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黎沅和杨铭在手术室门口沉默的等待，手机在口袋里一直不停震动，黎沅掏出翻看，是几个孩子家长在询问病情。

        回了消息过去，又抬头看手术室。

        杨铭在一旁坐不住，欲言又止：“黎老板，老板娘她…？”

        “癌症晚期。”黎沅疲惫地说。

        杨铭沉默了，也抬头看那个手术室一眼。

        怪不得，那天提到《浮生六记》，两个人的反应那么奇怪。

        手术室的灯灭了，几个医生走出来，黎沅走上前去，“医生，我是她男朋友，我女朋友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对一行人说：“你们先去开会，我跟家属谈谈。”

        “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你所说的晕倒前的惊恐和失忆症状是病人受到巨大惊吓激发了潜意识自我保护机制，等醒过来需要家属好好安抚，最近也不要受什么刺激。”

        医生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病人时间不久了，你们家人朋友多陪陪吧。”

        杨铭转头看黎沅的反应，黎沅面上沉静，略显疲态。

        “好的，谢谢医生。”

        医生摆摆手就走了。

        护士推着宋娴走出手术室，杨铭和黎沅上前帮护士推移动病床，麻药劲没过，宋娴还在睡。

        推到病房，护士说了几个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黎沅碰碰杨铭，示意他去门外。

        黎沅轻手的关上门，对他说“今天多谢了，现在这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我让朋友去店里，有什么事情你先去找他。”

        “行，那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

        说完转身就走了。黎沅掏出手机，又打了几个电话。

        “喂，梁英啊，老许呢？”

        “他去洗手间了，我们在外面吃饭呢，怎么了？”

        此时许颉宁刚回来，看梁英在打电话。

        “好，我们现在过去。拜拜。”

        “谁的电话？”

        梁英焦急的说:“宋娴进医院了，黎沅让我去医院照看她，让你去看店。”

        许颉宁安慰她：“既然打来电话了，应该是没事了。”

        思索一番：“这样，我先送你去医院。”

        然后火急火燎的结账然后开车前往医院。

        两人到时宋娴还没醒，黎沅示意两人出去说

        “现在怎么样了？”梁英担忧的问。

        “没事了，梁英你先在这照顾她，我回去一趟。”

        “好。”

        黎沅转身朝病房深深地看一眼，爱意，不舍，担忧。

        离开宋娴需要很大的勇气，哪怕知道她还活着，并且就在医院。

        医生的话没有给他带来很大安慰，一旦偏离视线，就会产生极大的恐惧，好像她就会这么莫名的消失。

        黎沅和许颉宁离开后，梁英进入病房，发现宋现已经醒了。

        宋娴睁眼看着她，脸色发白，虚弱的问她：“梁英姐，你怎么来了，黎沅呢？”

        梁英先是按铃，然后温柔地说：“我来看看你，黎沅回去拿衣服了。”

        宋娴嗯一声，费力的起身。

        梁英见势摇动床尾，把床头抬高，扶她起身。

        有护士进来，量了体温。

        “385度。有难受想吐的感觉吗？”

        宋娴摇摇头。

        护士又问一些问题，做完记录。

        宋娴问：“我大概多久能出院啊？”

        “等烧退了，再观察几天，没事就能出院了。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记得按铃。”

        宋娴谢过护士。

        护士说声“不客气”转身就走了。

        “梁英姐，我想喝水。”

        梁英走到饮水机前发现里面没水。

        转头对宋娴说“饮水机没水了，我去外面接。”

        宋娴笑着点头。

        几分钟后，梁英接水回来，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梁英往一次性杯里倒一杯热水放在桌子旁等它晾温。

        “阿娴，醒醒，起来吃饭了。”

        谁在叫我，谁在晃我。

        “妈你别管她了，让他睡吧。”

        这又是谁的声音。

        宋娴猛地清醒，反应过来是黎沅在叫她。

        宋娴看见黎沅，精神都放松了，坐起身紧紧抱住他。

        声音轻咽，“黎沅，刚才我没有看见你，我好害怕。”

        梁英悄悄退出去，发现许颉柠也来了。

        低声对他说：“待会再进去。”

        许颉柠点头，搂住梁英。

        病房里黎沅听着她的话，心里钝痛。

        出声安慰：“我在呢，一直都在。刚才是回去拿衣服了。”

        宋娴吸吸鼻子，忍住眼泪。

        黎沅摸摸头发，“好了，松开吃饭吧。”

        “嗯。”然后就松开了。

        黎沅喊梁英进来一起吃。

        梁英和许颉柠进来，说：“我刚刚和老许一起吃过了。你们吃吧。”

        宋娴有点不好意思，梁英表示理解，给她一个善意的笑。

        许颉柠适当开口：“我和英英先回去了，明早再过来，你们好好休息。”

        “行，路上注意安全。”

        他们走后，黎沅乘出饭，一口一口喂她吃。

        “刚才他们在没有问，睡觉做噩梦了？”

        宋娴有点难过，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我梦见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了。”

        黎沅从包里拿出一个手机，正是宋娴的手机。

        宋娴看着那个手机，笑容逐渐消失，手悬在空中迟迟不动。

        “我害怕，黎沅。”

        黎沅轻缓地说：“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看。”

        宋娴一狠心，咬牙拿起手机，按下开机键。

        说不清的紧张，手机开机的很慢，宋娴没有了后悔的余地。

        长时间不开机，打开手机，手机不停作响，很多垃圾短信，宋娴一条一条的删除。

        也有前同事发来的消息，问她去哪了。

        一条一条往下看，奇怪的是，父母有发消息过来，却都没有打过一个电话。

        宋娴有一丝不安，看到宋辞的消息后，瞬间放心了。

        宋辞在宋娴手机关机后一天就是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发了很多消息，是想找她用过的高三资料。

        隔了几天，宋辞又连着打了很多电话，有一天，发了一个消息。

        “姐，不知道你去哪了，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看到这个消息，等你看见了，回个电话。我跟他们说，你被公司派到外国出差了，不方便打跨洋电话。”

        后来就没有再发消息。

        宋辞看着宋辞发的消息，哭笑不得。

        黎沅对传说中的小舅子刮目相看。

        宋娴点开联系人，找到弟弟，拨打过去。

        ”您好，您的电话已欠费……”

        宋娴充过话费，又拨打电话。

        这次无人接听。

        打了几个都是无人接听。

        宋娴的忐忑消失了，心里镇定下来。

        随手把手机关机。

        “他不接。”

        “嗯，我看到了。”

        宋娴有点沮丧，“其实，我很想他们的，可是他不接。”

        “没事，我们可以去看他们。”

        宋娴摇摇头：“不要，知道我失踪比知道我死亡要好一点。”

        黎沅心里泛疼，面上极力掩饰担心，装作轻松的样子，扯开话题，“困不困，要不要睡觉？”

        “不困，黎沅，我不想在医院待着，我想回去。”

        黎沅吻上泛白的嘴唇，一瞬就离开。

        “阿娴，我知道不喜欢医院，再等一天，好吗？”

        他说的轻松又舒服，宋娴没办法拒绝。

        第二天，没有异常。

        第三天早上，医生检查一遍过后，通知可以出院。

        黎沅去缴费，然后带着宋娴回去了。

        黎沅当时说那句话，是为了稳住宋娴，她心态好了，自然就恢复的快。

        回到旅馆已经是中午饭点了，知道宋娴要出院，梁英和许颉柠做好饭等着他们回来。

        吃过饭夫妻俩就离开了，上楼时才发现杨铭还没走。

        杨铭看到宋娴也不意外，笑了笑说：“恭喜。”

        宋娴回了声：”谢谢。”

        等到晚上，宋娴意外发现一个帖子，帖子上说他的朋友是一名胃癌患者，但是他发现癌症的时间太晚了，癌细胞已经扩散，现在的医学技术还医治不了，也支付不起高额的医疗费。

        他和妻子很恩爱，妻子刚刚怀孕，他没有将自己患病的事情告诉妻子，只留下一张离婚协议书和一份遗嘱，遗嘱上说将所有的财产都留给妻子。

        做完这一切后他就自杀了，捆石沉江，妻子知道后接受不了他离去的事实，精神恍惚孩子也没了，受不了打击也想在他死去的地方沉江被水警救了上来。最后没人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宋娴看完这个帖子以后，心里有个地方被戳到了，有一点点难受。

        习惯性的看窗台，空空如也。

        她又想到了球砸过来的那个瞬间，最后帮她承受苦难的是一盆栀子。

        宋娴跑过去围着黎沅，说：“黎沅，我们去旅游吧。”

        黎沅感觉挺突然，不明白怎么突然就扯到旅游了。

        宋娴的表情很认真，黎沅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宋娴又说一遍：“我们去旅游吧。”

        黎沅问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去旅游？”

        宋娴不知道怎么表达那种感觉，心里像空了一角，做什么都不自在。

        她需要一个刺激，能够补全空缺的刺激。

        于是她说了一个最贴合的理由：“因为窗台上的栀子不见了。”

        黎沅放下手中的东西，认真的看她。

        两个人之间好像出现了一些问题，无伤大雅，微小到像是喜不喜欢吃青菜的问题，但是每次看到青菜都能想到这个问题。

        黎沅在脑中过了一遍两人旅游时的场景，说：“好。”

        宋娴很开心，又跑上楼，留下一句话：“那我去收拾行李，明天就出发！”

        黎沅眼眸带笑看着她欢快的背影，如果旅游能驱走埋在心里的阴霾，那也挺好的。

        次日早上，宋娴醒的很早，同时也把黎沅晃醒了。

        黎沅顶着宋娴揉乱的鸡窝头，睡眼惺忪，拿起手机一看，才六点钟。

        宋娴还哼着小曲，洗漱完看见黎沅还在床上。

        惊讶的看着他，发出了一句来自灵魂的拷问。

        “你怎么还在睡？”

        “我……”

        “哎呀，你快起来，今天就要出发，再晚点就赶不上了。”

        “算了我先不跟你说了，东西还没收拾完呢。你快点起来洗漱啊。”

        说完就风风火火的一顿收拾。

        黎沅看着满室狼藉，认命地起床洗漱。

        宋娴正在纠结倒底带哪个衣服去，黎沅过来，把衣服都拿出来。

        “东西带少点，证件带齐就行了，缺什么东西路上可以再买。”

        然后又重新收拾一遍，收拾好已经九点多了，早晨的太阳温和不刺眼，天空蔚蓝，大海透彻。

        出门时黎沅把钥匙给杨铭了，告诉他走的时候把钥匙给邻居。

        杨铭对他们的操作有点困惑，客人还在，老板出去旅游了。

        想想还是觉得好笑，真是一对随性的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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