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本来就已经伤好了？”琦玉难以置信地查看着他的身体，确确实实完好无损——就算再神的医术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吧？
“刚刚好的。”穆恒淡淡道，又轻轻笑出来，“怎么？姐姐好似笃定我是编排来骗你的一样，那你还让我。”
“可……可世间怎会有如此……”琦玉不知如何形容……神奇？离谱？似乎都不对。
“姐姐刚不是还说我是神仙么？”穆恒缓缓起身，似已完全恢复，残破的白衣在他身上竟完全没有狼狈之感，反而显得更加洒然超脱。
“你知道我会来，所以你故意不给自己解毒，在等我？就是为了……这个？”琦玉双颊仍旧泛着绯红，眼神却已冷了下来，“你现在对我做了什么？”
她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但穆恒这熟悉的从容神态令她有不好的预感。
“姐姐，我本不想如此，可你偏要离开我。”穆恒垂着如水的眸子，似是无限哀怨。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每次都要恩将仇报。”他的话令琦玉更加忐忑不安，“你何必如此？你到底做了什么？”
“姐姐对我好，可姐姐若离开我，世上便没有人再对我这般好了。”穆恒轻声道。
“别开玩笑了……爱你的人还不够多吗？”琦玉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世间人爱我，无非两种，一种是有能之士，想利用我拉拢我，一种是无能之士，想倚仗我依附我，只有姐姐…姐姐有能却从未图过我什么，不计较我做过什么，只是很单纯、很单纯地爱我。”
穆恒眼神温柔地看着她，缓缓展颜道，“我与姐姐交过手的，我知道姐姐若非大意轻敌，未必会败给我……可后来，无论我用再怎么拙劣的方法，姐姐每次都上当…姐姐真的是很坦然很坦然地爱我。”
琦玉愣了一瞬，继而移开目光不去看他：“我没你说得那么好，我只是狠不下心罢了，我后悔得想杀了自己。”
“姐姐自是狠得下心之人……姐姐曾经那般爱着南宫甫，也多年从未越君臣之界半分，尚可给他搜罗美人姬妾。姐姐只是对我狠不下心罢了，因为姐姐爱我。”穆恒淡淡道。
“我不是！”琦玉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愤然道，“这难道不是因为你善于掌控人心？”
穆恒浅笑一下，道：“我没有那么厉害的，姐姐爱我罢了。”
“所以呢？就因为我爱你，你就要这样对我？”琦玉气极反笑，“你可以告诉我你对我做了什么吗？”
“有一种世间失传已久的蛊术，叫守身蛊。”穆恒不疾不徐地答道，“以男子的毒血喂之，并用口给女子下蛊，即可完成。”
“什么？你还会邪术？”琦玉诧异此等旁门左道居然出现在一个年幼的皇子身上，“所以其实你在客栈的时候，就已经算好了这一步，准备下蛊了？你早就察觉了南宫甫的剑上有毒？故意引他比剑？穆恒，你……”
“母后曾经是最好的蛊师，父皇觉得这等邪术不够光彩，所以没人知道。”穆恒徐徐道，“姐姐不用担心，若我不擅长，是不放心用在姐姐身上的。”
琦玉惨然一笑：“所以，我只能为你守身，否则蛊毒发作而死？”
穆恒摇摇头：“不，这蛊不伤女子身体，姐姐若不与人交合，甚至可以以蛊养身，但若姐姐与男子交合，则对方会七日内慢慢穿肠肚烂而亡。”
“你！”琦玉怒不可竭地握紧了拳头，转身抽出剑来横在他喉头，颤声道，“我在客栈就该了结了你！”
“我本不想如此，这样做…姐姐会恨我。可姐姐已决意不跟我走，还要嫁为他人妇。我没有选择。”
穆恒没有躲闪，迎上她愤恨的目光，从容道：“姐姐，我想要的东西，是一定要得到的。我会长大，也会成为姐姐可以信任的人。姐姐说你是荆国人……五年，五年之内，我将这片土地的名称，改为刖。”
“若我此时不放你回刖国，你当怎样？”琦玉盯着他静若寒潭的双眸，颤声问道。
“姐姐说呢？”穆恒笑着反问。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再简单不过的道理，琦玉自是知道。
“好……”琦玉收回剑，又点头道，“好……”
忽而剑光一闪，穆恒脸色微变，继而飞快将手中一颗石子弹出，剑应声落地。
“姐姐若不死，我答应你不伤及你的家人；姐姐若死了，有朝一日我得势，会屠莫家满门。”穆恒嗓音依旧轻轻的，字句却掷地有声，“自尽是不能解决一切的。”
琦玉的手腕因疼痛而轻微颤抖着，她眼神黯淡地盯着穆恒道：“你煞费苦心，得到我有何用？我这般无能，无法杀你，连自行了断都不行，你得到我又有何用？”
穆恒舒展开笑意，慢条斯理道：“姐姐若真的无能，此刻已经一剑杀了我。我知姐姐此时心里必定恼极了我，恨极了我…然，无能之人如那犬畜，一旦怒极便会扑咬而上，逞莽夫之能，阈于自身三两情绪，铸下大错。姐姐时刻心怀大局，才隐忍至此。”
琦玉冷笑一声：“穆恒，你太狂妄了…你当真就那么相信自己不会一败涂地？”
“姐姐不是也相信吗？”穆恒笑意愈浓，“那我又怎好妄自菲薄，令姐姐失望？”
“你……”琦玉说不出话，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好……你既如此不留余地，下次再见，你我势不两立。”言罢便飞身离去。
穆恒眼神悠悠落在江面上，江流曲似九回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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