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疯癫女子

陈家的人盛意拳拳，燕思北夫妇便留在陈家，在陈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带着二皇子在县城溜达，不一会走了大半个县城。

        夏天的天气就是这样，他们走到半路的时候下起雨来，程唯一跟燕思北带着二皇子到一个小茶楼避雨，好在没一会的功夫雨已经停了。

        骄阳从云层里探出头，雨后天空淡净幽蓝，如琉璃般澄碧；街道两旁的花草疏木，被雨水洗刷，深红浅翠，分外秾艳。

        “阿姨，我还要出去逛。”二皇子指着外面说。

        “好，我们继续逛。”反正他们也没什么事，逛逛也无所谓，程唯一站了起来，燕思北赶忙拿出几文钱放在桌子上，也跟了出去。

        “快，快抓住她！”几个人走到街角的时候，准备往绕过去，往下一条街转，突然听到了纷繁错杂的脚步声，和几个壮年男子的呵斥声。

        “抓住她呀！”还有女人尖锐的叫嚷声。

        什么情况，是抓小偷吗？他们停了下来，正想着看个究竟，然后程唯一就被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她算是单薄的，没想到撞她的人更加单薄。不如程唯一站得稳，反而被她撞到了，跌坐在地上。

        程唯一定睛瞧去，是个穿着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褙子的女子，被撞到在地，半晌爬不起来。她有头浓密青丝，似绿稠般披散肩头，衬托得一张脸赛雪白皙娇嫩。她头发披散凌乱，衣衫更是脏皱。

        她身后一个穿着大红色五福捧寿妆花褙子的中年妇人，带着几名壮汉，随后追了上来。那中年妇人打扮得很风尘，穿金戴银的，一看就是青、楼老、鸨。

        看到这里，程唯一以为是青、楼跑了妓人，老、鸨派人来抓，心里就有点懊恼，不该撞了这位姑娘。被卖到青、楼的，多少身不由己。既然想跑，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自己却断了人家的路。

        可是两名壮汉把女子抓起来的时候，女子终于抬起了脸。她并不是看程唯一，也不是看谁，只是不停挣扎，口中胡言乱语。女子的双眸通红。没有焦点。

        这是疯子。

        疯癫的女子被抓住了，使劲叫，叫声尖锐，又踢又咬。

        “清儿，我的儿啊”中年妇人上前，心疼道：“你这是要去哪里？娘带你去，你要去哪里都成。可怜的儿啊，你自己跑出去，若是走丢了，娘可指望谁啊？”

        语气里很是亲昵，程唯一想，这位姑娘在老、鸨那边，地位很高，老、鸨靠她赚钱。

        她现在这半疯癫模样，仍可以看得出姿容不俗：鹅蛋脸，肌肤白皙似白玉出尘；双目似杏，鼻梁笔挺，唇微薄，下颌纤柔，五官非常精致。

        程唯一多瞧了几眼这位姑娘的面色，就把她的病断了个七八成。她这病，应该是热入血室引起的癫狂，认真吃些药就能好，不是什么难症。见多识广、有真才实学的郎中，就能治好这病。

        不是非要出手不可，程唯一宁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她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不已过份张扬。除非是要命的病，就像陈家三老爷那样，命悬一线。但这位姑娘的病，拖个半年都没事。

        见没她什么事了，程唯一伸手拉着二皇子转身欲走，那位老、鸨却喊住了他们：“几位留步。”

        中年妇女上前，福身给程唯一施了一礼，礼数周到。然后她说：“多谢姑娘相助，才拦住了小女。”

        “不客气。”程唯一见四周不少路人停下来，欲有围观之势，道：“你们快走吧，等会儿有人看热闹，指指点点对姑娘名声不好。认真请个大夫，给这位姑娘看病。一点小疾，妈妈无需忧心。”

        中年妇女却微微愣了下，她眸光微闪。而后，她上下打量了程唯一几眼，眼中那抹希冀之光又淡去，再次行礼，就带着姑娘离开了。

        大概是程唯一说这位姑娘只是小疾，让她以为他擅长医术。然后又见她年轻，不像是有医术的，自己心里衡量一番，连句“姑娘懂医否？”的废话都没有问，就转身离开了。

        “阿姨，为什么不给刚才的姐姐治病？”二皇子问。

        程唯一笑着说：“这种小病也要阿姨动手，别人不是要喝西北风了？”

        二皇子点了点头，像似听懂程唯一的话了，跟着程唯一一起在街上量大街。

        琼兰居是栋两层小楼，墨瓦白墙，简单又干净，丝毫不见风尘气。陈七第一次到琼兰居，看到这小楼，也是惊讶不已。他还以为琼兰居奢靡华丽，沉香为梁，玳瑁贴门。没想到，琼兰居这般素淡。

        几个人进了门，三间敞厅，安置了不少座椅，已经熙熙攘攘坐满了人。孟燕居一行人也在。陈七进来，被龟奴引到了大厅西南角坐下，和孟燕居隔开。

        然后，又进来了两批人。并不见老、鸨婉娘。等了两盏茶的功夫，二楼楼梯处传来脚步声。屋子里遽然安静，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楼梯处。

        一个娉婷身影，出现在楼梯转弯处。她穿着大红金枝线褙子，月白色挑线裙子，长裙曳地。她就是婉娘，这婉君阁的主人。

        婉娘浓密青丝盘起，梳了高高的云髻。云鬟上，插了两只赤金累丝红宝石步摇，摇曳生辉；她颈项修长，润白如玉；红唇艳潋，研态风|流。若不是眼角有淡淡细纹，泄露了年纪的痕迹，真是个绝艳佳人。

        风韵犹存的婉娘，妆容奢华靡丽，衣着秾艳灼目，大红大金的颜色堆砌一身，却丝毫不让人觉得艳俗，反而风情烈烈，似木棉枝头盛绽的繁花，火般的浓烈妖娆。

        女人年轻时清纯如水，迟暮时娇丽华贵，这才算是把一生轰轰烈烈过完。她就是程唯一刚才在街上遇到的那位妈妈。

        “多谢诸位了。”婉娘缓步走下楼梯，笑着给众人行了一礼：“小女惜文，遭此不幸，蒙诸位不弃，寻医问药，婉娘一并谢过。”

        众人都起身，七嘴八舌说着不客气。

        “惜文的病，也不能多耽误。哪几位是大夫，请跟着婉娘上楼。”婉娘笑着打断了众人的寒暄。

        陈七一开始还想，给惜文治病，婉君阁这么大张旗鼓意欲何为。直到这一刻，他总算明白了。他微微笑了笑：婉娘不仅仅生得不俗，心思更是过人，她下的一手好棋呢。这些人，全部都是她的棋子。

        在场的，大概有七位大夫，纷纷上前几步。

        陈七瞅准了时机，跟在龚至离身后，也凑在大夫里。他猜透了婉娘的心思，就知道自己这趟上去，必然有钱赚的。

        上了楼，婉娘道：“诸位稍等，奴家让惜文准备准备，再问诊。”她把众人留在二楼的西次间，自己进了主卧。

        其他大夫才发现陈七：“这位？”几位大夫都不解看着他。

        “这位公子，是做什么的？”二楼有两名高大强壮的护院，见陈七混在五六十岁的老大夫中，就知道他是来捣乱的，上前质问。

        “小少爷，想见惜文姑娘，还是下次，认认真真写了诗，也许才华过人，惜文姑娘相中，或得一见。现在就不要添乱了。”有个大夫劝陈七。

        “耽误了姑娘瞧病，你担待得起？”有人就不客气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顽劣不堪。”有人同仇敌忾。

        他们都认准了陈七是想趁乱见惜文姑娘，所以看不惯他的行为。这般偷鸡摸狗，的确受人鄙视。

        两位护院确定了陈七的确是捣乱的，就上前道：“公子自己走，还是我们请你走？”

        这么快就被识破了，真是倒霉，陈七一边后退一边陪着笑脸，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就是为见姑娘一面，眼看就要成功了，要他就这么走，他还真是不甘心，他四周看了看，发现他们都怒视着自己，忽然有了主意，他干咳了一声说：“不错我的确不是大夫，但是我有个神医要推荐给姑娘。”

        有神医推荐？大家见陈七如此年轻都持怀疑态度：“小少爷，编故事也要编个好一点的，你认识神医？”

        陈七见大家都瞧不起他，也没生气：“我以前是不认识，但昨天我亲眼见过一个神医将我拉的快要断气的三叔给治好了，你说算不算是神医？”

        陈家的三老爷的确是拉的快断气了，很多的大夫都给他瞧过，但昨天一副药就好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小少爷，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不信你到我三叔家去看看。”陈七见大家有几分相信了，就越发得意。

        这么大的事想必他不敢开玩笑，大家都围了过来，都想知道陈七口中的神医是谁：“小少爷，谁治好了三老爷？”

        陈七得意一笑说：“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就是我们家的陈璟，他一味药就将三叔给治好了，你们说神不神？”

        陈家的陈璟少爷？那孩子的年纪不算大，怎么就有这等医术？这些老大夫都有些半信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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