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幽幽见卤蛋

“嘘，你们看。”

        三人一下噤声，顾南知嘴里那颗虾滑还没咽下去，顺着林萌的手看过去，发现了这身后小树林里的秘密韵事。

        南未城在南方，处处透着江南水乡的风韵，就连恒中这样一所面积不大的普通高中都愣是在女生宿舍后边修了个很小的苏式庭院，但有钱修没钱理，杂草丛生，鲜有人至。

        来这的，要么是抽摸着抽烟的男生，要么就是幽会的小情侣，偷着在没老师没监控的地儿放肆一把。

        她们这个位置，探出头正好能透过镂窗看见里面的人，背对着她们的是个长发的女孩子，一边头发挽至耳后，右耳小巧的耳钉一闪一闪，露出一截洁白脖颈，而站在她对面，离得很近的那个，是个男孩子，比这姑娘高出一个头，微微弯腰，面前有烟雾缭绕。

        而后，躲着偷看的三个都瞧见他们亲在了一起。

        “听说之前，还有人看到有女生，就在这，给男生口。”

        怕被发现，她们说话都很小声。顾南知对别人在这小树林里是打啵还是干什么别的不感兴趣，不过她下意识觉得那男孩子不是什么靠谱的人，哪有人抽着烟就吻女孩子的，得多大味儿啊。

        “卧槽好帅。”林萌这一声引得顾南知抬起头，那男生的脸在散去的烟雾展露全貌，顾南知稍稍有点近视，看得不大清楚，大致是个浓眉大眼的人。

        不过这类的男生又不稀罕。

        虾滑剩最后一个，手里饭盒里也没剩几粒米，顾南知夹起最后这颗，没送到嘴里就听章程说，“这不就那个常西洲吗。”

        可惜的，虾滑掉了，落在地上滚了一圈泥。

        这个名字，顾南知很久没听过，这个人她也快忘记。她放下筷子，把林萌戴着的那副眼睛抢过来戴上，这才真的看清楚那个男生。

        经历了青春期，很有可能会和小时候长得不一样，顾南知自己相当是等比例长大了，而这个常西洲，却说不上来和以前像还是不像。

        脸型瘦削，浓眉大眼，左眼下的泪痣点在略显苍白的面皮上，格外突出，他没笑，嘴角天生的微微上扬。

        现在比小时候更好看，而同时，那只夹了根烟的手，骨节分明，淡淡烟雾从手中散出。

        论长相，确实是像。

        可怎么想，那颗水煮蛋都不像是会抽烟、在小树林和女孩子幽会的。

        难不成，这么些年，被腌成了颗卤蛋

        顾南知进校以来没听说过他的名字，虽然开学也就一个月，但就姓常的那张脸，名字早该传到她耳朵里才对。

        “你们说啊，就这长相，这姿态，看着阅女无数啊。”

        “要不是之前去参加比赛没来报道，这一个月的工夫不知道能多泡几个妞。”

        行，到这顾南知明白自己为何没听说过常大少爷了。

        “什么比赛啊？”她故作漫不经心地问。

        “好像是，是啥来着物理!”

        靠，正好点在她最不擅长的领域。

        三人间没话讲，然后小树林里便传来了一声不大不小，但恰好能让三人都听得见的，“啧”。

        顾南知庆幸自己刚刚把碗放了，但林萌没有，番茄炒蛋翻在顾南知校裤上，她今天还偏偏穿的白色那条。

        “”

        “你们先回去吧，我回寝换条裤子。”

        顾南知有点洁癖，虽说她看着完全不像有洁癖的样子，但菜打翻到身上，她连走路都害怕那个汤汁会流经皮肤，所幸校裤肥大得超出想象，捏住污渍上方提起来，大腿就能远离油腻。

        说是换个裤子，顾南知澡也洗了。

        恒中的管理比较宽松，课间长，顾南知洗澡换衣一趟下来，还余十几分钟才晚读。宿舍不让用吹风机，她拿毛巾把头发擦到不滴水，就套好校服外套出来了。

        远远的，她看到常西洲站在小卖部门口，眯着眼睛伸手挡太阳，左手汽水罐被捏得变形。看起来有些不耐烦，顾南知没盯太久，转身走了。

        晚自习她趴在桌子上，头发没干透，薄薄校服渗湿一片，及腰长发正好遮住。

        常西洲。

        好久不见。

        “南知。”有人喊她，顾南知缓缓转头，同桌今忆文刚坐下，“你头发没干。”

        顾南知笑，满不在乎，“没事，天气这么热晾一会儿就干了。”

        “可是这样会感冒的。”

        “哎呀，现在又不让用吹风机，就只能这么放着啦，你南姐我身体好着呢。”顾南知直起身，打了个哈欠，“洗完澡就想睡。”说完就又趴下了。

        忆文看她头发还是一缕一缕的，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块没拆的新毛巾，“我帮你擦吧。”

        “这是新的，你自己留着，我没事的。”

        “本来也是为了大扫除买的，给你擦完洗一下就好了。”

        “那好吧。”

        顾南知依旧趴在桌上，忆文动作轻轻柔柔，她又犯困了，眼睛缓缓要闭上，忽得被一声响亮的啪给弄清醒了。

        要打去边上，在教室外边算怎么回事。

        顾南知被人扰了觉烦得很，把头转向忆文这边，外边闹腾的声音没停。

        一男一女，被甩的无聊情节。

        “你要是根本看不上我干嘛答应我”

        “常西洲，你真恶心。”

        这人的名字在今日出现的频率格外高，但顾南知对常西洲的印象也止于小时候，他确实是小地方女孩儿难见的帅哥，可那个暑假过后顾南知前后不知喜欢了多少个电视电影里的男人，对常西洲有过的少女悸动，早被后来的莺莺燕燕消耗完了。

        当下没人知道他们俩曾经认识，她不想淌这趟看着就浑的水。

        可那两人吵架的位置就在顾南知座位外的走廊，况且那个女孩子一点没有要息事宁人的意思，而常西洲，一句话没说。

        顾南知越来越烦。

        最后，女生拿起自己的水杯，把里面半杯水都泼到了对面男生身上，气急了用的力道大，哗一下顾南知后脑勺一凉，反应过来是为什么敲了桌子站起来，冲窗外喊道:“要骂去边上骂!烦死了!”

        随后用力把窗户关上。

        她本就不是什么忍耐力强的人，偏偏今天这两次罪都是因为这姓常的遭的，早就上火了。

        忆文刚给自己擦完头发，顾南知心里闷，看忆文被她发的这次火给吓愣住了，心一下就软了，顾南知俯身捧忆文的脸，软声软气地说:“哎呀哎呀不要被吓到，就是生气你刚刚帮我擦完头发又被淋湿了。”

        “我请你喝草莓牛奶啊。”说着就从抽屉里拿出来一盒。

        忆文皮肤白嫩，偏顾南知又是个下手没轻没重的，见着她发愣的可爱样就揉人脸蛋，弄得忆文两颊有些发红。

        “湿了再擦就好了，就是你刚刚关窗那一下，”忆文压低声音凑过来，“把徐薇的奶茶震地上去了。”

        顾南知去看徐薇的座位，旁边果然洒了一杯奶茶，还在往外流。

        “她好端端的，把奶茶放窗沿上干嘛，本来就斜着放不稳。”顾南知在替自己开脱，她虽然跟徐薇不熟，却觉得这是个很难搞的姑娘，实打实的老师小助手，同学眼中钉。

        中午她亲眼瞧见这奶茶是徐薇通校的男朋友给她带的，小姑娘拿到奶茶笑得比全糖的奶茶还甜出几分，到晚自习都不舍得喝，放在窗沿好显摆。

        完了。

        “你说我现在翻墙出去给她再买一杯，来得及吗？”

        顾南知看了看时间，离晚读开始还有十五分钟，她迅速处理好案发现场，摸到了操场旁边的墙根。其实她没翻过墙，顶多是之前闲逛到这儿看有人翻着进来，还吓得她把饮料翻了。

        墙根比学校其他的墙稍微低点，但也少说有一八左右，时间紧迫，顾南知从边上找了辆小电瓶车，蹬着坐垫把自己往上头送，到底是经验不足，脚底不稳要往下倒。

        就在她要坠落的瞬间，有人伸手箍住她的腰，然后下面晃来晃去的电瓶车也稳住了，她得以站立。

        顾南知正准备道谢，身后的人就说:“自己站好，别倒下来砸着我。”

        听起来非常不耐烦，非常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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