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赵静对林寻产生了求知欲。

        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在一个人的身上，你可以看到他曾经的经历在他身上所产生的影响。

        赵静想了解曾经的林寻。

        如果她是画家，现在她迫切地，想给她脑海里林寻的形象，增添色彩，让其变得更加丰满生动。

        这天晚上，赵静偷偷在被窝里，拿出手机开始玩。

        她在林寻微少的朋友圈动态中，找到了他曾经的学校的影子：铭立中学。

        她从没听说过这个学校。她在搜索引擎输入这个学校的名字，看到了这个学校的论坛。

        她点进铭立中学论坛网站，最新的帖子更新日期，一天前。

        挺冷清的。

        她逛了逛论坛，四条最新的帖子，有三条在讨论学校什么时候放假。

        她干脆在论坛页面直接搜索：林寻。

        出来两条帖子。

        第一条：这个帅哥是几班的啊？以前从来没注意过！

        附了一张模糊的偷拍照。日期在差不多两年前。

        赵静点开看，拍的是侧影，林寻穿着陌生的校服，偏头看着什么。

        帖子底下有人发言：

        “哇，帅哥啊。”

        “这不我们班林寻吗？才高一，我感觉比高三的还装！”

        “路过。。。”

        “楼主拿下他！”

        “别说了，我也觉得他挺帅，就在我隔壁班，追了一周了，手还没摸到。楼主，劝你知难而退吧。”

        “最看不惯这种装逼的！”

        ……

        赵静一条条翻下来，把每一条回复都读得非常认真，好像她多看一条评论，就能多了解一些他。

        这时候的林寻，好像和她第一次见到他时所想象的，差别不大。

        自持清高、矜傲孤勇。

        第二条帖子：听说上个月的事和三班的那位有关！日期在一年前。

        赵静点开，楼主发了一段话，大意是不能提的上个月的事，幕后推手是三班的一位同学。

        下面有很多人发言，猜是谁。

        然后有个人出来说：“还能是谁，林寻呗！”

        这就像一滴热油滴进了水里，炸开了锅。引起了许多回复。

        那个人继续发言：“我和王陈杰走得挺近的，听他说林寻老是逼他，我看哪，就是林寻一直欺负王陈杰，所以他才想不开的！你们别因为林寻长得还不错就以为他是个好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因为王陈杰好欺负就把他当出气筒，我算是看透了林寻了。”

        底下一大堆回复，有部分惊讶，部分质疑，也有部分表示自己早就知道了。

        有人表示不相信，说那人是胡编乱造。

        那人直接艾特了一个id是“阿杰”的人，说：“不信？让王陈杰本人来说。”

        “阿杰”先是发了一个“……”，然后又发了一句话：“他说的是真的。”接下来不管其他人回复他什么，他都不再发言。

        有人似乎是认识王陈杰的论坛账号，表示十分惊讶，林寻的真面目竟然是这样的。

        赵静默默看完了这条帖子。

        如果有人此时和赵静对上目光，会被她眼中的幽深吓到。那人和那个王陈杰的屁话，她一个字都不相信。

        但是，她想做点什么。

        赵静先点开了那个“爆料”人的账号，已经被注销了。

        然后点开了“阿杰”的账号，账号还存在。似乎账号主人还在使用这个账号，而且挺活跃，最新的一条帖子在三天前，是在某游戏论坛里炫耀自己的游戏成果。

        赵静点开他的那条帖子，观察了王陈杰的发言，然后在手机上下载了他言语中狂热痴迷的游戏。

        这个手游是最近比较热门的游戏，有一点竞技和社交元素在里面，因而特别受年轻人喜欢。

        赵静不怎么玩游戏，因此钻研这款游戏的游戏机制耗费了她三个晚上。

        周六上午一考完试，她拒绝了关婷婷出去玩的邀请，直接回家，打开手机玩起了那款游戏。

        玩到晚上，她终于成为了这款游戏的入门级玩家。

        于是她注册了一个论坛小号，关注了这款游戏的论坛，找到了王陈杰的帖子，以一个新人的口吻回复了他：“大佬厉害，求带！”

        等待回复是漫长的，晚上十一点，刚戴着耳机练习完电子琴的赵静，便听到自己手机响了一下。她点开手机，看到通知栏里论坛回复的新消息提醒，她想，鱼上钩了。

        赵静加上了王陈杰的微信。

        他的头像和他的人一样令人生厌。

        她告诉王陈杰，自己是个高二的学生。用了一周的时间让王陈杰相信了自己是他的迷妹，获取了他的信任。

        然后她果断冷落了王陈杰。又是一周开始了。赵静开始努力学习，把上一周因为游戏落下的知识点都补回来，再也不晚上偷偷玩手机。

        一周之后就是月考，她不想再随意而庸碌，用平庸的成绩让自己得过且过，她要向林寻看齐。她要让林寻知道，自己也有能力有毅力和他并肩。

        对于两个擅长掩埋情绪的人来说，那一晚像一场梦，似乎被风吹走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林寻和赵静就像两个不熟悉的同学，连一句话都没再说过。

        月考之后，有三天假。赵静第一次对自己的成绩有些忐忑。

        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登陆自己的微信小号，看到王陈杰给她发了不少消息，大意都是邀请她玩游戏，问她去哪儿了，之类的。

        她用她所扮演的角色的语气回复了王陈杰，然后发给他一个“大哭”的表情包。

        王陈杰：怎么了？

        小安：我一周都没有回复你，你不会生我的气了吧？

        王陈杰：怎么会！

        小安：唉，我一直都很想回复你，但是我在班上被孤立了，他们都欺负我，把我的手机抢走了，今天才还给我。

        王陈杰：他们都该死！欺负人算什么本事。

        小安：有时候我都觉得，是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他们才会这么对我。

        王陈杰：你没错，他们就是一群畜牲，没有人性的。

        小安：真的吗？你知道吗？他们欺负我的时候，我都有点不想活了，但是想到还有你在等我，我又忍住了，终于，老师要他们把手机还给了我，我才有时间给你发消息。

        王陈杰：小安，你是不知道，其实我之前也被班里的人欺负过，我们学校吧，只要交钱就能读，你懂吗？老师都不负责任的，所以学校里有很多人搞小团体。高一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小团体里有人看我不顺眼，我被孤立了整整一个学期。

        小安：对不起，提到了你的伤心事了。

        王陈杰：也没什么伤心的。我也不算最惨。我们班还有个人，比我更惨。

        小安：是吗？

        王陈杰：没错，他人长得不错，就是在我们学校太格格不入了，像个异类。有很多人都看不惯他。本来我们学校那小团体的领头想让他加入，他看都不看领头一眼。这就惹恼了那领头，然后我们班的人都不敢跟他说话了。后来那领头喜欢的女生跟他告白，被他拒绝了。领头就带着几个兄弟揍了他几顿。

        小安：那老师也不管？

        王陈杰：管什么啊？谁来管啊。那领头听说认了□□作大哥，他还领了几个小弟，把那人妈妈开的小摊给砸了。

        小安：然后呢？

        王陈杰：然后我有一次去上厕所，遇到那人被揍得一身是伤，躺在地上，看着实在可怜，就帮了他一把，我和他就成了兄弟，偶尔互相帮衬。

        小安：你说你被孤立了半个学期…

        王陈杰：和那人做了兄弟之后，他总拾掇我和那领头作对，这不自讨苦吃吗？我才觉得这人是真蠢，我也有点后悔帮他一把了。

        小安：那你怎么办的呢？

        王陈杰：正好，那领头找我，说如果我按照他说的做，就罩着我，不仅我们学校没人敢惹我，连整个市里都横着走！

        小安：那人呢？

        王陈杰：他啊，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也没那么装了。你说他早点想开多好啊。

        小安：后来呢？

        王陈杰：后来？不知道啊，退学了吧。没听说过他的消息了。

        小安：噢。

        王陈杰：所以说啊，被人欺负和孤立，都是暂时，你看我现在，不是翻身了吗？

        小安：我有点事，先下了。

        ……

        赵静躺在床上，手机放在一边，屏幕还亮着，正是刚刚的微信聊天界面。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台灯，灯光微弱。她眼睛看着天花板，眼泪汹涌地从眼角滑落，经过太阳穴，浸入头发中。

        她仿佛看到了林寻的脸，林寻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在哭，还是在笑？看不清，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眨眼，怎么也看不清，泪水流得更凶了。

        她索性呜咽出声，大声哭了起来。

        她胸口好像堵着什么，只有通过哭泣，才能发泄出来。

        可是不管她哭得再大声，胸口都像有锤子在敲，阵阵闷痛。

        她一边呜咽，一边质问着，“为什么？”

        质问谁？

        谁也不知道。

        连窗外的月亮，都隐蔽在乌云下了。

        手边的手机屏幕还发着光，不停有新消息的提醒音。

        赵静只看了一眼屏幕，就把手机狠狠扔了出去。最新款手机被掷到桌子角，啪的一声，屏幕碎裂了。

        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又冲下床去，捡起手机，手机却如同报废了一样，怎么也亮不起来。

        她连忙拿起装有现金的钱包，拿着手机，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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