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回家

回家当天，周莘野难得地享受到了大爷般的待遇。

        金姨做了一大桌子好菜，都是周莘野爱吃的。老爷子全程眉眼带笑，看着他的眼神跟看什么绝世珍宝似的，怎么看怎么满意，还时不时上来捏捏他的脸蛋子，感叹：“哎呀，我的乖孙子，长得真俊，真优秀！”

        待手指离开，周莘野不适地咽了咽口水，偏头看向身旁夹菜的秦三思，忍不住吐槽：“爷爷真行，我出院那会儿也没这么兴奋啊……怪吓人的。”

        秦三思闻言失笑，夹了一根鸡腿放进他碗里，也故意神神叨叨地夸他：“你优秀嘛！”

        “……”

        眼见金姨吃好了，离开了房间，小馒头终于忍不住从房梁上飞下来，开始大快朵颐，一边吃还一边好奇地问：“姐姐，周爷爷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兴奋呐？小馒头错过什么啦？”

        老爷子斜睨一眼她的吃相，嫌弃地摇摇头，又转头去看电视上的狗血剧。

        秦三思在一旁微笑着耐心解答：“你应该能看出来，哥哥之前因为一些原因对自己的能力无法自如掌控，所以我们都很着急，怕等到他离开这里之后，遇到危险没办法保护自己。”

        “嗯嗯！”小馒头纠起小眉头，重重地点头，“小馒头知道！”

        “在很久之前，我们将哥哥骗到师父屋里测试过一次。那次虽然成功激发了他的潜力，但是遭到打断之后，他就直接脱力昏了过去，一整晚就痛苦的很……”

        小馒头听得认真，停下咀嚼的动作心疼地望向周莘野，却得到对方一个鬼脸。

        ……

        秦三思憋着笑拍他一下，瞧着他乖乖收敛表情，又回头看向小馒头，继续解释。

        “这次在停车场，我即将要被那鬼魂撞上的时候，哥哥站在几米开外，瞬间就闪现在我面前。在我被鬼偷袭的时候，毫不费力地就将他制服，而且事后，毫发无损。这证明，哥哥以后不用在特定情况下激发潜能，而是随时随地遇到危险都可以自己出手化解了。”

        “哇！好耶！”小馒头听完，高兴地举起鸡腿大喊道，“哥哥本来就很厉害，以后就更厉害喽！”

        周莘野在一旁幽幽开口：“当然啦，抓你这样的小鬼头，比拎小鸡崽儿还轻松。”

        闻言，小馒头吓住半秒，看着他勾唇揶揄的样子，登时反应过来，傲娇地抓起一个鸡腿：“哼！”

        …

        次日。

        才享受了半天幸福生活的周莘野，一大清早又被老爷子站在门外高喊着：“起床啦起床啦！”的破锣嗓子打破。

        周莘野将脑袋往枕头下一埋，闷声说：“爷爷，您昨天不是说好了允许我以后睡懒觉吗！我不都开窍了吗……”

        “爷爷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啊！”老爷子将脑袋凑近门边，也不推门进来，隔着门缝说，“乖孙子，出来给爷爷测试一下，三思也在楼下等着呢！快起来！”

        闻言，周莘野无奈地坐起身，揉了揉头发，睡眼惺忪地脱掉睡衣，开始换衣服。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大话西游里的一个梗，就一边穿着，一边怪腔怪调地说了一句：“有用的时候叫人家乖孙子，没用的时候叫人家臭小子～”

        门外，老爷子支着耳朵，狐疑地摇了摇扇子：“臭小子，嘟囔什么呢！起来没有哇？还不快出来！”

        周莘野飞速将衣服换好，扒拉着头发很故意地回答：“哎，臭小子这就来！”

        “贫嘴！”

        二十分钟过后，三人来到许久之前“纸片削果子”的大赛场地。

        老爷子率先站在树下乐呵呵一笑，满怀期待地说：“小子，给爷爷炫一个！”

        一旁的秦三思仿佛助手一般，那边老爷子话音刚落，这边向前一步，将手里的一沓纸片递到他面前说了一声：“加油！”

        两双期待的目光眼巴巴看过来，周莘野咽了咽口水：别说，还真有点儿紧张……

        紧张归紧张，他还是接过纸片，慢慢走向一个枝繁叶茂的大树下，望着那些果子，挑了个最合适的方位左右看了半天。

        “还炫不炫啦？”老爷子轻咳一声，大声提醒。

        “这不得找好位置嘛……”周莘野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终于在催促下站好位置。

        双腿微弯，气沉丹田，凝心聚力——周莘野在心里默念着这些步骤，随后豁出去一扬手，纸片顷刻间随着强烈的指风飞射到树顶。

        只听“嗒”地一声，连树杈带果子，削下来一大坨！

        三人皆是震惊了半秒，老爷子率先反应过来，奔过去扑向周莘野，把他抱得气都要喘不上来。

        “你小子好样的！这才是我孙子真正的实力，我老周家太幸运了哈哈哈！”

        “咳……爷爷，注意点儿影响！”周莘野用力推开老爷子的双臂，眼见秦三思也满眼含笑地看着他，心中顿时一阵愉悦。

        打过了果子，几个人又出发去途缘以北的荒山，自从荒宅被秦铮宇一把火烧毁之后，那群孤魂野鬼能藏匿的地方恐怕只有那个幽深灰暗，常年不见日光的山洞了。

        这地方周莘野和秦三思都是第一次来。

        听说这看着空旷阴暗的山洞，实则热闹得很。但是自从老爷子知道了，前来渡过许多想要投胎的魂魄。

        几年下来，只剩下一些痴男怨女，和不愿再转世受苦的固执老人，只等着三年之期到来，一起灰飞烟灭，消逝在人世间。

        两人忐忑地跟在老爷子身后进了山洞，脚步刚一踏入，一阵阴寒的湿气仿佛从地底下窜上来。

        “师父，这个环境莘野已经紧张了，对测试结果是不是有影响？”

        老爷子步履不停，拦开碍眼的藤蔓，满怀信心地说道：“哪里是要测试他看不看得见，我是让他捉鬼。”

        周莘野一听这话，太阳穴上的血管突突直跳，差点没撅过去：“爷爷，您真看得起我啊……”

        老爷子回话的声音没听见，耳边倒是开始嗡嗡作响，他一抬眼，周遭的一切突然都不见了，眼前只剩下无边的黑暗。

        “爷爷？”

        “三思？”

        周莘野慌乱地大声呼唤，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忽地，后背一沉，周莘野惊愕回头，一个皮肤苍白的女人在身后抱住他，冰冷的身躯紧紧贴住他的后背，一开口娇媚中带着阴森：“小帅哥～你长得真好看。嗯……身上还香香的。”

        周莘野麻了，浑身像是被冰封住无法动弹，想要张口，却无法发出声音。

        正惊慌着，耳边突然传来老爷子的声音：我怎么教你的，照做！

        电光火石间，两个月以来背过的心法口诀，练过的招招式式在脑海里滚过，周莘野屏息凝神，心中默念口诀，不过片刻，身体回暖，周身聚集出赤红色的光焰。

        光焰越演越烈，女鬼承受不住尖叫着弹开，身前像是被火灼烧过似的，冒出阵阵黑烟。

        见已生效，周莘野迅速两手指尖相抵，口中念动口诀，一阵光晕随之从指尖飞出，像是一条绳索将女鬼捆住定在墙上，不得动弹。

        须臾，眼前的黑雾逐渐散去，显现出山洞原本的样子。

        周莘野一回头，看见老爷子和秦三思站在不远处。老爷子抱着臂朝他点点头，赞赏道：“做得不错，孩子，你已经出师了！”

        山洞深处，十几个鬼魂躲在缝隙里瑟瑟发抖：我闻着这小子气息就不好惹，这女色鬼，还自己往枪口上撞的！

        -

        一天下来，老爷子把这段时间学过的东西统统在周莘野身上测试了一遍，到了天黑才终于放下心放他去吃晚饭。

        晚饭过后，周莘野像往常一样坐在正堂门前的台阶上。

        微风徐徐中，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拨琴弦，琴弦随着拨弄微微震动，狭小的音响发出一阵悦耳的曲调。

        秦三思刚刚洗了个澡，吹风机吹了个半干，耳朵被烘得有些燥热，便推门出去，准备去院子里吹吹风。

        一推房门，周莘野随着吉他哼唱的声音便被风送来，秦三思心中一动，抬手将耳朵里两颗小小的蓝牙耳机摘下来，返回房间放回盒子里。

        出了西屋，缓步走到周莘野身边，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静静地听着他哼唱。

        他唱得是周星驰电影《大话西游》中的歌曲，她听着有些耳熟，却想不起名字。

        周莘野的声线慵懒而富有磁性，吉他的声音有节奏地轻轻和着，浑然天成。在这样一个清风徐来，星月交映的夜晚，显得格外温柔动人。

        一曲终了，秦三思微笑看他：“很好听。”

        沐浴过后的发丝蓬松，有些遮挡眼睛，周莘野抬手将掉落的刘海拨向脑后，露出干净好看的眉眼。

        他轻笑：“最近重温大话西游，有点儿上头。”

        秦三思了然：“我就说听着有些耳熟……歌名是什么？”

        “一生所爱。”

        话落，恰巧有风，从秦三思身后方向吹来，有些潮湿的碎发被风带起，裹挟着沐浴后的清香扑入周莘野的鼻腔中。

        ……

        正堂门口的大树被风吹落一片青绿的树叶，打着旋儿，飘飘悠悠地落在他们面前。

        两人都下意识伸手去捡，没摸到叶子，却触到了对方的指尖。

        霎时间，似是有一阵电流流动，两人又同时将手收回，半晌，都没能抬起头，看看对方的表情。

        气氛古怪中，周莘野的口袋突然震动起来，他暗自松口气，掏出口袋中的手机滑开屏幕接通电话。

        “儿子，还有一个多星期你就要开学了，这段时间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听爷爷的话？”

        “有啊，我那么乖，爷爷不欺负我就不错了。”

        “又胡说八道！对了儿子，我和你爸爸下周五回途缘接你回家，顺便接爷爷回家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当然好！你们路上小心……”

        周莘野打电话的时间，秦三思在一旁默默地听着，感受到他们母子之间亲昵自然的氛围，心中有些黯然。

        伸出手拿起那边刚才没能拿起的叶子，捏在右手的拇指食指中间，轻轻地转动，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多时，周莘野在母亲的叮咛声中挂断电话，他放好手机，将视线落在秦三思的侧脸上。

        她的睫毛浓密卷翘，鼻梁小而翘，嘴唇嫣红唇珠圆润，本来是清纯稚气的五官，但是落在一张线条流畅富有气质的脸型上，显得她有自己独特的味道。

        正出神地望着，少女突然转头看过来，明亮的眸子忽闪着：“你不是北方人吗？怎么粤语歌唱得这么标准？”

        “这个啊。”周莘野低头轻拨了一下琴弦，“因为我妈妈老家是广东的，我从小听她讲，就会说一些。”

        秦三思点点头，半晌，突然问：“还有一个星期，你就要回去了？”

        周莘野一怔，回神浅笑：“嗯……大学要开学了。”

        “那，那我们岂不是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一句话落，空气有片刻的凝滞。

        秦三思一抿嘴唇，似是突然有些后悔把这句话说出口。

        周莘野凝眉不语，他下意识俯身将胸膛抵上吉他，仿佛这样能够堵住心中不断涌出的失落感。他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半晌，突然开口：“说起来，我们好像还从来没有讨论过关于学业，关于外面的事情。”

        仿佛不讨论就可以永远陷入途缘镇这场虽然波折不断，惊险不断，但是温馨美好的梦境。

        心中的失落感越来越强烈，周莘野看向低头不语的秦三思，轻声问：“你以后打算去哪里？”

        是继续留在爷爷这里，还是……

        “去渝秋市上学。”秦三思低着头，手指转动着那片叶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什么？”

        一旁的周莘野听见这个名字却突然眸光一闪，他认真确认一遍，“你说渝秋市，是那个跟云巅有快百里距离的渝秋市吗？”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周莘野神情转忧为喜，他克制住自己兴奋的心情，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眼看着秦三思没有收到回应，疑惑地抬起头瞧过来，他这才勾着唇神秘兮兮地说——

        “你猜我去哪里？”

        “？”

        “真巧，秦三思。”他加深笑意，露出两颗小虎牙，浅色的眸子光彩熠熠，“我也是去渝秋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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