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昏月出了一件大事，后厨的大妈晒的腌肉不见了。

        何方小贼，竟然敢偷昏月弟子的口粮，弟子们很愤怒。

        沧寐很郁闷，她熬了个药，众师弟跑来跑去，还特地询问熬药前砂锅里有无异物，比如老鼠屎，黄鼠狼毛什么的。

        有这玩意儿我还敢用吗？！

        “师姐，听说狐狸鼻子特别灵，不如，呵呵呵。”

        “呵呵，不怕孜咬你了？”火扇得很旺，“去找你们辰师兄，他鼻子也灵得很，我就偷吃了一口蜂蜜，怎么给他闻出来的？”

        “这事儿辰师兄提过，”师弟一边递上药一边接过扇子扇风，“蜂蜜盖子没盖好，一眼就看得出来。去师姐你那里一试探，师姐你就招了。师兄说他很没有成就感。”

        沧寐恍然大悟，“失策失策，咦，师弟，你袖口怎么破了？”

        “诶呦师姐你终于发现了……咳咳……不是，师姐观察入微，师弟佩服。”

        “去把针线找来，我给你缝几针。”

        “好嘞！”

        有一物兜头罩下来，眼前一暗。“我的也破了，你给补补。”

        辰夙倚在柱上，笑意浓浓望着这边，俊朗清逸的容颜教人移不开眼。

        淡淡的光晕笼罩在他身上，宁静安详。时光清浅，就这样不着痕迹地滑过心间。

        辰夙脸上的笑意更深：“好看吗？”

        沧寐脸红，语气倔强不服输，不肯偏移目光让他笑话了去：“还是……挺好看的。”

        “好看就多看看。”

        “师兄，要点脸行吗？”拿来针线的师弟幽幽道，“先来后到啊，师兄。”

        “后来居上啊，师弟。”

        沧寐：“……”

        辰夙用一罐蜂蜜贿赂了沧寐，嘴里甜滋滋的沧寐带上药箱子叫上孜跟着辰夙出了谷，弯弯绕绕大半个时辰，二人来到一间破屋前，屋前屋后衰草连天，群树遮蔽。

        辰夙上前敲门，两轻两重，颇有节奏。屋里传来咳嗽声，同时，破败的门吱嘎开了。

        开门的是个女子，清清冷冷，没有太多表情。

        “玄殿下来了。”屋里的人挣扎着爬起来，喜悦的表情看到沧寐瞬间僵硬，“冰儿，我的玄缎子拿下来了吗。”

        辰夙赶紧上前搀道：“厉叔，小沧知道我的身份。”

        厉叔四十岁左右，额头皱纹刀刻一般沉浸在岁月的风霜里，和蔼可亲永远不能形容在他身上，仅一瞥，厉色十足，当不负厉字。

        “哦，沧姑娘啊，失敬失敬。在下厉洋。”厉洋口中说着失敬，语气极其敷衍。

        “小沧，叫厉叔。”

        “厉叔。”

        “不敢当，朔昭公主这声叔在下不知要折多少寿。”

        “厉叔，小沧来给你解毒，别这样。”

        见辰夙不太高兴，厉洋也知道收敛，“有劳。”说罢，手一伸，头朝里不看她。

        辰夙担心沧寐不开心，然而后者看不出喜怒。

        沧寐仅仅把了一下脉，从药箱里翻出来一个瓷瓶递给辰夙：“这是解药，一共十粒，每日两粒。”

        “这么清楚……”是中毒不是生病。

        不然呢？沧寐的眼神分明是这么说的。

        “沧姑娘，可否告知小女子厉叔有何忌口？”那位名为冰儿的女子引沧寐至偏室，又取出笔墨纸砚。“有劳沧姑娘。”

        “厉叔。”辰夙无奈道。“我带小沧来看你，可不是叫你来针对她的。”

        厉洋知道拗不过他，退了一步，低声道：“殿下……”

        “叫我辰夙，小夙，小辰都可以，但不要叫殿下。”

        “好好好，那……小……，之后的事情打算怎么办？仙岚凤氏唯一的继承人如今就在傲穹涯，要相认吗？厉叔有伤，随你同去只会拖累你，不如让冰儿与你同去，她布置了几个眼线，对你行动会有所助益。”

        “厉叔你又开始了。”

        “嘿！冰儿有什么不好，知根知底，样貌品行哪一点比别人差，你说说，你怎么就跟你爹一样死认人呢，说起主人，我又想到哭魂峰的老鬼，当年要不是他，主人也不会……诶！殿下，你可千万别看上哭魂峰的小妖女。”

        “厉叔，你这边还缺什么只管说。”

        厉洋扭头就见二人出来，脸色一放：“这些事都是冰儿打理，我不知道。”

        “确有些东西需添置。”清清冷冷的女子说道。

        “冰儿，你们去外面说。”厉洋高声道，语气很是不耐，“我和朔昭公主有话谈。”

        辰夙在沧寐耳边嘱咐两句才离开，屋里仅剩二人，连空气都静了许多。

        “不知厉叔有何见教。”沧寐率先打破安静。

        厉洋冷冷盯住她，浑身散发出严厉的气息：“我希望你可以离开玄殿下，你只会拖累他。”

        少女似早有所料，对厉洋的话毫无惊讶之态：“比如？”

        “比如你的身份，既然你知道玄殿下是什么人，就该知道一旦他的身份曝光会有多少人想要对付他，当朝的，前朝的。高位者就是头一个，你的身份免不了接触朝廷，这只会让玄殿下身处危境。”

        “陛下知道，什么都知道。”沧寐平静道，“师父从一开始就坦白过辰夙的来历。”

        “你们！”厉洋惊得跳起来，又因身体无力而倒下。

        “江湖浩浩，并非只有厉叔你和师父能认出辰夙，朝廷迟早会找上门来。是而早在十年前，师父带我们于醉仙阁约见先皇。师父为先皇出了一个主意，既可以牵制前朝乱臣又可安国。”

        “什么意思？”

        “厉叔，前朝子民有想复国的，也有想安定的。其中敬仰先殿下玄诃之人众多。杀了辰夙，等于失了前朝民心，不利于定天下。而留下辰夙，让你们两方互相牵制，复国一方想叛起又师出无名。时间一久，人心溃散，自然不攻自破。”

        “呵，好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淞泸月，好计谋！你们有考虑过玄殿下的生死吗？两方势力溃败，玄殿下这颗制衡利器就失了作用。龙椅上的人再无顾忌，你让玄殿下如何自处？这就是昏月的情义？！这就是淞泸月的大义？！主人视他如兄弟，临危托孤不求成人中龙凤只愿平安一世，这就是淞泸月允诺的结果。”

        “退路，师父已经铺好了。辰夙功力精纯，又有先殿下旧友帮衬，他日就算朝廷翻脸不认人，也该掂量掂量一个昏月弟子和亡命之徒的重量。前者安分守己，后者可弑君杀将。沧寐今日说这番话只是想告诉厉叔，家师从未食言，当年先殿下托孤，辰夙已然不在原地，是师父寻了整整九年才寻到，师父教导辰夙亦未疏忽片刻，为人道理，行为准则皆以先殿下为模板，事以百姓为先，社稷次之。师父作为，绝不负当年承诺。”

        一席话，铮然有力。厉洋陷入沉默。

        沧寐推门而出，屋外二人等候多时，孜亦是摇晃尾巴攀在辰夙肩上。

        “厉叔，玄殿下已经离开了。”

        厉洋微微点头：“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吗？”

        “都说了。”

        厉洋就着茶水咽下药丸，叹惋道：“冰儿，厉叔一直当你是亲女儿，如果玄殿下不那么死心眼就好咯。”

        冰儿浅浅一笑：“缘分一事强求不得，只怪今世缘浅。”

        沧寐走累了，伏在辰夙背上，孜趴在沧寐肩上，看到的景色更多，令它很是兴奋。

        “辰夙，”沧寐闷闷道，“你要去傲穹涯吗？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我不去。”辰夙淡淡说道，“你也不许去，连师叔都不敢轻动的人，你千万不要招惹。”

        “哦。”有点失望。沧寐环住辰夙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厉叔不太喜欢我呢，怎么办？”

        辰夙笑出了声，微微侧头，脸畔便是少女的脸颊，气息轻轻浅浅，略带药香：“我还以为你不提了。”

        “怎么办怎么办，你想想办法嘛。”

        辰夙嘴角弯了弯：“只要对我好厉叔自然就认可你了，记住喽。还有，厉叔的性子直，不喜欢弄虚作假，所以，你要真心对我好，不得敷衍了事。”

        “说点有用的好不好。”沧寐揪住他的耳朵用力拽了拽。

        辰夙赶紧讨饶：“有用有用，别看厉叔对你凶，其实也是在试探你。他喜欢耿直的姑娘，我家小沧就是，所以可以放过我的耳朵了吧，嗯？”

        “先饶了你，不过下回别让厉叔擅自闯阵了，谷里的阵法是简单就能破的吗，你以为是在白阑城啊，要不是这次箭镞上的毒不伤人命，回头哭都来不及。”

        “是是，诶？白阑城怎么回事？”

        沧寐一头磕在辰夙后脑勺，愤愤说道：“我被抓走之前看到了一个影子，是往你那个方向去的，把我给吓的脚都软了。”

        “那次也是厉叔，哼哼，被你发现了，你说，我该不该杀人灭口。”沧寐又是一头磕来，辰夙眼神幽怨：“不要用我的脑袋练铁头功……”

        “你不是要灭口吗，我先灭了你，哈哈。”

        秋意浓浓，一地荒芜，两颗心毅依然鲜活明丽。

        “师姐！！”师弟师妹高举一只黄鼠狼，兴冲冲奔过来，“抓到了，抓到了，偷肉的小贼。”

        黄鼠狼被喂了麻药，瘫在地上瑟瑟发抖，沧寐打量了一圈又一圈。原来就是这小贼误碰到机关，害厉叔不幸中箭。既然这小家伙毫发无损，也就说明谷中的机关有待改进。

        “小铛，你说师姐是不是想好怎么烤了。”

        “我瞧着师姐是在想该放哪些调料，多严肃啊。”

        “好像是，有道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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