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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花王气度


匈奴呼征王子自与沈幼玄完婚,边疆局势就越发的不安稳,其猖獗之势大有吞并大梁,席卷天下之意。秋以桐还以为事到如今,梁文肃会直接向她索要《信义兵书》,然而却没有。

        面对不安的局势,梁文肃并不见恐慌之态,大臣们却并不认为这是因为梁文肃早有应对之法,而是觉得如今的梁文肃老迈,已比不得当年的英明果敢,只关心儿子。反观匈奴,不仅颇有实力,又联合了蒙古,且手中有《信义兵书》,令群臣惶急,纷纷献策。众臣统一的意见便是先以温和手段稳住匈奴,探明《信义兵书》的虚实再行用兵。所谓的“温和手段”便是和亲——将呼征王子李敬心仪的端福公主郭茜痕嫁过去。

        这一举措是人们在郭茜痕被封为沐清郡主时就料到的,梁文肃也早有此意,梁岑瑞却并不见异动,令秋以桐沉不住气。

        梁文肃对梁岫琛的病情越发上心,派了多名太医每日轮流把脉,为寻“一梦经年”的解药明里暗里不知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好在一直以来,普天之下唯有周潜光一人懂得“一梦经年”,只有秋以桐的柔情与周潜光的缓慢医治对梁岫琛有用似的。

        周潜光冷眼看着这一切,暗自向秋以桐道:“皇上虽一向对梁岫琛十分关心,可是最近的关心又升到了二十分,师姐你说这是为什么?”

        秋以桐便道:“梁文肃年近七十,古稀之年,最悲不过黄梅不落青梅落,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重病,他自己关心。”

        周潜光却道:“我想不只如此。和亲之事已被他提到朝堂上议论,可是那一道圣旨却始终未下,再看梁文肃对梁岫琛的态度,可见梁文肃也知郭小姑娘人才难得,想用和亲之事做成一笔大文章。这个‘大文章’必然将对收复匈奴之事意义重大。皇上原本的设想肯定是将这一奇功给梁岫琛,使他的皇位再无争议,却不想因为一个不起眼的韩令晖使太子长睡不醒,打乱了他的计划。”

        秋以桐吸一口冷气,“所以皇上拖延着和亲之事,明知不可能却期望着奇迹发生,令梁岫琛在这一关口醒来,好使计划依旧!”

        “我想就是这样!”

        秋以桐皱起眉头,不知道如此一来,梁文肃对梁岑瑞会是怎样的态度。她几乎片刻也不能离开太子寝宫,梁岑瑞不来她见不到,即使见到轻易也说不上话。她揣摩不透他,能做的便是稳住郭茜痕,不能出去见她,便派人将她请来。

        时至十一月,京城的冷冽与江南水乡不同,使郭家众人有些经受不住。郭茜痕穿着一袭艳红色羽缎斗篷,戴着风帽走进门内,那雪白的凤毛又蓬又软,让人一眼只看得到她秀气的下巴。

        秋以桐看到,便抬眼向窗边一望道:“晨起见天色很好,这会儿就下了雪……京城下雪比凤尾城早……”却见外面是晴好的天气,笑得转过头来向郭茜痕道:“你也太怕冷了点吧!”

        郭茜痕默默地坐下,褪下风帽抬头望了望秋以桐,狐狸眼中蒙着一层红晕,樱唇嘴角透着委屈。她张张嘴,想要叫“秋师姐”却见周围许多侍者,顿了一下便道:“桐姐姐,我……”这透着哭腔的甜脆声音,再配上那妖异又纯真的美貌,真是我见尤怜。

        秋以桐便走过去坐到她旁边,柔声道:“要你嫁给李敬,你愿不愿意?”

        她登时眉毛一竖,脚一跺说:“不愿意!”

        秋以桐不怀好意地一笑道:“你初见李敬时不还说他是个大侠,怎么这会儿又不愿了?”

        郭茜痕满心烦恼,又听秋以桐提到前事,心里便一下子炸开了,“不许我瞎一回眼啊!”

        “凭心而论,现在回头看他也的确很有大侠之风,比你几个哥哥甚至于陈广生都要更有英雄气些,只不过他不是咱们一族的!你也太小家子气些,哪一族的大侠不是侠?”

        郭茜痕急得道:“我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哪个?”

        郭茜痕沉着小脸,认真而严肃地想了一会儿,而后庄重地说:“我讨厌他不是因为他不是咱们大梁人,我当然也知道匈奴人中有好人,大梁人中也有坏人。我恨是恨他学了咱们的汉人的功夫、文化,跟我和陈广生交了朋友,却只是为了骗兵书,然后还要再来打咱们!这简直就是中山狼!哼,当初那个样子,根本就是猪鼻子插大葱——装象!”

        秋以桐听她前面的话,为她娇小形貌下的广阔心胸而惊艳,正想着赞叹几句,最后这一句便没有预兆地来了,又新鲜又好笑,她“哈哈”笑着问:“好奇怪,这样的市井俗语从前不听你说,近来你住在宫里,又是从哪里学的?”

        “傅展图最近常过来。他老要跟大个子吵架,大个子不理,说是国事危机,大好男儿不思报效国家,一味玩乐像什么样子!他便总拿这一句说他,我听着听着也就学会了。”

        “傅展图……最近他都玩儿些什么啊,学会了这些……”秋以桐笑嘻嘻地想着。

        郭茜痕急得道:“姐姐你还有心管这个!再不做些什么,等到圣旨一下,我是违抗圣旨呢,还是嫁过去后谋杀亲夫啊?”

        秋以桐又笑了起来道:“这话肯定也是出自傅展图之口,你以后少跟他来往!”

        郭茜痕站了起来,跺着脚道:“姐姐,先别提这个,还是说一说怎么办!”

        秋以桐连忙站起按着她的双肩道:“你放心!纵使现在皇上已经决定好了让你去和亲,这道圣旨也是决计下不来的。”

        秋以桐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一路坚决而清白的美,令郭茜痕先安下心来。从郭茜痕认识秋以桐开始,她便信任、依赖这个姐姐,可是却怕这个姐姐会为她而牺牲什么,又连忙问:“姐姐你有什么办法吗?你准备怎么办啊?”

        事情没有掌握在自己手中,到底令秋以桐心里一虚,她便笑了笑道:“我并没有什么办法……”

        郭茜痕奇道:“那姐姐你怎么能肯定这道圣旨不会下?”

        秋以桐背过身去,望着帐子上灿然的花绣道:“因为,我相信有一个人一定不会让这圣旨下来!”这话说得坚定,却只是为了让郭茜痕放心,不安只留在心底,在那里问:梁岑瑞,我可以相信你吗?

        大浪翻腾之际,那个走出来力挽狂澜的人,极容易引得人们敬仰倾慕。梁岑瑞就是在那时递上奏章,以无可辩驳的气势分析了大梁与匈奴一战的利弊,指出完全没有以一女子换得安宁的必要。并效仿汉时终军,向梁文肃请缨一战,势必提匈奴王人头而归。

        梁岑瑞的雄心与胆略令整个大梁都激奋起来,武林响声,百官称赞,梁文肃却沉默了起来。秋以桐经周潜光一番剖析,明白他的用意,想来是怕梁岑瑞经此一战如李勉一般成为天下战神,威胁梁岫琛的帝位。梁岑瑞虽然一样是他的儿子,却并不受他的信任,可是比之于梁岑瑞,他又更信不过群臣。至于梁岚璋那般人物,更不能担此大任。

        梁文肃经历了一番挣扎,又眼见太子不能及时醒来,竟急得大病一场。在病中,梁岑瑞求见,到病榻前密谈了整整半天。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只是皇上最终下旨,封梁岑瑞为大元帅,出兵匈奴。此诏书一下,引无数武林人士响声,纷纷自请入军。

        梁文肃病重,太子宫这边少了许多监视的眼睛,秋以桐才敢走了出去,慢步到滴翠亭内。她站在那里,知道皇宫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有心的人一定知道她身在何处,若是有话对她说也一定会过去。她独自立在那里,望着萧瑟风景,寒凉的远山,天地一片苍茫,心中亦一片寂然。从前她审时度势,考量着梁家兄弟的人品,仿佛就是那个暗中主宰一切的人,现在大势已交由他人,她所能做的只有等待,会不会失望也全凭人去。

        蓦然地一回首,便看到她等着的人来了——梁岑瑞,这个英姿逼人的男子披了件黑底金线团纹锦袍,幽深的眼睛仿佛有暗流涌动,仿佛回到了他们初遇的时候。周围有侍者在,他们彼此还要款款施礼。而后,梁岑瑞向众人道:“本王出征在即,有几句要与桐良娣说,你们退下吧!”众人领命,退到连着滴翠亭的长廊尽头。

        梁岑瑞这才走到秋以桐身边,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深吸一口气道:“这一仗只怕要打一年多,你看着木槿花开了落,再开时我便必然回来!”

        匈奴孤立许多见,足见是颇有国力,况且又联合了蒙古,这一仗保守来计也要打上五年,梁岑瑞却说他只需要一年多!不过,他说可以,秋以桐也只有相信。她望着远方,冷冽的风吹来,她将斗篷拉紧,此情此景亦不知说什么,便微笑道:“你很喜欢木槿花么?”

        梁岑瑞向远处眺望,默然了一会儿才微微一笑道:“我最喜欢的花其实是木兰……”

        “为什么?”

        梁岑瑞望着她,眼神里有震慑人心的泰然,“你看这世间的花朵,桂花虽香,却不美丽;海棠美艳,却恨无香;牡丹虽是国色天香,终究开在尘土之间,不过为人赏玩的一抹艳色而已。唯有木兰,美丽而清雅,芬芳而高贵,或者白花紫萼,开时恍若玉树临风;或者满树紫红,灿若云霞,正所谓‘紫房日照云房拆,素艳风吹腻粉开’。幽姿别样,不与世同。而且她开在高高的枝头,不屑于世人的目光,任谁都要仰望,怎么看都更有花王的气度!”

        秋以桐从不曾想一朵花后也可以有这样的风姿,被他一番话说得心神摇曳,仿佛看到那或白或紫的木兰在这寒风中开放,一扫天地灰白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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