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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六十章


这要是别人敢在这儿大放厥词,早就被江景川叉出去。

        可偏偏是江远,叉是叉不出去的。

        按捺下脾气,江景川长叹一口气,虚张声势地摆出了一副长兄如父的威严:“我就先不和你掰扯什么礼数分寸了。你就告诉我,娶个罪犯的女儿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心下一颤,江远眼神蓦地沉下去。

        在江景川说出这句话之前,江远一直觉得自己是来讲好好道理的,也没想过发火。

        江家长子这个名号实在代表了太多太多。

        碰上一对儿一心只想过二人世界全然不顾公司死活的佛系父母,被迫在很小的时候就学着与公司内部那些别有用心的豺狼虎豹聊未来聊理想。

        江景川肩上所担着的责任和压力是他这种居于幕后享受既得利益者所想象不到的。

        长年累月,他已经习惯了用典型的商人思维去解决问题。

        江远不是不能理解,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把往人心口捅刀子的狠辣手段用到秦妤安身上。

        脑海里几乎可以想象出她听见这句话时不知所措的神情和她茫然又愧疚的心境。

        只是想象,都让江远有点接受不了。

        他连说句重话舍不得的女孩,凭什么要承受这些莫名其妙的嫌弃。

        闭了闭眼,江远意味不明地扯着嘴角:“你就是这么和她说的?”

        “什么?”江景川一时没懂他的意思。

        “罪犯的女儿。”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江远又问了一遍:“你就是这么和她说的?”

        这话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一样。

        江景川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虽然理智始终在告诉他,他没有做错什么,但被江远这么一说,他还是不免烦躁起来。

        浓黑的眉毛拧成一股绳,他点头:“没错,我就是这么说的,难道她父亲不是罪犯吗?”

        “江景川!”

        面上浮起一层薄薄的戾气,江远竭尽全力控制住内心的风起云涌,再次不耐地声明:“我最后说一遍。她是谁的女儿我根本不在意,旁人强加的闲言碎语对我而言也不过就是一些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噪音而已。”

        其实一般情况下,江景川不会怎么注意类似于称呼这般无关痛痒的问题。

        但在此刻,几乎称得上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情形下,江远直呼其名的做法无疑是一种战前宣言。

        心头的怒气一瞬燎原,江景川铁青着脸问:“你这语气是在和谁说话?”

        “用不着生气。”

        江远凉凉地笑了下,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半点没退让:“我正是因为知道你是我亲大哥,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和你讲话。若是换做任何其他的人对我女朋友说出这样恶毒的话,哪怕是丢了所有教养和礼数,我也绝不轻饶!”

        江景川一噎,发现自己居然没话接。

        江远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既然这么不看好我们,那我和她以后不来了便是。你也别想着私下去找她,我虽然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医生,可到底还是有几分手段的。”

        好一个无权无势和几分手段。

        这一句句听下来,江景川额角的青筋凸着,着实是气了个够呛。

        “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长兄如父,我难道连说几句你女朋友的权利都没有了?”

        “我在和你讲道理,你别搬出伦理来压人。”江远斜睨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反击:“将心比心一下,若是旁的人对大嫂说出这样的话,你能忍?”

        “……”

        太阳穴又是一阵青筋猛跳,江景川气到失言。

        这俩小情侣还真是心有灵犀啊!怼人的时候都用得是同一款类比法。

        “她,她哪能和你大嫂相提并论。”

        深深地看他一眼,江远静默了几秒。

        被他这么一看,江景川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是理不直气也不壮。

        不愿再和他争论什么,江远垂下眼道:“她是我哄着求着追了好久才追到手的人,也是我认定了以后相伴一生的妻子。”

        虽然声音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江景川绷着个脸面无表情,“我只是觉得你可以找个条件更好的。”

        “在我这,她不需要跟任何人比较。”江远的态度强硬,不容分说。

        “如果爱一个人之前一定要先进行一番没有意义的权衡利弊,循规蹈循地完成一轮又一轮处心积虑的思量,那我为什么不去爱一叠人民币?”

        大概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荒唐的理论,江景川一愣之下,气笑了:“我看你就是被情爱冲昏了头脑。”

        “我不觉得,至少我还能条理清晰地反驳你。”

        江远连眼都懒得抬一下,双手交叠,不疾不徐地说着。

        “……”

        再次吃了瘪,江景川浑身上下都很不痛快。

        江远可顾不得他痛不痛快了,眼瞧着时间不早了,他非常无所谓地起身,扔下一句话匆匆结尾。

        “您能接受她最好,不能接受,我也懒得强求,以后不见面就是。”

        说完也不管江景川什么反应,便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外走。

        随着书房的门被人“啪”的一声关上,对话也终止于此。

        坐在椅子上,瞪着门看了三秒,江景川一时间都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神色。

        甚至等纪舒宁进来询问是不是他们两兄弟又吵架的时候,他才恍过神来,拍桌子抱怨:“你是没听到啊,江远这小子现在都敢威胁我了!真是不得了了,我是他亲大哥,比他大了整整十岁。我看他是忘了小时候是谁给他换的尿布湿了!为了一个女人,居然对着我放狠话,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了解清楚事情的起因经过,纪舒宁好笑地把手里的温水端给他,柔声劝道:“行了,行了,你也别生气。这事本就你做的不对,人家小情侣谈的好好的,你这做大哥的偏要霸权主义,棒打鸳鸯,也难怪阿远生气。”

        “我怎么就做的不对了?!”

        没得到认同,江景川一口水也喝不下去,放下杯子气急败坏道:“她那女朋友的爸爸又是赌博酗酒,又是驾车逃逸,乱七八糟的家庭关系看着就惹人烦,我说两句还说不得了?”

        纪舒宁自己渴了,抿了一口水,慢悠悠地说:“我知道你心疼阿远,怕他以后烦心事多。可人家小姑娘也没做错什么呀,讲礼节,讲气度。举止得体,谈吐也大方。又喜欢笑,两个小酒窝跟含了蜜似的,我看着都喜欢的不行,更别提阿远了。”

        这倒也是,纵使江景川有诸多成见,也不得不承认那姑娘的相貌性格都是万里挑一的。

        “我进来前和秦妤安打了个电话。”纪舒宁似不经意地说。

        江景川眉心一跳:“说什么了?她不会是又向你告状了吧?”

        “没告状。”瞥他一眼,纪舒宁意有所指地说着:“但是声音有哭腔。”

        哭了?

        江景川一惊,顿时有点难为情。

        他都是将近40的人了,把人一个20岁的小姑娘训哭了,而且还很有可能是以后的弟媳。

        这叫个什么事儿!

        纪舒宁替他揉了揉太阳穴,半真半假地调侃:“阿远能忍着不动手打你,我也算是看出你们俩兄弟情深了。

        噎了噎,江景川满肚子的火泄了个一干二净。

        尴尬地干咳一声,他重新板起脸:“我承认这个女孩子确定很优秀,为人通透,不骄不躁。但婚姻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是两家人。就算我不表态,他们也过不了爸妈那关。”

        纪舒宁不赞同地摇头:“不管爸妈那边怎么说。你身为阿远的大哥,实在犯不着和他喜欢的小姑娘过不去。”

        江景川皱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打算反驳个两句却不知从何说起。

        想了半天,刚张嘴要说点什么,一直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江景川看了眼来电显示,面上是挺有气势地哼了一声,只是立刻接通的动作很诚实。

        听筒里,江远的声音徐徐传来。

        “你之前一直想要的那幅郭老的山水画我明天给你送过去。”

        江景川还以为他又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会说到这个。

        顿了顿,他险些没控制住面部表情。

        闹完矛盾送礼和好,这是兄弟俩从小到大心照不宣的默契。

        以往的小打小闹,这法子也都行得通。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江景川是缺那副画的人吗?

        是那种被狠狠打脸事后随便补颗甜枣就会眼巴巴上前的人吗?

        不是!

        为了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想顺着这个台阶下去,江景川故意用冷冰冰的口吻吐出三个字:“不用了。”

        这话一出,身边的纪舒宁就先似笑非笑地觑了他一眼。

        电话那头的江远笑没笑不得而知,总之语气是依旧无波无澜。

        “既然你不要,那我就转送给顾之霖了。”

        !!!!!

        江景川:“……”

        才几十分钟没见,江远这小子气人的本事见长啊。

        因为开着免提,纪舒宁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捂着嘴笑到腮帮子疼。

        江景川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然后拍着胸口顺气。

        电话那头的江远显然也听见自己大嫂放肆的笑声了。

        声音停顿了下,他才接着道:“哥,不管你收不收,这画明天是一定会送过去的。”

        “……”

        江景川本来还有气堵着,结果被他这句突如其来的哥以及他强盗一般的逻辑弄得一秒破功。

        虽然心里知道,江远这通电话多半是因为担心自己会迁怒他那位小女友并对其心生芥蒂,才特地打过来的。

        但无论如何,既然人家已经先低头表态了。他这个当人大哥的也不好继续端着架子生气。

        当然,他也得承认。

        在江远面前,他所谓的兄长威严就只是说的好听,从来都没有真正存在过。

        江远刚出生那会儿,他已经10岁了。那时候父母正忙着过二人世界,只管生不管养。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江远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

        江远婴儿时期便省心到不能再省心。饿了不哭,困了也从来不用人哄。再加上家里佣人保姆一箩筐,他那时候其实并没有什么当哥哥的体验感。

        后来到了七八岁,也不知上天是给江远开了哪根窍。小小少年识人观色的水准到了堪称恐怖的地步,奚落起人来是半点不留情。那些怀有二心的叔叔伯伯见到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也不知道咋想的,明明自己还是个屁大点的孩子,居然也敢拍着他的肩,肃着脸大言不惭地说要替他去处理那些碍眼的坏东西。

        江景川当时说不清是自己心底是好笑多一些还是其他复杂的情绪多一些。

        现在回想,他倒是能品出了几分那时尚未觉察的欣慰。

        这是他亲弟弟,一天一天看着长大的。和外头那些调皮捣蛋的普通二世祖一点也不一样。

        虽然脾气有点大,性子不太好,冷冰冰也不爱笑,经常把他气得跳脚,但他也只有这么一个亲弟弟。

        手放在桌上似有若无地敲了敲,江景川严肃的眉眼一点点柔缓下来,嘴上却不饶人:“送个画也这么矫情。”

        第二天早上九点,秦妤安的宿舍门被人敲响。

        “谁啊!”

        好不容易没有早课,秦妤安带着起床气坐起来,然后睡眼惺忪地去开门。

        只见宿管阿姨带着好几个快递小哥笔直站在门口。

        而他们身后,是堆成小山的礼盒。

        每个都很精致,而且还特别大。不夸张地说,基本上可以装一个人进去。

        这么多礼盒全放在一起,把本就不宽敞的过道堵得那叫一个严严实实。

        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秦妤安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

        快递小哥先开口:“请问您是秦妤安秦小姐吗?”

        秦妤安机械地点头:“我是。”

        快递小哥指了指身后的一堆礼盒,礼貌地说着:“这是江景川江先生让我们送过来的赔罪礼物,麻烦您签收一下。”

        “……”

        哦豁,秦妤安最后一丝睡意被炸了个精光。

        她现在不光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自己的耳朵都开始怀疑了。

        这日子怎么过得是一天比一天玄幻啊?

        随着十几个礼盒陆陆续续被般进来,小小的寝室几乎无半点落脚之地。

        这么大的动静,游筱筱和沈晴自然也被惊醒。

        从床帘里探出头,两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只能用壮观来形容的场面,大为震撼。

        三个女孩子足足静默了好几分钟。

        游筱筱认出几个礼盒外的logo,率先发表看法:“初步猜测,应该全是各大高奢品牌本季度的最新款包包。”

        沈晴目瞪口呆,感叹:“啊!这就是资本的味道嘛!虽然有点腐朽,但意外的让人着迷呢!”

        秦妤安:“……”

        表达歉意的方式还真是前所未闻的简单粗暴啊。

        此时此刻,远在公司的江景川,松了松领结,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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