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两人到机场也没想好去哪，最后宋娴想去西北。

        就买两张前往西北的机票。

        正在等待飞机的时候。一辆飞机缓缓落地，一位少年从飞机走下来。

        少年带着鸭舌帽和蓝口罩，身姿干瘦挺拔，眼睛微冷，拿着手机在翻看地图，抬眼不经意的一扫。

        然后将视线落在待客椅上，他关掉手机，放在口袋里，背着书包缓步走过去。

        空姐的声音响起：“前往甘肃的旅客请注意……”

        宋娴挽着黎沅胳膊：“该走了。”

        黎沅抬头，和宋辞的视线相撞，一动不动。

        宋娴疑惑的抬头，看清来人后一下怔住了。

        宋辞摘下口罩，“姐。”

        气氛有点诡异，空姐声音又响起：“请还没有登机的旅客尽快登机……”

        西北没去成，两人带着宋辞打道回府。

        杨铭看着黎沅又回来，疑惑的问：“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看见宋娴身后的少年，问道：“这是谁？”

        宋辞扫视一眼，冷冷的说：“宋辞。”

        杨铭察觉到尴尬，先行一步。

        黎沅心里啧啧，小舅子还挺高冷。

        摸摸鼻子，问宋辞：“你吃什么？”

        宋辞别过头，耳后微红。

        宋娴本来心乱如麻，看到宋辞这幅样子，噗嗤笑了，对黎沅说：“我去吧，他应该想吃我做的炸酱面。”

        宋辞耳朵更红了，闷声“嗯。”

        黎沅和宋辞坐在桌子对面，谁也不说话。

        宋娴做三碗面，面的清香和炸酱的味道传到外面。

        宋辞习惯性的起身去端碗，离开凳子时顿一下，转身盯着黎沅。

        那个眼神带有压迫感，表达的意思是，你不去端碗？

        黎沅默默的起身，跟着宋辞一起进厨房。

        果不其然，宋娴已经把酱淋在面上，又撒上葱花，色香味俱全。

        宋辞熟练的把自己的那一份端到外面，然后回去拿三个人的筷子。

        姐弟俩人中间没说一句话，十几年养成的默契，再习惯不过。

        饭桌上，宋辞利落的吃完一碗面。

        抽一张纸巾擦嘴，看两人还没吃完。

        宋辞掏出手机，无聊的等待。

        都吃完后宋辞关掉手机，习惯性的收拾碗筷，要去刷碗，黎沅阻止他的动作：“你放那吧，我来就行。”

        宋辞默不作声，看着宋娴。

        宋娴：“你坐着歇吧，等下让黎沅去。”

        宋辞又坐下，还是不说话。

        宋娴踌躇不决，开口问：“你一个人来的？”

        宋辞：“嗯。”

        宋娴还以为他是跟着集体来的。

        听他一说，心里顿时来气，声音发冷：“有人知道你来这边吗？”

        宋辞看着宋娴，说：“没人。”

        宋娴声音愈发冷：“课呢？”

        宋辞老实交代：“用妈的名义请了几天假。”

        “几天？”

        “三天。”

        姐弟姐说话一个比一个冷，

        宋娴被气到，更多的是担心，一个刚成年的孩子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跑来几千里外的地方，任谁不得心惊肉跳。

        黎沅看势不对，手放在宋娴后背上顺气。

        宋娴冷着脸不说话，宋辞低着头若无其事。

        抬头发现黎沅的手在他姐的后背上，抬眼看着黎沅。

        黎沅对上他的眼神，随意的问：“那你是怎么知道阿……你姐在这儿的？”

        “我给她发消息不回，打电话手机关机，周末去她的房子发现住着别人。后来我就找到她工作的地方，她同事说前几天离职了。

        “我就猜测她应该是自己消失，前几天她给我打过几个电话，我都没接到。”

        那是宋娴在病房里打的几通电话。

        “然后呢？”宋娴控制住语气，问道。

        宋辞偏转视线看着宋娴。

        宋娴听着他描述，眼眶微红。

        宋辞心里一紧，又继续说：“你要离开，一定是乘坐工具，我先去你房子附近的飞机场，跟他们说我找人，然后报你的手机号，很幸运一下就找到了。”

        “那你当时怎么没来？”

        宋辞看着宋娴，露出一个极浅的笑，“你既然消失，就应该不太想见到我们。后来你又给我打电话，应该是想家了。”

        宋娴看着弟弟，眼眶湿润，眼里是浓浓的担心。

        宋辞前前后后跑不少地方，就为打听她是不是安全，为一个没接听的电话，二话不说跑到这里。

        黎沅递过来一张纸。

        宋娴擦掉眼泪，忍住哽咽。

        “我们今天要是没去机场，这里这么大，你去哪找？”

        宋辞看着她的眼神，受不了煽情的画面。

        别过头，说：“当时的时间正是刚放暑假，这里又是旅游圣地，我查了机场附近的酒店，大部分都是满课，就算还有房间也是贵的离谱。你又担心小酒店的安全问题。”

        “排除掉那些，就只剩这些类似于民宿的旅馆，我一个一个查也用不了多久。”

        黎沅心里默默对宋辞竖起大拇指，思考问题全面，准备充足。

        宋娴：“你也看到了，我们正准备去别的地方，你都差不到呢？”

        “报警。”

        宋娴想到他可能会去报警，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

        宋辞冷着眸子看她，语气放缓：“姐，我需要确认你的安全，如果我确定不了，会用其他手段确认，当然我不会惊动别人。”

        黎沅很能认同宋辞这种做法和心情，就像宋娴不在他的视线内，他也会担心、恐慌。

        可能这就是家人的意义。

        黎沅心想，如果是他，他做的不一定比宋辞好。

        黎沅等不了那么久，一天都等不了，他需要第一时间确认她还平安并且过得很好，在这件事情上耐心全无，任何的等待都是在浪费时间。

        宋娴面对除了黎沅之外的任何人，都是理性的，包括在刚遇见黎沅时，也是充满理性。

        所以很快，宋娴又恢复理性。

        宋辞有点躁，嘴唇绷紧，肉眼可见的烦闷。

        宋娴看着他，不由得乐了。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宋辞正襟危坐，说话又冷又急，给人的感觉就像大人不在家，有客人来，小孩装着大人模样一本正经的招待。

        “你为什么要失踪？”

        这个小孩有点执拗。

        又提起这个问题，黎沅偏头看宋娴。

        宋娴云淡风轻的说：“来这里之前我去了趟医院。”

        手指指着脑子，“这里面有一颗瘤。”

        她说的轻松，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这样的琐事。

        宋辞一脸凝重，手在桌子下面不自觉的紧握。

        干涩的说：“多久？”

        宋娴算算日子，“两个多月。”

        宋辞动唇，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

        他深知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猜测了很多宋娴失踪的可能，唯唯没想到是因为疾病。

        他突然想起来，刚才下车走的时候，他是俯视看她的。

        什么时候，我的身高竟然超过了姐姐。

        小时候和我打架，被欺负时站出来保护我的姐姐，有一天需要仰视看我。

        宋辞毕竟刚刚成年，面对这种宋娴也不能瞬间接受的事情时，难免会茫然无措。

        宋娴揉揉他的脑袋，反过来安慰他：“没事，当时我也是接受不了，过一会儿你就能接受了。”

        宋辞一言不发，艰难的说：“爸妈呢？”

        宋娴把手收回去，过了很久，她说：“先不让他们知道吧。”

        宋辞腾的起身，连名带姓的叫宋娴。

        “宋娴！你不想他们吗？他们不想你吗？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能不能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着，我们是你的家人，你不想见到我们，我可以不来找你，你打电话，所以我来了。是！他们知道以后是很难过，但是我能瞒他们一辈子吗？我不能。”

        宋辞言辞激昂，语气激烈。

        宋娴只听到他喊自己的全名，一拍桌子，起身揪着宋辞耳朵，“你刚才叫我什么？你再说一遍！”

        “宋娴！”

        “再说！！”

        “宋娴！！！”

        ……

        黎沅努力的拉架，分开两人。

        宋辞耳朵被揪的通红，时不时“嘶”一声。

        冷冷的看着宋娴，宋娴一脸不服气就打到你服气。

        宋辞开口：“宋——”

        看见宋娴的手，耳朵又传来痛感，话音一转赶紧改口。

        “姐，那你到底想怎么办？”

        宋娴呼一口气，“你说的也对，过几天我带着黎沅回家再跟他们说，你既然请了三天假，就在这呆三天吧，姐姐带你出去玩。”

        宋娴指着宋辞，“还有！！不能把我谈恋爱的事告诉他们！绝对不能！！”

        又转过头和黎沅解释：“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妈这人，一旦知道我谈恋爱，一定追着我问东问西，先让我清净两天。”

        黎沅笑着点头，低声问她：“要见丈母娘，需要注意什么？”

        宋辞看着俩人打情骂俏，冷着的脸出现了裂痕，“你俩等会儿再打情骂俏，先给我找间房，洗个澡换身衣服。”

        “楼上左手第四间，慢走不送。”

        宋辞：“……”

        宋娴真小气，又小气又记仇。

        宋辞冷着脸，走到宋娴面前，拽着她，“起来带路，我路痴。”

        宋娴气性未消，夹枪带棒的说：“我怎么不知道你路痴？敢一个人从家里跑到这，怎么自己上楼就不敢了。”

        语气要多讽刺就有多讽刺。

        黎沅起身，看看宋娴，拍了拍宋辞肩膀，“走吧，我带你去。”

        宋辞不说话，望着黎沅，跟在他后面。

        路上宋辞观察这个旅馆，直截了当的问：“生意不好吗？。”

        黎沅停在门口，掏出门卡开门，“这里地方偏僻，出租司机都不太愿意往这跑。”

        打开门后，黎沅站在一旁。

        “房间到了，卫生间的洗漱用品都是新的，还没拆封。”

        宋辞默不作声走进房间，把书包放在桌子上。

        黎沅问：“你带有衣服吗？”

        宋辞点头。

        黎沅问完就下楼了。

        宋娴还在桌子上坐着，打开手机玩起了跳一跳，看见黎沅过来，一个分神游戏结束了。

        宋娴关掉手机，问黎沅：“他没有说什么吧？”

        “没有，就问问店里生意怎么这么差。”

        黎沅走到宋娴身边，宋娴坐着，头堪堪到黎沅胸部。

        宋娴伸开双臂抱住黎沅，头埋在怀里。

        黎沅将手放在宋娴发心，眉眼带笑，极具温柔。

        远处海浪拍打礁石，谁知道这幅景象经历多少光阴。

        宋娴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越来越不舍，她想和黎沅一起经历更多的美好，看更多的风景。

        黎沅带着最初的洒脱，对宋娴道：“阿娴，我们要好好的。”

        宋娴闷在怀里，声音也闷着，“嗯。”

        心里缺的一角找到了，那一角名为家人。

        从情侣过渡到家人，不仅是一纸婚书。

        结婚证具有法律效力，有关责任义务。

        情感上的家人认同具有感情效力，不仅仅是责任义务，还有情感上的依赖。

        正如宋娴面对宋辞时，因为黎沅在旁边，她才没有恐惧，失控。

        宋娴在依赖黎沅，也在减少黎沅的依赖。

        宋辞来之后，她才意识到，她在依赖黎沅这件事本身也是黎沅的依赖。

        所以黎沅知道但是没有制止过她的行为。

        宋娴松开手，眼睛看着黎沅，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黎沅啊，你一直都在编织一个美丽的网。

        等着蝴蝶落网。

        黎沅眼眸清亮，像蔚蓝的海，洒脱而豁达。

        现在，他们才是真正的放松，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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