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四章 主婚

转眼日上三竿，庞大户家四奶奶和长工朱十月要被沉潭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惊动了合屯的男女老幼，聚集在屯外葫芦湾前围观。

        十月和杜鹃被双手反绑、装在竹笼之中，十月望着杜鹃声泪俱下、痛哭流涕：“我害苦了你，我对不起你！”

        “自从和你相好那天，我就没想到会有好的下场。”杜鹃平静地说：“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我们生不能做夫妻，能以死殉情，死也不枉了。”

        十月激动地说：“好，活着做不了夫妻，就到阴世间做对鬼夫妻吧！”说着仰天大笑。

        二小姐庞雪莲又生气、又伤心，双手掩面哭着跑回屯子。

        庞大户恨得牙根发痒，切齿说道：“好一对死不悔改的痴情鸳鸯，老子今天就成全你们！”吩咐家丁：“把这两个不知羞耻的贱人沉到湾里去！”

        家丁们面面相觑，迟疑着将两只猪笼抬上船、沉向水面。十月哭喊着：“杜鹃，杜鹃！”杜鹃平静地说：“像个男子汉，别让这些冷血的衣冠禽兽看笑话！”

        两人渐渐沉入水塘，水中泛起两串气泡，庞大户一阵狞笑，恶狠狠地说：“一对贱人，自作孽不可活！我庞某人有的是钱，花百八十块大洋又娶一房如花似玉的太太。给我戴绿帽子，这就是你们的下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着火啦！庞老爷家着火啦！”屯子里响起了火警的呼喊声。

        塘湾边的人们都不禁慌了神儿，屯子里房舍相连，一家失火，四邻不安。尤其庞大户，爱财如命，家财万贯，听说自家失了火，忙吩咐大女婿邱喜成带人赶回家救火。众人挂虑自家安危，都忙不迭往回赶，谁也顾不得沉潭的事了。

        宁静的水湾里一道波纹向远方划开，在一处草木葱茏的岸边露出两个湿漉漉的头，竟是法螺拖着淹得半死的十月。法螺将十月拖上岸，倒空在水湾边的坡岸上，又潜入水中，回去救另一个竹笼里的杜鹃。

        当法螺把杜鹃也拖上岸，十月已缓醒过来，望见昏迷不醒的杜鹃放声大哭。

        法螺说：“你先别嚎丧，看她还有没有救！”

        十月难过地说：“脸都白了，没呼吸了，脉也凉了，怎么救？”

        法螺说：“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把杜鹃的身体靠着坡岸倒空，双手按压杜鹃的胸腹，一口口污水由杜鹃口中流出来，法螺凑上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要对着杜鹃的嘴巴帮她做人工呼吸。

        “你，你要干什么？”十月见状急问道。

        “这当口也吃醋，好吧，你来帮她换气。”法螺闪到了一边。

        十月依法螺的话，死马当作活马医，俯身大口大口地为杜鹃嘴对嘴换气。

        杜鹃身子动了一下，咳了一声。十月喜形于色，抱住她边哭边吻。杜鹃苏醒过来，恍然如梦，疑在阴世间，也紧抱住十月尽情亲吻。

        法螺双手捂起眼睛，说道：“羞、羞、羞！”

        杜鹃忽见法螺在侧，两颊绯红，推开了十月。两人害羞地坐起身，而今大难不死，隔世为人，都不敢相信会是真的。

        法螺说了自己趁庞家宅院空虚，在柴房纵了把火，吸引村里人回屯子救火，他随即潜入湖湾水底，割破猪笼，才救出了他们这对奄奄一息的苦命鸳鸯。

        二人做梦也没想到生死关头会有小法螺挺身而出搭救了他们，感激万分。十月说：“法螺兄弟，你的救命之恩，我俩儿今生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里我们是不能呆了，恐怕庞大户家你也回不去了，我们三人一起逃走吧，远走高飞，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法螺打趣说：“你们一对情侣双宿双飞，我又不是你们的孩子，跟着碍眼干嘛？”

        杜鹃说：“小兄弟，我有一个请求，我跟十月无媒苟合，为人不齿。今天死里逃生，是你使我们得以重生。我想请你为我们见证、主持婚礼。”

        法螺喜道：“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侣，好，我来做你们的证婚人!”学着传说中撮土为炉、插草为香，让两人在“香炉”前站好，朗声说：“禁行受，不淫欲······啊，不对，一拜天地！”

        十月和杜鹃并肩拜了一拜，法螺继续说：“二拜······二拜大媒！就是我，法螺。”

        十月和杜鹃相视一笑，都说：“应该的！”便又向法螺拜了拜。

        法螺美滋滋地，颇有几分成就感，继续说道：“夫妻对拜！”

        十月和杜鹃都不禁脸一红，相对拜了拜。法螺说：“现在拜过天地，这天地就算你们的大洞房了，你们走到哪里都是堂堂正正的夫妻，谁敢反对，就是跟我法螺这个主婚人过不去。现在，为表示礼成，你们夫妻亲个嘴！”

        杜鹃满面羞红，十月凑上前亲了她一下，法螺鼓掌大笑，由怀中掏出两块银元，交给十月，说：“这算是我送你们夫妻的新婚贺礼，待会儿火扑灭了，怕他们会回来查看。看到吊着竹笼的绳索被割断，一定会四处追寻。你们这就快走吧！”

        杜鹃拉着朱十月并肩跪在法螺面前拜了三拜，法螺拉起他们，催促快走。杜鹃问法螺：“法螺兄弟，你以后去哪里啊？”

        法螺心底也是一片茫然，喃喃地说：“我······我去哪里？”他抬头望向蓝天浮云，遥远的高空，一只雄鹰正振翅翱翔。法螺忽然豪情满怀，说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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