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深夜第一次见面

进了济南城，陆砂才发现，原来，这里也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繁华……

        商铺店面多数还未关门，只是街道上行走的人并不多，这就显得有些萧索了。

        又想，城外如今聚集了那么多难民，城里就是想要热闹喧哗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好？若是惹怒了难民，引起民乱，济南府知府大概也就做到头了。再说，没有人进出，自然便热闹不起来了。

        陆砂一行人下榻的客栈是那种看着不高档，住着也不高档的中等层次的店。起初他们一行要住店时，还被那店小二出言讽刺了一番。陆砂却不曾与之计较，离开了贾家，没有了与那府里密切相关的人在面前碍眼，他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平和了许多。

        这么想着，陆砂完全忽视了自己与赵姨娘和贾府那怎么都不可能斩断的血脉关系。

        深夜，陆砂起床披了件单衣走出入住的客房。脸上的神色并不如白日里那么轻松。

        为赵姨娘挣个诰命……这是自己对她的承诺，定然是要做到的。可是怎么挣？拿什么挣？自己如今不过区区四岁稚童，又有什么资本？

        科举虽然是最稳当的一条路子，但却并不适合陆砂。

        如今，金陵贾氏一族荣国府政二老爷这一脉的庶出子，环三爷已经死于流民之中。没了贾家做靠山，在这个已经现露出*迹象的大庆朝廷里，他又怎么能规避不公平事件的发生？且先不说这些没影儿的事情，只说一个……

        由科技教育启蒙，虽然也曾研究过古文学，能读懂，却不代表也能够写出一样锦绣不凡的文章。没有一手好文章，根本考不了举人。陆砂心里清楚，自己这样的水准，最多就是能考过乡试，得个秀才的名头就顶天了。

        至于说，拜于名师门下，重新修炼……呵呵，你以为名师是街上的大白菜吗？你想拜就拜？这个真心做梦比较快！

        况且，报名科举考试的话，是要严查身份背景的。稍有不慎，身份被揭露，呵呵……就准备一败涂地吧！不说如今跟着自家身边的几个丫鬟，单只说京城里的贾府吧。若是自己真的科举出息了，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不得跟个水蛭一样粘上来？若是发现自己对他们完全没有好感，还准备看他们的戏……疯子也是最会逮着人就咬的存在啊。

        这个世界总是不美好的东西比较惹人注目！

        有些忿忿然地踢了脚边的一颗石子，陆砂泄气一般准备回房。想到贾府心情就不好！心情一旦不好就没法子集中注意力去思考！谁叫这破事情现在不必着急来着？！

        “谁在那里！？”

        半夜时分，一声厉喝突兀响起，着实是吓了陆砂一跳。可惜那张明显因着贾府不高兴的木然小脸上完全没有相对应的表情……陆砂森森地觉得这位出声的不知名人士绝对是因为心虚，所以才抢先一步出声，准备占据主动地位。于是，原就不高兴的陆砂更不高兴了：“这位不知名人士，如此小人行径略像贼喊捉贼啊！”

        “你这小娃娃！怎么说话呢？！谁贼喊捉贼了？”阴影里走出一行人六人，阴暗的灯光下，也看不清楚来人的容貌。只能从身形上判断，那是五个大的，一个小的。大的身材高挑健壮，小的略显瘦弱。开口的听声音是左侧的一位，似乎是一个处于护卫地位的男人？

        “我在跟谁说话呢？”陆砂小眼一翻，横竖夜色里也没人能看清自己的表情，便也不刻意控制自己了。

        之前说话的人答道：“自然是我！”话音里透露出一丝不虞，似乎是在嫌弃对面的小孩竟然没搞清楚自己说话的对象？

        “呵！原来我是在与阁下说话吗？我原以为是不知打哪儿来的孤魂野鬼呢！竟不是撞鬼了吗！”这绝对是刻意表现出的失落。

        “你这小娃娃，怎的这般牙尖嘴利？！”侍卫君一噎，立马瞪眼。←此为陆砂想象，实际如何，天色不给力，实在看不清。

        注：此时，陆砂是背光站在走廊下的灯笼下头，而对面一群人则是在阴影与光影的角落里，所以，对面其实是能够隐约看到陆砂的表情的。

        陆砂心情不好，自然不会正常答话，尖利着嗓子回道：“谢谢夸奖，大家都这么说，你不是第一个，想来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那侍卫忽而笑了：“小娃儿，莫不是爷成了你撒气的了？怎的跟个陌生人说话这般冲？也不怕出点什么事儿？亏得爷心胸开阔，要不准把你揍一顿，再拐卖了！”

        你就吓唬别人去吧！真当爷是四岁孩童了不成？信你才有鬼！发泄了一通，陆砂心情好了许多，面对此人时，态度不变，谁叫他不是熟人。勾不起人的愧疚之心呢？因而面儿上虽冷冷的，声音却不再如开始那般呛人，回道：“你若有那个本事，尽可一试！且看我是否能叫你得逞。”

        “小娃儿倒是自信！也不知是哪家的孩子，恁地精怪！”侍卫君哈哈一笑，似乎很是喜欢这样性子的孩子。

        陆砂心情放松，也不介意与他调侃一番：“你这侍卫嘴皮子这般利索，你家主人知道吗？”

        “咦！你怎知道我乃侍卫？”这下子，这位倒是真的惊讶了，连带着本是没有注意陆砂的另几个大人也看向了这边。

        陆砂摇头:“我又不是瞎的，你站立方位，身体侧向，不都表明了你低人一等的身份？况且，莫非你腰间那把刀只是佩戴着玩儿的？啧~你也不嫌重得慌！”

        “哈哈哈……小娃儿眼睛倒是利得很！可否告知与我，你是哪家的娃娃？”侍卫君这般言语，却是默认了陆砂所说。

        “我是哪家的也不是你家的。真是没礼貌，难不成你先生不曾教导你，询问别人出处前，当自报家门吗？”这句话实实在在是在明着打探对方身份了。因为，陆砂想起当朝指派了几位王爷赈灾，秉承着穿越者定理，说不准他就遇到什么重量级的人物了呢？若是的话，不妨先留个好映像，若不是，他也不亏什么哪。

        因此时陆砂不过是小小的娃儿一只，这番态度言辞倒是不令人反感，反是多显几分机敏可爱，于是侍卫君爽快地自报家门了：“我姓穆，排行第六，你叫我穆六叔即可。我乃主子长随，我主家姓姚，这几位是家里的四爷、十三爷、堂少爷，还有同是主子们长随的金老四、陈三。”

        “哦，知道了。”陆砂点头，姓姚？不是沈家的那几个？不对啊，四爷、十三爷？这排行明明对上了……沈家祖宗自称乃上古时五帝之一舜帝后嗣，舜帝名姚重华，衍自姬姓，叶、尤、沈均为舜帝后裔之姓氏，所以，本朝皇族自称姓此三姓也无不可……于是，当真是给他撞上穿越者定理了？！可惜……他一点儿也不想在这样的时候，给这些上位者留下映象！另外，真想吐槽——尼玛原来这些王子皇孙行走民间当真是这么没创意的吗？！四爷、十三爷？！尼玛还能再明白一点暗示人家乃们的身份咩？！金老四？西宁郡王家的吧？陈三？陈国公家的？堂少爷？今上这一代能与诸位皇子称堂兄弟的怕是只有那位裕宪亲王家的娃娃？瞧着这小孩儿的年纪不过十岁左右，许是裕宪亲王那位传说中极受圣宠的幺儿沈世钧？

        “嘿！小娃儿，怎地不给我家爷请安？”此乃不爽陆砂居然如此平淡应“是”的穆老六。

        陆砂瞥他一眼：“爷也是贾家主子爷，怎不见你给爷请安？”东平郡王家六子？陆砂表示，你又没告诉我你是什么身份，只说了一个姓氏，爷哪儿知道你们是谁？

        穆老六一噎，想了想，确实，这小孩儿又不知道自己一群人的身份，自然是不必请安的，可是：“即使不必请安，那也该见礼吧？该当说说你是哪家的娃儿了吧？”

        陆砂轻飘飘睨他一眼，轻蔑道：“我怎知尔等是否拐子？再说，我又不是傻子，怎能将自家情况告知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一点子防范意识没有，我早被拐子拐了！夜露更深，当早些回房歇息，我便告辞了。不用送我!”

        一副防备模样的回了客栈，陆砂自是不知，他多看了几眼的那位裕宪亲王幺子也多看了他几眼：“四哥，这小娃儿可真真鬼精！我这般大时，怕也是没他这么聪慧的！我到要知道知道，这小娃儿是哪家的孩子，竟是能耍弄了东平郡王家的六爷！”

        穆老六脸一苦：“小王爷就莫要再取笑我了！”

        “世钧，别忘了咱们此番是干什么来了。待了结了这一官司，你若要玩，我也不拦你。可别忘了当初你要我带你出来时，你都说了什么。”面色一直很严肃的那位爷从头到尾，都没教人看出什么情绪来，说出这些话时的表情也依然不曾变过。

        “知道了，四哥，我没忘。”沈世钧脸色一正，跟着严肃起来。对着突然出现的一个黑衣人问道：

        “庄严，可有查探到什么？”

        “请爷恕罪，奴才无能，只查到济南知府与郑州知府多有书信往来，却并未找到实证。”

        沈世钧看向四王爷，四王爷道：“无妨，有线索便好。继续追查下去。”

        黑衣人的身影如出现时一般，再度无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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