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嫁妆

谁知，灵芊儿先一步拦住了子修。

        “师父，你真的要杀他啊？”

        “那不然呢？”

        “我刚才是吓他的，他没有放火，也没有伤害大家，不如就给他个警告，放他走吧。”

        钟寒欣喜道：“你果然舍不得我死，放我走，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子修笑道：“徒儿，人家自己求死呢，这可怨不得师父。”

        灵芊儿见师父虽然在笑，但那眼神里明显带着杀意，她再一次劝道：“师父，那可以将他囚禁在地牢，不用非得杀了他啊。”

        见灵芊儿这紧张的样子，子修放下了手中的宝剑，问她：“你喜欢他吗？”

        灵芊儿：“哎？”

        她忽然看到一个女人跪在沙滩上哭，子修冷漠地问那个女人：“你喜欢他吗？你若是不喜欢他，为什么替他求情？”

        灵芊儿喃喃道：“那跪在地上的女人……是我？”

        眼前的一切模糊了，灵芊儿惊得往后退了几步。

        脚下是青青草地，不是沙滩，也没有咸咸的海风，可是一样的黑夜，一样的圆月，一样的话……

        灵芊儿双手捂着脑袋，杂乱无章的记忆在她脑中横冲直撞，撞得头都要裂开了。

        钟寒见状，柔声问她：“你要不要跟了我，站在我身后？我们是金玉良缘，天作之合。”

        灵芊儿忽觉眼前的钟寒有些重影，他身后的星辰颗颗明亮，如同他眼中流转的光芒。

        此时与他仿佛置身于一大片彼岸花海中，曼珠沙华在低声吟唱，争抢着向她诉说过往。

        彼岸花海消失不见，眼前是一座仙殿。

        恍惚间他伸出一只手来：“你敢不敢往前一步，到我这里来？前方就算千难万阻，我也绝不后退半步。”

        子修手中的剑重新举起，缓步走向钟寒。

        灵芊儿顾不得哪些是幻象，哪些是眼前的实景，她几步奔到子修跟前，双手紧抓着子修的手腕，阻止他继续前进。

        子修再一次问她：“你喜欢他吗？”

        “我……我……”

        钟寒微微一笑：“没关系的，芊儿，我死了也不喝孟婆汤，就在三生石碑前等你，我可以等你十二年，同样可以等你生生世世。”

        灵芊儿努力地回想，黄泉路上，恒清殿内，破庙中，渔村，都有这银发男子的身影……

        亡城内的争吵，无数个夜晚的甜蜜依偎……

        往事一幕幕浮现，灵芊儿来不及一个个去细细品味，他的声音占满了脑海，不知疲倦地唤着她。

        “芊儿——”

        “芊儿——”

        “芊儿——”

        宝剑突然刺入钟寒的胸膛，灵芊儿一见鲜血涌出，吓得脸色惨白，大喊一声：“喜欢，我喜欢他！”

        她抽出腰间的小玉笛弹开了子修的宝剑。

        眉间的彼岸花显露出来，灵芊儿狠瞪着眼前的众妖，大声喊道：“你们谁敢伤他，先要问过我。”

        她张开双臂将钟寒护在身后，抬头看着上空的结界，安慰道：“没事，不用怕，人多又怎样，我还不信了，你我二人合力还冲不出去？大不了我掩护，你先藏到鼠尾巷去，反正不管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师父都会原谅我……我记得生门的位置之前就在这里的。”

        子修闻言轻声一笑。

        子墨抱着双臂歪头看她。

        吴渊笑道：“这才是小芊儿嘛！”

        灵芊儿一愣：“我刚刚说什么了？”

        冷不防身后伸出了一双温暖的手臂，钟寒紧紧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头顶，轻声道：“你总算想起来了。”

        盛夏的夜晚本来很燥热，可这怨灵崖却是常年阴冷，被这温暖的双臂裹住，灵芊儿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身上这么凉，此时的钟寒好像冬日里的狐裘，温暖又让人依赖。

        灵芊儿更咽道：“嗯，久等了。”

        钟寒掐了一下她的脸颊，柔声责备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给我扔到了悬崖上，自己一个人去对付妖尸。”

        灵芊儿想起那日的诀别，愧疚道：“抱歉。”

        “若是还敢有下次，我就亲手杀了你。”

        灵芊儿转过身来紧张地盯着他胸前的剑伤。

        钟寒道：“不用紧张，不过刺入半寸。”

        半寸？

        灵芊儿看向师父。

        子修正一脸慈爱地望着她。

        “师父是故意的！同样的情景，同样的威胁，只是为了让我忆起往事。刚刚还说要与众妖为敌呢，如今哪儿有脸面对他们？”灵芊儿不好意思了，脸都红了。

        下意识地挠了挠头，却无意碰到了颈间的绷带，瞬间火冒三丈。

        “你又拿血泣伤我是吧？”

        钟寒无辜道：“当时……情况紧急……我实在……实在是情非得已。”

        灵芊儿眯着眼睛说道：“情非得已？”

        钟寒见她动了怒，摆手解释道：“我真不是故意的，为了把你骗到这儿来……”

        笛声响起，狼尸现世。

        灵芊儿命令道：“把他的胳膊给我卸下来。”

        嚎叫声此起彼伏……

        钟寒一怔：“臭丫头，你来真的。”

        他慌忙跳上一棵树，几步就逃进了树林里，狼尸纷纷追了上去。

        灵芊儿气鼓鼓地捂着脖子，长吁了一口气。

        小多走过来轻拍她后背，灵芊儿一头扑进了小多的怀里，动作太大，不小心又扯到了伤口。

        “哎呀，好疼。”

        野狼的嚎叫声不断，红色剑气冲上了夜空。

        灵芊儿冲着树林喊道：“不准嘴下留情，咬死他。”

        小多劝道：“芊儿，如今大家都在，咱们一起将那个臭小子赶出灵山。”

        灵芊儿笑道：“我们俩打闹惯了。”

        小多道：“打闹？这怎么能算是打闹，当着我们面他都敢拿剑伤你，背地里不知会怎么对你呢，你怎么会喜欢这种人？听话，咱们另择良人。”

        灵芊儿道：“当初，我以为师父死了，从此我在这世上便是孤苦无依了，隐毒也没个解，什么时候死都不意外。那段最难熬的日子，是他陪我度过的，从来没有嫌弃过我是半妖，就连我变成残废的时候，他也没有弃我，几次为了我不顾自己的性命。他是这黑夜里的光，是夜空中为我指路的星辰，是我活下去的希望……”

        小多没有放弃劝说：“咱们刚离开妖界的时候，沈熙沅不是也陪在你身边吗？一样不顾自己性命为你压制隐毒啊，还有子……反正喜欢你的男妖多了去了，哪个不比他强百倍，你听我一句劝吧。”

        玄冲红着脸说道：“就是！”

        红姝急道：“泽翎可不喜欢你啊，你别自作多情！”

        灵芊儿也想红姝了，不过她藏住了久别重逢的欣喜，故意走到泽翎身边，挽着他的胳膊说道：“哎呀，小多说得对，我应该嫁给泽翎，他可是谦谦君子。”

        泽翎吓得结巴道：“小生……小生……”

        “灵芊儿我跟你拼了！”红姝喊道。

        泽翎上前拦住了扑过来的红姝，可是红姝一伸手就拽住了灵芊儿的长发。

        “臭丫头你还抓我头发？放手……放手……”灵芊儿尖叫道。

        泽翎用力捏红姝手腕，红姝才放开了手。

        “你敢抓妖神的头发？”灵芊儿捂着脑袋气道。

        “那天雷定是劈错人了，哪有妖神抢人家男人的？”红姝哇哇哭道。

        “你别哭啊，除了你我谁也不娶。”泽翎哄道。

        灵芊儿噗嗤一笑，不再逗她。

        狼王突然从树林里跑了出来，在灵芊儿身边嗷呜了一声。

        灵芊儿惊道：“跑了？”

        狼王点点头。

        灵芊儿嘟起小嘴“哼”了一声，心道：“这就走了？有本事你别再回来找我！”

        第二天上午，灵芊儿在子修的书房里打发时间，罕见地拿起狼毫，在宣纸上习字，子修坐在她对面，放下手中书，啧道：“这字一点没长进，还是跟鬼画符一样。”

        灵芊儿反驳道：“师父的意思是，字写得漂亮些，那符咒便能强上百倍？”

        子修莞尔一笑，小徒儿是真的回来了，看到几个歪歪扭扭的福字，便问她：“小多能醒得这么快，多亏了沈熙沅将亡城内的怨气驱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当面道谢？”

        灵芊儿放下狼毫，摇了摇头，心道：“见到了福儿，该说什么好呢？十二年都没有尽过当娘的责任，倒是熙沅哥哥将她养大了，她肯认我吗？”

        幽雨忽然跑进来说道：“大人，您快出去看看吧。”

        师徒二人不明所以，小多随后走了进来，一脸不悦道：“聘礼。”

        庭院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上面全都系着一朵大红花。

        高蟾走上前来，手里拿着一个长长的礼单，底部都垂到了地面。

        他念道：“黄金十万两，白银十万两，富贵平安金苹果一百个，玉如意十对，鸾凤和鸣金钗一对，比翼双飞步摇一对，情深似海黄金手镯一对，情意绵绵桃花钗一对，两情相悦翡翠玉葫芦一对，金玉良缘手钏一对……”

        每念一样，就有两个人抬着大箱子从子修面前走过，金苹果一个挨一个码得十分整齐，漂亮的侍女端着精致的首饰看着灵芊儿。

        灵芊儿问道：“这都是什么奇怪的名字啊？”

        高蟾笑道：“城主亲自取的名字。”

        灵芊儿美滋滋地捂着脸，那脸羞得通红。

        小多还是有些不高兴，幽雨领着思千站在小多身边说道：“你看姑娘乐的，你就别不高兴了，那钟公子也是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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