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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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羲和拦下许松落,语带嘲笑:“听说接连三日,邹公子上疏,奏请送九黎公主回国待嫁。”
邹姒嘉手摩挲着茶盏,仿若未闻。
“但是你知道王兄是怎么回的吗?”姬羲和轻蔑一笑:“襄安好男儿无数,何须锢于九黎方寸之地?”
邹姒嘉指甲被杯沿划得生疼。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姬羲和眉尾一挑,眼神示意许松落。
许松落站起身,走到邹姒嘉面前,带着奚落:“意思是陛下根本没有考虑过你,甚至——”
两人捂嘴一笑:“甚至不会放你回九黎。”
两人的声音和姬拂方才的话语不断交织,催使邹姒嘉心底的恨意破土而出,缠住她颤抖的手指。
“你只能在襄安。”姬羲和得意地宣判着邹姒嘉的命运:“你一生都难以逃出姬家的手掌,也逃不出本宫的掌心。”
“所以?”邹姒嘉问。
“所以,你最好安分一些。”姬羲和冷笑:“本宫若是心情好,还能放你一马。”
黄昏落在屋檐的鸱吻上,天边云卷云舒,一如当初,不曾改变。
两人走后,东陵站在殿外,听着屋内传来劈里啪啦瓷器摔碎的声音,心底替公主泛苦。
“进来!”邹姒嘉靠在桌前,双手抓着披散的头发顺到脑勺后。
“公主。”
看着一地狼藉和殿内所剩无几的摆件,东陵恍惚间想起公主刚进宫时也是日日如此发泄,后来甚少这般任性了,她以为是公主终于习惯了,现在看来,都只是咬着牙在忍耐。
恢复了冷静,邹姒嘉声音嘶哑道:“今日放她们进来的宫婢,杖责二十。”
“公主,她们身子娇弱,恐怕受不了刑法。”
“四十。”
“……是。”
邹姒嘉睨了一眼东陵,轻哼道:“库房里还有金疮药。”
东陵明白邹姒嘉的意思,连忙磕头道谢。
“你管教不力,这次恕你无罪,下不为例。”邹姒嘉胡乱摆摆手,疲倦极了:“把这里收拾干净。”
东陵有些心疼那些摆件,这是她们库房里稍微能上台面的东西了。
邹姒嘉靠在椅背上,俯视碎掉的陶瓷琉璃,瞥过东陵:“收拾干净了,才能换些更好的来。”
“公主?”东陵仰起头,眼里尽是迷茫。
邹姒嘉起身,裙角一旋,朝内室走去。
夜里,马蹄哒哒,卷起半人高的尘土,马上的人影随着颠簸摇晃,在寂静的襄安城中显得格外怪异。
“那边什么声音?”
“去看看!”
听到另一条街传来巡视交谈声,那个人挣扎着侧滚下马,隐入了一边堆满木箱的小巷中。
木箱上堆积的灰尘被风卷起来,呛人无比。
那人却只是虚弱地喘了喘,发冠歪斜,半散下的黑发遮住了他苍白的面容,在隐隐绰绰的月光下,像上好的昆山玉,一碰就碎。
“好像去前面了!”
巷口接连跑过几个举着火把的人,那人费力地撑起身子,眼睫一扫,暗淡、琥珀般的瞳孔被荧惑的火光点燃,正是邹怀宴。
声音远去,邹怀宴抽出卷刃的剑,插进地上才撑起身。呼吸吐纳间,数次运气,瘦削的身影才飞上屋檐。
只是身上本已干凝的伤口又被撕扯开,随着他一起一落,在屋檐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血迹。
不知行了多久,黑暗中,只看见重重宫殿灯火明灭。
邹怀宴头脑昏沉,目之所极处,唯独瑞阳殿的烛火滚烫,他脚尖一转,用尽最后的力气飞身而去。
邹姒嘉正一页一页地翻着《侍墨手札》,本应在身边侍奉的东陵,此刻却不见踪影。
晚风吹过窗,烛火摇曳,晃得书影模糊。邹姒嘉思绪被打断,抬起头,正想吩咐什么,却想起东陵应在给那些宫女上药,安静的夜晚,唯独偶尔传来灯花噼啪爆开的声音。
邹姒嘉无奈,只得起身走至窗边。
屋顶琉璃瓦似传来轻微的错落声,邹姒嘉敏锐地停下脚步,屏息凝神。
只有风声穿过,仿佛一切只是她多心。
但是空气中渐渐浓厚的血腥气,邹姒嘉提高声音。
“谁!出——”
窗扇被粗鲁地掀开,一摇一摆地撞着外墙,黑影掠过,一个人停跪在窗沿,低着头。
“哥、哥哥?”邹姒嘉眼神一凛。
“咚——”
那人失力般跌栽进屋内,在窗沿上留下暗红的血迹。长发落开,邹姒嘉心跳错了一拍。
“哥哥?哥哥——”
邹姒嘉无措地扑跪到邹怀宴身侧,他疼得龇牙咧嘴,却没有力气叫喊出来,黑衣看不出血渍,只能看到破碎的布料,□□涸的血黏在肌肤上,若不是还淌着血,皮肉和外衣几乎像结痂了一般。
晚风继续吹着,窗扇更加急切地敲着墙。
“哥哥,别睡——”不知何时,邹姒嘉已滚下泪来,手脚无措地强撑着站起来,吹灭内室的烛火,跌跌撞撞跑到窗边,克制住手抖摸索着去合窗。
“哥哥……不要睡,坚持一下……”
“公主为何熄灯,奴婢听到似乎有动静……”东陵跑进来。
“去、快去烧一壶水——快去!”邹姒嘉挡住东陵往里看去的视线,推搡着东陵的肩,低吼道:“放在门外,不准任何人进来——快去!”
“可是公主——”东陵踮起脚往里看去。
“闭嘴!”
东陵慌慌张张地跑出去,邹姒嘉立即阖上殿门,几乎是扑到梳妆台,翻箱倒柜地找剪子和金疮药,余光瞥到邹怀宴虚弱地挣扎,抑制不住地低声哭泣着,双手捧着脸,六神无主。
“哒、哒、哒……”
敲门声响起,邹姒嘉惊醒般抬起头,手上去摸着剪子:“谁?”
“公主……”
邹姒嘉这才略微松气,擦了擦泪水,跑到门边接过水壶,侧过头,竭力维持声音平静,阖上门:“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
兄长吉凶未卜,她不敢相信任何人。
邹姒嘉跪在邹怀宴身边,看着那么多伤口,鼻子又是一酸,但事实是她无法悲痛,她只能提起袖子粗鲁地擦干眼泪。
热水倒进脸盆中,升腾起的寥寥白雾充斥了整个内室。
不敢点灯,邹姒嘉只能俯下身,借着白得发慌的月光处理伤口。
布料就像已经长在伤口上,邹姒嘉只能借助剪子将伤口处的衣服剪开。
第一回处理伤口,不知哪里扯到了,邹怀宴疼得仰了过去,露出青白脆弱的脖颈。
这更加剧了邹姒嘉的崩溃,除了强迫自己冷静根本毫无办法。
“嘶——”
疼痛使邹怀宴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邹姒嘉含着泪仰头作未见,用沾了热水的手绢一遍遍清洗着伤口,直到脸盆里的水变得浑浊,直到伤口□□裸地脱离开布料。
不下十处或大或小的伤口,邹姒嘉一一抹上金疮药,心疼地皱起眉,低着头泪珠又接连掉落。
月影下,昏暗的屋内,邹姒嘉跪坐在邹怀宴身边,无声地掩面哭泣着。
“……哭……哭什么?”
邹怀宴虚弱沙哑的声音响起,邹姒嘉心骤然放下,撇着嘴,没有说话。
“谁……欺负你了?”
邹姒嘉委屈道:“哥哥……”
邹怀宴咳了咳,皱着眉一边忍痛一边笑起来:“我又没事。”
邹姒嘉抿唇,没有搭理邹怀宴。
刚进宫时她总以为所有人都良善,直到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
连教养姑姑都能自作主张欺辱她,将她关在房内禁足,除了一壶水,两日没在送任何东西来,像墙角不起眼的青苔,被每一个人忘记了。
饿得头昏眼花时,是邹怀宴踹开门,逆着光看去,他发丝凌乱,一身泥泞,身后追来的侍卫一边啐着一边架起他,骂骂咧咧地想要将他扔出去。
邹怀宴发狠地咬了侍卫一口,趁那人松手的瞬息跑到邹姒嘉身边,将邹姒嘉紧紧环在怀里。
那侍卫挂不住脸,骂得粗俗,揪着邹怀宴的马尾想将他抓走,谁曾想一个脱力将邹怀宴撞在了桌角,在邹姒嘉的哭喊中,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失色了。
只剩下邹怀宴满嘴的血,还有碎掉的牙齿,还有他一声声地:“我没事。”
事情最后闹大,九黎传来装模作样的“严惩”二字,剩下就只有粉饰太平,先帝出面,给足了脸面,最后却也只是不痛不痒地赐死了那个侍卫。
甚至宫中流言,讽刺九黎人命贵,不过是磕到下巴便要人赔上性命。
月光透过婆娑的树影,照进屋里,沉默长久地回荡在两人之间。
光影朦胧,邹怀宴虚着眼看不太真切,怔怔地看着邹姒嘉,看着她流不尽的眼泪。
邹怀宴只觉身在梦魇中,本能似地缓缓抬起手。
邹姒嘉不解地眨了眨眼,泪水从眼眶溢出,顺着脸颊流下。
不可思议般,邹怀宴滞在半空的手掌,接住了那滴坠下的泪水。
邹姒嘉呼吸一停,愣愣地看低头。
邹怀宴也是有些恍惚,盯着自己的手心,咧嘴一笑,握成拳垂下,捂住胸前的伤口,明明疼得他眉头一皱,他也毫不在意。
“姒嘉眼泪……”邹怀宴脱力地放下手,闭着眼偏过头,轻似呢喃:“总让为兄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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