃一颗。”

        颜梓笑了，“外公，人家考试都是在高速运转大脑，我倒好，剥一颗糖塞嘴里。”

        何谋还想絮絮叨叨，被颜梓堵住，“好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考试快迟到了，我走了。”

        “去吧。”

        逸夫楼前的地板有些滑，颜梓稳住身体后看到了赵苒，她想冲上去打招呼，却发现赵苒的旁边有一个男孩。

        是徐岚，高一的时候同班，没有赵苒个子高，但是腿比赵苒的细。两人当时一起打游戏，颜梓在教室刷题，抬头看见徐岚将自己的校服递给了赵苒，她觉得腿冷，接过校服后盖到腿上。

        其实那个时候颜梓就觉得徐岚可能是喜欢赵苒的，可真正得知他们在一起后，她还是有些惊讶的。知道是一回事，实锤又是另外一回事。

        据说是徐岚告白的，赵苒答应了他。在此之前，赵苒的前任也对她进行适当关切。很巧，她前任和颜梓同班。

        颜梓不太理解那些前任现任的，这个中间人当的很不称职。

        风灌进了她宽松的短袖里，有点凉，她突然觉得他们不会长久，不是因为众人眼里的徐岚配不上赵苒，而是因为，徐岚那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爱不全。再者，她见过他的另一面。但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万一眼前这就是浪子呢，但他终究爱不满。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至于现在。

        颜梓反应过来，至于现在，两个人已经没影了，就剩下一个孤单的她久立于门口，略傻。

        进考场是孑然一身，出考场也是孑然一身。颜梓再次发现了赵苒和徐岚，两个人明明离得很近，有说有笑的，那种莫名的悲观感却更加浓烈。

        错过了赵苒，却碰到了迟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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