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枯萎者

巨量的魔力从祖格莫伊的虚影中出现，像光一样涌现出来。狄宁感到腰部一紧，手上传来橡树粗糙的触感。一股巨力从腰间袭来，将狄宁卷进橡树繁茂的树杈中。

肆虐的魔力爆炸开，真菌之湖在一瞬间亮如白昼！恐怖的力量毫无保留的释放，粘稠的湖水被掀起，十余米的巨浪朝四面拍去，处在湖中心的蘑菇直接被四射的魔力蒸发掉！

头顶传来岩石断裂的咔吧声，在最后的视线里，狄宁看到无数石块从天而降，巨大的地下溶洞在爆炸中只坚持一秒不到。

在橡树的另一边，尚处于昏迷的尤娜几人被半球形的魔法罩着，在祖格莫伊离开后，这片空间的封锁终于解开！

那是长距离传输的空间法术！

狄宁眼前一黑，被巨大的能量波动震得昏迷过去……

.

光怪陆离的虚影不断更迭，时亮时灭的光线在这片空间中交替，各色的花纹浮现在空间四处，看似伸手就可以触摸，但是实际却永世相隔。

黑与亮的交互中，狄宁缓缓睁开眼。在他面前，一个全身枯萎的蕈人安静站立着，静静等待着他醒来。

“你醒了。”蕈人释放出念想孢子，朝狄宁说道。

“这里是哪里？”

狄宁的意识尚有一些模糊，他捂着眩晕的脑袋在空间中站起来，却发现此处的空间没有地面，连上下的概念都没有。

他和蕈人悬浮着，好像处在虚空之中。

“我的灵魂空间。”蕈人回答，声音和橡木老者的声音一般无二。

“你就是那个老人？”狄宁问道。

蕈人点点头道，“在你昏迷之后，你的意识被我带入了灵魂空间。”

狄宁审视着面前的蕈人。蕈人如同一株被太阳暴晒过的蘑菇，干瘪的躯干散发着死气，满是皮癣的四肢呈现灰褐色，比芦苇杆还要纤细，菌盖已经脱落一大半，只有少部分泛黄的碎片连接在上面，眼看着行将就木。

在他身上，狄宁感到枯萎的气息。

“枯萎者？”

狄宁试探性的说道。枯萎者是德鲁伊中的异类，虽然大多数德鲁伊都崇尚温和的自然之道，时时刻刻都在保护自然免受破坏，但还是有一些个别的极端主义者，妄图打破自然的平衡，从自然的保护者变成破坏者。

这些德鲁伊被自然所抛弃，被称之为——枯萎者！

枯萎者走过之地，无一不是赤地千里，饥荒、疟疾、战争是他们的代名词，那些被他们污染过的土地常年辐射，即便是几千年都无法恢复。

德鲁伊甚至都称他们是行走的辐射源，一见面就打得不可分开。

蕈人点点头。

“我曾经向祖格莫伊寻求过帮助，但是被她的力量所影响，走向了堕落。”

蕈人的目光有些迷离，仿佛在回忆曾经的故事。

“橡树之父拯救了我迷失的灵魂，祂庇护我逃离真菌夫人的控制，但是灵魂却被永远的困在这具蕈人的身体中。”

“你和暗法师会有什么关系？”

“我是暗法师会的创建者。”

果然，狄宁心中想到。他记着导师尤娜曾经说过，暗法师会的第一任会长就是一个枯萎者。

蕈人晃晃脑袋，好像在极力回忆着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我在一处沙漠遗迹中发现了恶魔祭坛，为了研究这个恶魔祭坛，同时躲避大地结社的追杀，我在南方诸国顺手创建暗法师会。”

“你在祖格莫伊那里得到了力量，但是迷失了自己。我记着南方诸国历史上又一次大饥荒，植物疯狂枯萎，大地颗粒无收……那是你引起的吧。”狄宁说道，他曾在学识公会里详细了解过南方诸国的历史。

蕈人点点头，“然后引起了大地结社的注意，橡树之父的侍者拯救了我的灵魂，但身躯却时时刻刻受到真菌夫人的折磨。”

“那时候我已经油灯枯尽，剩余的力量无法毁坏恶魔祭坛，为了防止后人再次引起灾难，我将灵魂绑到祭坛上，等到祭坛被唤醒的时候，我自然就会苏醒。”

“几百年的时光转瞬即逝，期间我破坏了七八次大型召唤，力量更加虚弱，这回……是最后一次了。”

蕈人的眼神已经浑浊，平静的向狄宁述说往事。

“最后的神力已经耗光，连灵魂都被腐蚀的干干净净。即便是传奇，最后也会步入自然的怀抱。”

“尘归尘，土归土。”

蕈人说的很平静，像弥留之际的老人，丝毫没有惊慌——他已经将死亡视作归宿。

狄宁安静地听蕈人述说。他待蕈人说完后沉默片刻，试探性的朝蕈人说道：

“你……还想待在主物质位面吗？”

他默默打开灵魂面板，新获得的【邪恶恩赐】或许可以救老人一命。

【邪恶恩赐】：主动献上灵魂方可成为你的仆从，永远服侍于身边。你可以通过消耗增殖点，让仆从得到来自邪神的恩赐。

“哦？”蕈人疑惑。

狄宁朝蕈人解释，但是不料蕈人摇摇头。

“不了，我亏欠自然太多，即便是自然之神的泉水都无法洗涤污浊的灵魂，回归橡树之父的怀抱已经让我感激不尽，继续在主物质位面行走只会扩大我的罪孽。”

蕈人没有答应。

狄宁摇摇头，放弃了这个念头。有一个传奇职业者做帮手确实诱人，但是却不可强求，毕竟【邪恶馈赠】的条件是主动献上灵魂，这需要献祭者完完全全的主动，不能够有一点点压迫。

即便是这样，狄宁也可以通过诱惑或者误导达到这一目的，整个盖瑞世界中做的最好的是魔鬼，他们简直是这方面的专家，即便有着强大的力量，他们还是喜欢用契约这种方式掠夺灵魂。

魔鬼的契约具有极强的束缚力，有些甚至要比神灵的誓言还要管用。

相对魔鬼，恶魔劫掠灵魂的方式就很简单粗暴了。

“把我带入灵魂空间，不只是听你传奇的故事吧。”狄宁向蕈人问道。

蕈人点点头，“我想再拜托你一件事。”

狄宁眉头一皱，继续听着。

“邪恶阵营对力量的追求太过疯狂，恶魔祭坛只要还在他们手里，就一定会再次引发灾难。请你把它交给大地结社，至少……也要交给善良阵营的人。”

狄宁听后面无表情，虽然他接受过橡木老者的帮助，但是充其量算是相互利用。给老者撒撒骨灰狄宁还能坐到，但是像交换恶魔祭坛这种危险度极高的事情，狄宁则要思考一下了。

德鲁伊可是比圣武士还要固执的存在，别说恶魔祭坛会引起多少势力的注意，单论大地结社就不是可以容易对付的。

仅仅是恶魔祭坛的来源，狄宁就要花费一大把力气去解释。更别说狄宁身为邪神残迹，一个侦探邪恶的法术就可以给狄宁招来一大把麻烦，想想到时候善良阵营群起而攻之的情况，狄宁就不由得皱眉。

“当然不是无偿，”蕈人早就预料到狄宁的反应，朝狄宁道，“你是一个神子。”

狄宁沉默着。

“除非南方诸国的贵族可以攀谈到恶魔领主，否则你不可能抵抗祖格莫伊的侵袭。”蕈人继续说。

“灵魂出奇强大，学识丰富，还有那种类似主仆协约的能力……我思来想去，只有神子可以做到了。”

狄宁依旧没有说话，蕈人的猜测已经非常接近了。只不过神子大多是神灵在凡间留下的子嗣，身上流着神的血脉。

神灵堕落之后将神格封锁在自己的神国，神性和神力却封印到神子身上，所有神子相互厮杀，抢夺对方的神力和神性，就像养蛊一样养出最强大的。在决出结果的一瞬间，封印在神子身上的神性会爆发！

啪一下！曾经的凡人就在神性中迷失自我，而神灵将以这种形式重生！

当然，有极个别凡人战胜了神灵的神性，取代了旧的神灵成为新神。

只不过这种情况非常稀少。

狄宁是邪神残迹，虽然没有其他邪神残迹和狄宁厮杀，但是面临的问题却几乎一致。

“你最后会迷失自己……”

蕈人看着狄宁的表情，抛出极有诱惑力的条件。

“我曾经遇到过一位杀戮之神的神子，他那时候面临的情况要比你现在严重的多。那家伙是个天才，他有转移神性的办法。”

“我先告诉你残缺版的，等你将恶魔祭坛送到大地结社手中后，你会得到剩下的。”

蕈人静静看着狄宁，不再说话。

他知道，狄宁不得不接受。

“我答应你。”

蕈人在狄宁的脑袋上一点，绿色的能量波动散开，一股融有自然之力的枷锁融入他的灵魂。

契约一下，自然的束缚力在狄宁灵魂中留下一道刻印。

如果违反，狄宁将会受到灵魂层面上的致命打击。

光怪陆离的灵魂空间缓缓暗淡下来，黑暗和光明的交界线在狄宁与蕈人之间划过，两者距离不断拉远。

“那个杀戮神子最后怎样？”狄宁问道。

“虽然摆脱了杀戮之神爆发的神性，但最后死在月之女神的祭祀手上。”

“对了！尽快离开南方诸国，”蕈人在即将消散时突然说道，“这片土地，被厄运女神诅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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