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十月中旬，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来了。新生还没对学校新鲜够呢，突然就要考试了，就连大榜上的学霸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除了集训就是认识新同学，熟悉新的环境和老师，还有就是哪个食堂的菜好吃，广播体操领操的学姐叫什么，这段时间都学什么了？谁记得。

        石夏看着墙上贴着的考试分配的教室和座位，哀嚎一声：“这个考场咱们班只有我？”

        张大白走过来一瞧，安慰道：“你没看见还有我陪着你呢？”

        “你这不是在隔壁屋么？”

        “陪你课间十分钟也是陪啊，知足吧……”

        俩人拿了坐垫和笔筒就往考场去了。

        这5号考场和6号考场刚巧就把教导处夹在中间。

        开考前，石夏跟张欣站在走廊里聊天，姜宇杭也过来凑热闹，三人就在闹哄哄地走廊里聊开了。姜宇杭逗张欣，俩人你来我往的，张欣挽着的丸子头松松地掉下来一搓头发，石夏正巧手搭着她的肩膀，顺手就帮她把头发挽到耳后。

        “那个同学！”

        石夏的脑后响起一声洪亮的怒吼，吓得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像被点了穴一样。

        “你还不把手放下！？”

        石夏心中疑惑转头的功夫，已经被校主任扭着胳膊按在了走廊的墙壁上。

        她疼得一咧嘴，呼痛道：“啊！疼疼疼……”

        张欣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震惊的脸更白了。

        姜宇杭也没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石夏就犯纪律了？犯了哪条了？

        校主任刘大部一脸横肉，看着就不是好惹的，走廊里一时忽然安静，只留石夏还在□□呼痛，刘大部面冷心冷，手上一点不留情，提着石夏的后衣领子将人拎进了教导处，留下张欣和姜宇杭面面相觑。

        石夏被一把推进了教导处，她忙把住桌子站好直起腰，整了整衣领，有些茫然地四处看了看这间办公室。

        李爻坐在沙发上正在跟校副主任吴主任说话，扭头见石夏踉跄着进来，颇为惊讶。

        李爻？

        石夏？

        刘大部像个山大王似的往皮椅上一坐，清了清嗓子，机关枪一样地突突突地骂道；“你跟那个女生什么关系？！你们是不是谈恋爱了！？你动手动脚的你！”

        石夏先是愣了愣，反应过来主任说的什么意思以后想笑，又觉得场合不对，把笑憋了回去，觉得自己分外无辜，解释道：“我怎么可能跟她谈恋爱啊？我是女生啊！”

        刘大部挑起眉，一脸不可置信地将石夏望着，她身高170多，又梳着半长不长的短发，说话粗声粗气的，怎么看都不像个女生。

        石夏深吸一口气，“主任，我真的是女生，你看我名牌。”她侧过身对着主任指了指胸口挂着的名牌。

        刘大部还是个近视眼，他往前探了探身子，眼睛眯了眯道：“石夏？”

        听着是个女生名，但是这年头男起女名多的是。他摇摇头依旧表示怀疑。

        “你要是不承认，我就找你们家长了。”说着，就低头开始翻看□□。

        吴主任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刘大部训话，此刻插言道：“刘主任又抓到风纪问题了？”

        刘大伟佯装在认真翻看资料，一脸不快地别过脸去没搭理吴主任。石夏以为吴主任能解围，这下好了，看来这俩人还有点过节，不帮一嘴还好，说不定现在雪上加霜了。

        ‘铃铃铃……’

        考试铃声响了。

        石夏心里一紧，急道：“主任我真的是女生，我没喉结，你看啊！”她又仰起头给主任看脖子。

        石夏到底是个女生，虽然浓眉大眼看起来颇为张扬，但是皮肤白皙紧致细腻，秀气的鼻子和精巧的嘴唇仔细辨认，并不难认错。

        刘大部懒洋洋地看了看那细长的脖子，确实毫无起伏，他顿时心里有几分相信，却又有点碍于面子不好直接坦诚，只顾左右而言他：“你们在走廊里嬉戏打闹，勾肩搭背，还有你的风纪！你们老师就这么教你们的？”

        说着，抬手扯了下石夏的衣领。

        结束了与吴主任的交谈，李爻站起身，假意听着铃声，说道：“考试时间到了，我先去考场了主任！”

        吴主任笑了笑，点头示意。

        李爻收拾了东西，走到门口，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跟刘大部打了声招呼：“刘主任，石夏是12班女子排球队的主力球员，下周秋季运动会了，到时候您可以去看看。”

        刘大部‘哦’了一声，脸上有些尴尬。

        他余光瞄着吴主任，对石夏训斥道：“你这不是浪费我时间吗？！”

        石夏眼睛一亮，顺势辩解道：“主任，我真的……”

        刘大部总算整理好表情，他颇为严肃地训斥道：“你是个女生，就不要留这个男孩子头发！我扣你们班风纪分，你没意见吧？”

        “我……当然没意见了。”石夏心里翻白眼，刘大部就是强词夺理，改革前思想，破四旧怎么不把他收了呢？只是心里再想打他，面上还是低三下四的赔着笑脸。

        “你、你得有个女生的样子。”刘大部一脸鄙夷，对于这种不男不女的学生印象非常差。

        “我知道我知道，我保证再也不剃头了，实在不行，您要是看我不顺眼，我弄一假发戴上……”她嘿嘿地笑着，琢磨着自己到底哪个弧度的笑容最能打动人，她到底是不想自己刚高一就给主任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不管主任说什么，都一股脑的应承了。

        互相给了台阶，没有驳了刘大部面子，也没切实把石夏怎么样，这起滑稽的风纪事件，就在刘大部一脸不耐烦地挥手将石夏赶了出去之后，结束了。

        教导处大门关上，石夏揉了揉脸，拎着坐垫抱着笔筒急匆匆回身，却被吓了一跳。

        走廊里空无一人，李爻看起来仿佛是在刻意等她。

        石夏惊讶地看着他：“李大公子怎么还在这？不去考试？”

        李爻看起来欲言又止，石夏奇道：“怎么了？”

        李爻深深叹口气，他看着石夏凌乱的头发，“刘主任威胁扣你风纪分？”

        “他就是没事找事。”石夏毫不在意地扒拉下头发，颇为潇洒，“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李爻翻了个白眼。

        石夏简单的想了想，“我爸想让我当男的，刘主任想让我当女的。我爸反正不在家，看不见我什么样子，我当然是先哄主任高兴了。”

        李爻眉头微皱。

        石夏有些看不懂他，“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该当太监？”

        “看来你还挺想讨好他们。”李爻表情有些冷，直勾勾地看着她，缓缓问道：“那你自己的想法呢？”

        “啊……”石夏微讪，她还真没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李爻有些恼火地瞪了她一眼，觉得多说无益，转头就走。

        石夏咂摸着他话里的话，小碎步跟上去。

        李爻止住她，提醒道：“还不把衣领拉好？”

        石夏愣了愣，只见监考老师站在门口满脸不耐地看着二人。

        李爻迈步径直走了进去，石夏抬头一看，这不是和自己一个考场吗？心里嘀咕一声，拉好了衣领跟着李爻后面走了进去。

        考试要考，运动会训练也要加强训练，虽然就是响应学校号召，总归是要给自己班争个荣誉。是以一考完试，张关生就主动带着全班去了操场。

        这时候各个班级也都找了场地练开了，不仅高一的，高二的也在如火如荼地训练着。

        别的项目倒是好找场地，这篮球和排球可是需要球网和篮筐的，张关生于是就跟11班的班主任商量，两个班分批训练，一人半小时。

        11班班主任宫正彦是个笑面虎，一肚子坏水，此刻看似笑呵呵地答应了，实际上张关生一走，他就把自己班的队员插进12班的队伍里一同训练，搅乱了12班的团队节奏，美其名曰合作训练。

        石夏和唐悦两个实在理不清这些弯弯绕，训练一解散，立刻瘫坐在地，彼此挨着抱怨。

        “我为什么要报名？”

        “我为什么也要报名？”

        “你不是为了美色吗？”石夏懒洋洋地说。

        “我为了哪个美色？”唐悦累的眼睛都懒得睁开。

        “就你认为古今中外，上下五千年都找不出的那个王潘安啊。”

        “……唉……美色误人呐……”唐悦感叹着。

        石夏半眯着眼睛看着蔚蓝的天空，看着白云被风吹的变了形状，好像变成了一个人脸，这个人脸慢慢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王秦蹲在俩人头顶，笑眯眯地说：“林妹妹喝水啊？”

        他手里举着两瓶冰可乐。

        石夏坐起身，拍拍衣服：“你这句话和‘大郎吃药了’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这可是好心。”他辩解道。

        “谁是你林妹妹？”唐悦问道。

        王秦眨眨眼，“可不就是你么？”

        唐悦嗔怪道：“你是不是在诅咒我？”

        那林妹妹一身娇病，又抑郁而终，父母早亡，家世败落，爱人又不能相守，说唐悦是林妹妹，可不就是诅咒她么。

        王秦这才大悟道：“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啊！”他看向石夏，“那我还真不如说‘大郎吃药了’。”

        石夏说道：“哦？毒害武大郎，还要说自己是被逼的，无论如何害人之心不可有，你不会跟潘金莲共情吧？”

        三人斗着嘴，这时姜宇杭凑过来边气喘边说：“那边打起来了。”

        石夏转头逡巡一周，没发现什么异常：“哪儿啊？”

        “高二那边！”

        王秦站起来，极目望去，果然高二那片操场黑压压地聚集了一堆人。

        “怎么回事？”

        姜宇杭一屁股坐在地上，抹着汗：“我刚从那边回来，这都打完了，在那评理呢。”

        他气喘的匀了，才把自己刚打听好的八卦，一一详细说给三人听。

        原来不止有‘二中轶事’，‘四中轶事’，还有个‘七中轶事’。上一届的高一，有一个出了名的小混混臧阿里，他事事不学好，天天打架斗殴，惹是生非，非常招人讨厌，但是就有一个人对他很不一样，处处关心他，跟他谈心，还帮人劝架，很多次在打架的场合里劝说臧阿里与仇人和解，这个人叫胡思佳，是他们那届的学习标兵。

        臧阿里本不在意跟人打架，他就是那个天性，但是突然有人插手他的事，他有点莫名其妙。于是他找到了这个胡思佳，问她什么意思，胡思佳也不知道怎么说动他的，臧阿里自此也不出去找人打架了，成天围着这个胡思佳转，还联合一帮人推她做了学生会长。

        石夏挑眉道：“高中谁搞学生会啊？咱们并没有啊？”

        姜宇杭‘啧’了一声，“只限于上届，人家是自发的，全体师生都默许的。这个胡思佳在他们那届，可是横着走。”

        “这么霸道啊……”

        王秦只笑并没说话。

        “殊不知，在这么横行霸道半年后，之前臧阿里惹的祸波及到了胡思佳，她被人在校外绑架了。”

        “绑架？这是真事儿吗？”

        对于这个和平年代，生活在平安社会里的唐悦来说，平时打架斗殴见的多了也就稀松平常了，但是绑架这种只在电视剧里出现的事情，突然发生在现实里，让人很难相信。

        姜宇杭故作高深：“这当然是真的。当时闹的挺大，臧阿里非常生气被人威胁，当晚就带人去赴约，火拼之后，臧阿里救出了胡思佳，但是因为现场有人被砍伤，臧阿里跑了，到现在公安局还一直在追捕他。”

        石夏和唐悦皆是一脸吃惊，“那他怎么还敢来学校啊？”这公共场合，千百双眼睛盯着，臧阿里插翅难逃。

        “这……我也不知道，但是他胆子是真的大，这个时候回来，就是没打算跑了吧。”

        唐悦实在忍不住想去凑热闹，被王秦一把拦住，“有什么好凑热闹的？不如咱们去吃饭吧。”

        “警察来了！”

        警车鸣笛声响起，从校门外径直开进了操场。众人自觉给让出了一条路来。石夏蹭地跳上了双杠，单手做望远镜状，使足了劲看过去。

        唐悦拍拍她的腿，急道：“怎么样？看到什么了？”

        石夏说道：“警察动作太快了，我还没看清楚呢，他们抓了两个人，走了……”

        “就……完了？”

        从警察冲进来，到抓人结束，不到1分钟，石夏除了看清了警察的大长腿和制服诱惑之外，什么都没看到。这个臧阿里到底长什么样，胡思佳是哪个，全都没看清。

        这完全像是故意暴露给警察的，仿佛丝毫不在意被发现行踪一样。

        不是他厌倦了四处躲藏的生活特意来自首的，就是他根本没把警察放在眼里。

        石夏意犹未尽地拍了把栏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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