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雨水式微，金光瑶和蓝曦臣同时听到远处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金光瑶闭起眼睛感应：“二哥，来了几个仙门子弟。”

        蓝曦臣挽留道：“阿瑶，别走好吗？你不是说他们看不到你吗？”

        金光瑶好笑：“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走了？只是提醒二哥注意些，别露馅，让人留下蓝宗主神志不清的印象。”

        金光瑶轻声许下承诺：“雨停之前，我都不会走。”

        那一瞬间，蓝曦臣突然希望这场雨下到天长地久，那该有多好。

        可这份幻想很快就蓝曦臣自己被打破。

        看蓝曦臣郁郁寡欢的模样，金光瑶不由安慰：“二哥，你看不见我并不代表我离开你，我一直都在二哥身边陪着二哥。”

        金光瑶一直都在蓝曦臣身边陪伴他，只是无法现身，也无法和蓝曦臣互动而已。

        天气晴朗时或白日法则力量较为强盛，他不好贸然现身，顶风作案。

        现在上头严打偷渡下凡呢，就算他位高权重，也不能带头犯事。

        不过，天道也姑且看在金光瑶的身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金光瑶不要做过火就行。

        蓝曦臣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脚步声却在越发的清晰响亮，伴随着交谈声传入蓝曦臣耳中。

        “前面有火光，应该是有人，我们过去看看。”

        “好。”

        金光瑶伸手拉了蓝曦臣一把：“二哥，站好，不要露馅哦。”

        说罢，金光瑶便在蓝曦臣在脸颊上亲了一口，发出好一阵响亮的“啵”声。

        蓝曦臣持续性呆涩。

        金光瑶没有解释这吻到底是什么意思，蓝曦臣也没有问，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对视。

        金光瑶的眼睛生得漂亮，亮晶晶的黑色大眸子里好像盛满星光。

        当金光瑶看向一个人的时候，那人可以轻易地在他眼中捕捉到自己清晰的身影。

        仿佛在那一刻，他的世界中只有你。

        蓝曦臣的心怦怦作响，心防失守，自然而然地沦陷在了金光瑶眼中的世界。

        脚步声越发靠近。

        “二哥，回神了。”

        金光瑶话刚落音，一群身穿金氏和江氏服饰的弟子便依次进入山洞中。

        带头的是金凌。

        蓝曦臣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蓝曦臣面容僵硬地朝金凌行礼：“金宗主。”

        “蓝宗主。”

        在蓝曦臣紧张的目光下，金光瑶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看热闹。

        等了片刻，见金光瑶还没什么动静，蓝曦臣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蓝曦臣多虑了。

        再次面对这些故人，金光瑶内心已经没什么情绪波动了。

        金光瑶也许会感慨一下光阴飞逝之快，当年那个半大的孩子长大了，足够独当一面，扛起宗主的位置了。

        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带着丝丝缕缕的怀念和读不懂的深意，不过很快就消失无痕。

        金光瑶是他，又不是他。

        他叫金光瑶，却不是那个金光瑶。

        凡尘种种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梦、一段故事而已。

        雨来得快，金凌一行人几乎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蓝曦臣一边心不在焉地招呼着弟子到火堆旁取暖，一边不断地将眼神投向金光瑶。

        等金凌安顿好弟子们后，不由问道：“蓝宗主是出来夜猎的吗？”

        蓝曦臣轻轻摇头：“非也，偶然出来逛逛罢了。没想到会碰上大雨，便进来山洞避雨。不知金宗主为何来此？”

        金凌“哦”了一声，声音不似以往生脆，染上几分沧桑：“素闻这里有灵蜂出没，我便想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寻到上好的蜂王浆送给舅舅当生辰礼物。”

        “原来如此。”

        两人又不咸不淡地寒暄了几句，不过蓝曦臣状态不太好，因此话题很快就被终止。

        有金光瑶站旁边盯着，蓝曦臣压力山大，总觉得莫名的别扭，不太敢和金凌攀谈。

        两人一魂就这样尴尬地站在原地看了半柱香的雨景。

        这场暴雨来得快也去得快的，没多久便停歇了。

        天空放晴的那一刻，蓝曦臣回头去看金光瑶，他却已经不在了。

        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蓝曦臣觉得，就算金光瑶什么也不做，陪在自己身边也是好的。

        天晴了，金凌一行人也没有停留下去的理由，打算继续去寻灵蜂的踪迹。

        临走前，金凌向蓝曦臣发出邀请：“蓝宗主可要一起？”

        蓝曦臣点头：“好。”

        山间小道狭窄，杂草灌木丛生，身为宗主，金凌和蓝曦臣走在前方开道。

        蓝曦问：“不知金宗主打算如何寻找灵蜂蜂巢？”

        金凌沮丧地摇头：“尚无头绪，不知蓝宗主有何指点？”

        “指点不敢当。不过，我曾在典籍上看过，灵蜂栖息地多伴有太阳熊，金宗主何不去寻一只野熊来作引路使？”

        “有太阳熊相助，要在偌大的树林中寻找灵蜂的踪迹，想必会轻松不少。”

        金凌抿唇：“蓝宗主有所不知，太阳熊生性凶悍，嗅觉又灵敏得很，一有生人靠近便狂躁不已，我等也不好贸然冒险。”

        蓝曦臣沉吟片刻：“那便不寻熊，转而去寻熊走过的踪迹，总好过盲目地在树林里寻找灵蜂。”

        金凌说：“我本是如此作想，可天公不作美，这一场雨下来，哪还有什么踪迹可循？”

        蓝曦臣沉默了下来。

        不过，蓝氏存书量庞大，作为阅尽蓝氏藏书的蓝宗主自然不会轻易地被这些小问题给被打倒。

        蓝曦臣很快便想到了新的办法：“若此法行不通，倒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灵蜂常在雨后外出采蜜，我等不如抓紧机会，一路留意路边花丛，查看是否有灵蜂踪迹。”

        金凌眼前一亮：“蓝宗主的意思是，找到灵蜂之后再一路跟随灵蜂，说不定能找到蜂巢！”

        蓝曦臣含笑颔首。

        金凌佩服不已，连连称赞：“蓝宗主果真聪慧过人，善于另辟蹊径！我这便让弟子四处转转！”

        “金宗主过誉了。”

        有了大概方向，行事果真方便不少，金凌的命令才颁布下去没多久，便有弟子捎来喜讯。

        “宗主！东边五里有一片花圃，有好几种蜂在那处采蜜，可惜弟子无法确认到底哪个才是灵蜂。”

        “还不快些带路？”

        金凌风风火火地走了。

        蓝曦臣想了想，慢吞吞地两人身后，却不说话。

        也不知道山里有没有什么好看的花，可以采几株赠给阿瑶。

        阿瑶会不会喜欢呢？

        阿瑶喜欢什么颜色的花？

        蓝曦臣正值魂游天外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嘹亮的咆哮声和弟子惊慌的呼喝声。

        “不好！有野熊过来了！”

        闻言，金凌立刻拔出剑，眼神警惕地看着四周。

        弟子们聚集在一起，纷纷严阵以待，如临大敌般地看着一头棕色的太阳熊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棕色野熊身形庞大，却不知为何而恼怒不已，一直用利锐的爪子挠抓树干。

        被野熊挠过的树干都留下深深的挠痕，看得众人心惊肉跳。

        震天响的咆哮响起：“吼——”

        蓝曦臣见事态不妙，也跟着拔出朔月，眼中盛满警惕：“小心！”

        话刚落音，野熊便挥舞着利锐的尖爪朝弟子们袭了过来。

        弟子们的阵型一下子被打乱，只能狼狈地应付着野熊的袭击。

        弟子如一盘散沙，眼看一名修为地位的小弟子就要被野熊的利爪重伤，金凌立刻拔箭射向野熊。

        利箭射伤野熊，惹得它恼怒地咆哮，转而去袭击金凌。

        金凌急忙后退几步，敏锐地穿梭在树林中，不断地躲避着野熊利锐的爪子。

        蓝曦臣在旁观战片刻，突然品出几分不对劲，瞳孔迅速收缩，不由大吼道：“金凌，快退！这不是普通山林野熊，它开了灵识！”

        普通的野熊，十个弟子也足够应付了。

        可这头熊不必寻常，竟无师自通地引天地之气入体，有了几分稀薄的修为，也开几分灵智。

        就在此时，金凌发现了一个可以重创野熊的机会，竟罔顾蓝曦臣的劝告，一剑挥过去刺伤了野熊。

        鲜红的血液流出，惹得野熊的眼框越发的红。

        “吼——”

        一剑下去，野熊血流不止，但行动却未受阻。细看之下，那头熊竟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

        金凌此举自卫不成，反而激怒了野熊的凶性和野性。

        眼看金凌就要不敌，蓝曦臣立刻运气提剑冲上去，朔月狠狠地刺向野熊的眼瞳。

        “扑哧。”

        鲜血溅湿了蓝曦臣的衣袍，染上猩红。

        野熊吃痛地后退，爪子胡乱地挥舞，竟无意中抓住了朔月。

        蓝曦臣大惊，想要退后，可纵使他使劲全身力气也拔不出朔月。

        野熊力大无穷，蓝曦臣因为下盘不稳，被野熊拉了一个踉跄，差点栽了过去。

        好在金凌的支援来得及时，凌厉的剑招朝野熊刺去，总算把蓝曦臣从窘境中解救出来。

        蓝曦臣往后倒退两步，粗喘着气，闪烁着银光的爪子就在顷刻间挥舞到了眼前。

        蓝曦臣疾步后退，可野熊的爪子却比他的速度更快。

        眼看淌血的爪子就要拍到蓝曦臣身上，电光火石间，朔月被人拍了一下，发出一道剑气袭向野熊，阻了野熊片刻。

        蓝曦臣退到树荫下，半边身子没入阴影，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蓝曦臣眼瞳中映出一个模糊的侧脸。

        “区区畜生而已。”

        冷漠的嗤笑发出，转瞬即逝，很快就变成了关心：“二哥，你的修为……”

        蓝曦臣的脸色白了白，眼神闪烁，不敢去看金光瑶。

        金光瑶咬了咬唇，抬手点向蓝曦臣的百汇穴，灵气拍入蓝曦臣体内。

        “噗！”

        淤血吐出，沾湿了草皮，流入土里。

        金光瑶蹲下来扶住蓝曦臣，衣服在阳光照射到的地方化为虚无。

        蓝曦臣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阿瑶……”

        蓝曦臣伸手去抓金光瑶，却抓空了。

        蓝曦臣心下大慌，不由紧张兮兮地问道：“阿瑶，你没事吧？”

        金光瑶气绝，捏住蓝曦臣的脸颊往外扯：“我能有什么事？二哥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蓝曦臣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声音比蚊子还小：“阿瑶……我没事，我很好。”

        金光瑶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笑容额外的阴森恐怖，看得蓝曦臣冷汗连连。

        阿瑶这样的笑容，就好像当年他在观音庙里见到的，充满算计和报复。

        蓝曦臣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金凌：“阿瑶……金宗主他……”

        金光瑶被蓝曦臣气笑：“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有心思去顾及别人？蓝曦臣啊蓝曦臣，你可还真是……”

        金光瑶的胸口上下起伏，蓝曦臣不由呐呐道：“阿瑶……”

        金光瑶动了动嘴唇，恨铁不成钢地呵斥：“晚上再找你算账！”

        说罢，金光瑶不悦地看了眼节节败退的金凌，不由摇头叹息。

        金光瑶抬手解开蓝曦臣腰间的玉佩，在蓝曦臣疑惑的目光下，将玉佩充当武器砸向野熊。

        玉佩打在野熊身上，发出一阵闷响，也不知道究竟敲重了哪个穴道，野熊的动作竟停了下来，僵在半空中。

        金凌见机不可失，赶紧招呼弟子好摆剑阵。

        以阵为缚，金凌一行人总算是把野熊给制服住了。

        等蓝曦臣松了一口气，迎来的便是金光瑶虚伪的笑和意味不明的眼神。

        金光瑶笑眯眯道：“蓝曦臣啊，你可还真是见义勇为的好宗主呢……”

        蓝曦臣持续性心虚。

        金光瑶大力地点了一下蓝曦臣的肩旁：“自己的灵力剩多少心里没点数，还呈什么英雄？人家金凌他都成宗主了，还需要你的保护？”

        蓝曦臣低下头挨训，小声地喊：“阿瑶。”

        “……”

        面对蓝曦臣这幅模样，金光瑶想生气又生气不起来。

        所以，金光瑶泄气了。

        但金光瑶还是想斥责一下蓝曦臣莽撞的行为。

        可金凌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跑上前来。

        无奈之下，金光瑶只得说：“我走了，二哥记得照顾好自己，晚上我再来找你。”

        “二哥你若是有空，不如好好想想，晚上该怎么和我交代你的事情吧。”

        留下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金光瑶就消失在了蓝曦臣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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