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时光洪流

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羽生结弦坐在车里大气都不敢出，他的脑子真的跟不上神一般的展开。十分钟前，乐队的男孩子们提着乐器用中文嘀咕了一阵，然后就把车钥匙扔进女孩怀里头也不回的溜了，留下一脸茫然的他。

        “哎？他们去哪儿？”

        回应他的是耳边呼呼的风声和乔杉月无奈的叹息。

        “他们去喝酒了，羽生君，我先送你回酒店吧。”

        “哎？”羽生结弦吓得结巴，“会不会…太麻烦，我可以自己…”

        “冰岛人不会半夜接单的，他们的工作效率不高。如果要等车的话，可以直接去码头的餐厅看着海吃过早餐再回去了。”

        都这么说了，羽生结弦也不好再推辞，他真的有点困。虽然有些唐突，但他还是坐上了副驾驶。

        车辆匀速行驶，略过一排排房屋。现在是凌晨三点，天色昏沉，云的尽头是昏黄色的地平线。

        被女孩子送回酒店什么的，好像还是人生头一回？明明自我介绍后才闲聊了几句，怎么看都不是能麻烦她专程送他的程度。可是当她开口那刻，他的心是雀跃的。

        为什么呢？仅仅因为昨夜的惊鸿一瞥，和今晚动人的live现场吗？

        他曾被人评价过，除了家人，他对外界有种特殊的抽离感。毋庸置疑是好相处的性格，能一起笑一起胡闹，可又边界感极强，无法真正走近。

        奇怪，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上车五分钟，车内一直是静谧又尴尬，被坑到赶鸭子上架的乔杉月踩油门的脚都快把运动鞋抓穿了。

        她…快要窒息了。

        不行，是时候尬聊一波了。回酒店的车程只需要二十分钟，就算是被推着来送他的，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吧？

        都是要追人了，那就得脸皮厚一些。

        乔杉月不知道，她一旦专注的思考就会不自觉的嘟嘴鼓脸。羽生结弦刚想找个话题，转过头正巧撞上这一幕。她的脸颊粉粉的，额角微微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这个表情，有点可爱呢。

        “是空调太热了吗？”

        “啊…没有没有，我不热。”

        啊啊啊啊啊，乔杉月内心的小人在怒吼：你个憨憨，能不能出息点？是没见过大场面吗？

        救命，开端即搞砸？杀了她吧，就现在。

        不去细究女孩的窘迫，羽生结弦开了话头：“月桑是从小生活在这里吗？”

        “嗯，我九岁和父母搬过来的。毕业后我回了中国发展，就很少再回来，上一次还是两年前。”

        “两年前…是因为什么吗？”

        “父亲去世，我来主持葬礼。”

        女孩的语气很平淡，几乎是立马回答了他的问题，羽生结弦微张着嘴愣怔了一瞬，赶紧懊恼的道歉：“对不起，月桑。”

        “没关系的，你不必感到抱歉。”

        刚挑起的话题因自己的无心之失戛然而止，羽生结弦有些烦躁，只能撑着胳膊“欣赏”窗外的景色，不再说话。

        三点二十分，车停靠在酒店旁的林荫小道上。羽生结弦摁开安全带准备下车，乔杉月出声唤住他：“羽生君。”

        “嗯？”

        “你应该需要请导游和司机吧？我可以帮你推荐。”

        “真的吗？我也正苦恼这个事呢，说起来这趟旅行是临时决定的，都怪我没有查好功课急哄哄就来了。结果…像个笨蛋一样。”

        “才没有呢，羽生君又不是第一个不会开车就来冰岛玩的人，别这么说自己。”

        得到女孩一本正经的安慰，羽生结弦心头一暖，细长的凤眼染上喜色：“那，月桑可以推荐一家靠谱的服务商吗？”

        “好啊，刚好我有认识的人。羽生君对游玩的路线有规划吗？还是导游怎么安排就怎么走？”

        “嗯，就想把值得去的地方看一看就行。我相信月桑推荐的人一定能胜任的。”

        “这趟旅行还剩五天，嗯…时间也还算充裕，行程规划的精简一些也能做到。”

        “好啊，那就辛苦月桑为我安排了。”

        “行，那明早记得注意邮件哦。景点都离雷克雅未克有一定距离呢，估计得中午之前出发。”

        “好的，月桑请快回家吧，到了务必给我发消息。另外，非常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用客气的，毕竟我可是羽生君的铁杆粉丝啊。”

        加上了line好友留了邮箱，羽生结弦回了酒店。洗完澡出来刚巧收到乔杉月的line消息。

        sylvia：羽生君，我已经到家了。请好好休息，晚安。

        回过晚安，羽生结弦陷进舒适的被窝里，不到五分钟就进了梦乡。

        ………………………………………………………

        不得不说，当开门的瞬间看到笑靥如花的乔杉月时，昨夜才体会过的剧烈轰鸣又一次出现了。羽生结弦捏紧了门把，压下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的心跳声。

        都不用去想细节，事实瘫在眼前。

        他，羽生结弦。三届奥运会冠军，金字塔顶的花滑运动员。在异国他乡，被一位中国姑娘撩了。

        输的明明白白，可恶，可是她好会。

        “月桑快请进。”

        “不不不。”乔杉月晃了晃食指，“今天我是羽生君的导游兼司机，第一次兼职这份工作，希望客人不要给我差评。”

        “是吗？”羽生结弦故作深沉的抱紧双臂，认真的打量了一番才点点头，非常配合这出小剧场。“嗯，那就好好工作带我去玩吧。”

        “好的，那请羽生君拿上最厚的防风外套，我们下楼吧。”

        刚坐上车，乔杉月不由分说的先塞了一个热三明治和酸奶到他怀里，“中国有句古话叫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羽生君吃了我的饭，待会儿如果有什么丢脸的小插曲就一定要忘掉。”

        “是，是。我一定会忘掉的。”羽生结弦乐的不行，拆开包装袋咬了一大口，是金枪鱼配了蛋黄酱，满到快要挤出来的馅料，一看就不是便利店买的。

        “鉴于今天天气很好，所以我们先去黄金圈的三个景点。看这个太阳，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在黄金瀑布看到彩虹。”

        “已经开始期待了呢，那我们快出发吧。”

        乔杉月习惯性的摁开音乐，当唱过上百次的旋律流出，她呼吸一窒，飞快的按下暂停。

        “哎？刚刚是月桑的声音吧？怎么不继续放了？”

        脸烧的厉害，像埋藏在无人之境的秘密被发现了，那是长年累月汹涌又平静的隐秘心事，是她惧怕又想说出口的爱恋。

        说出来会被当作变态吧？大概会立刻下车远离我。

        乔杉月扭扭捏捏的解释道：“当着偶像的面听自己的歌，总觉得很难为情呢。”

        “才没有呢，月桑的歌非常好听。不过如果月桑害羞的话，我连上蓝牙放我手机的歌好吗？”

        “好啊，快给我分享一下歌单。”

        车内响起backnumber的水平线，黑色的suv拐上高速公路，少女带着她的年少心事奔向一望无尽的蓝紫色花海。

        “羽生君怎么会想要到冰岛来旅行的？”乔杉月很好奇，她知道他一直都是孤独的，可没人喜欢孤独。只身来了冰岛，很像是迷茫时期需要一个情绪出口。

        “嗯退役时我说了想要好好生活。所以，这算是第一步吧，以不是运动员的身份生活。说起来再有半年也二十八岁了，但和同龄人比起来，我在过日子方面还欠缺很多。前段时间去帮家里办理一些物业上的事才发现原来需要准备这么多东西，也不比读书和滑冰简单多少。”羽生结弦答道。

        “日常处理起来是挺琐碎的，不过哪有滑冰难啊？我小时候也去冰场，可能是肢体不协调吧，别人摔倒都是屁股着地，只有我能把额头砸出个肿包，哭到场上的教练都来哄我。”

        “哎？月桑小时候也滑冰吗？说起来之前就一直想问了，你不是中国人吗？怎么会说这么流利的日语啊？”

        因为你啊，乔杉月在心里回。

        “我小时候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老是搬家，六岁搬去日本了，生活了两年才来的冰岛。”

        “原来这样，那月桑住在哪里的呢？”

        乔杉月盯着路面沉吟片刻，轻轻答：“仙台。”

        闻言，羽生结弦的眼睫颤了一下，胃里呼之欲出的暖流在翻涌，他向左方看去。就在这时，音乐切进下一首，sufjanstevens的visionsofgideon。

        如流水般的音乐注入进空间，少女的侧脸弧度精致，眼眸明亮，蓝紫色的花海倾斜着腰肢。

        风动了。

        急促的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乔杉月说道：“羽生君，可以帮我接一下然后开免提吗？”

        “好的。”

        来电的人名叫maxmartin，他按下接听开好免提，放回支架上。

        “sylvia，最近有没有好好写歌啊？”

        “max叔叔，别在我放假的时候聊工作好吗…”

        “宝贝，别想骗我，你昨天才去了冰岛音乐节，我已经看到海报了。”

        “嗯…我欠kol的人情才来的。”

        “好了，说正事。是taylor明年的新专辑，说起来你们明明lover的时候就有机会合作的，可惜你家那会儿出了事。她说很喜欢你的作品，所以问我你愿不愿意来趟洛杉矶和她见面聊聊。”

        “我亲爱的叔叔，我还有lana那边两首歌的混音没做完呢…”

        “少来，我问过lana了，母带和编曲早就做完了，混音你要静下心做顶多两天。这是你的机会，如果和taylor合作的不错，说不定你会成为第一个制作出冠单的中国音乐人。”

        两人的语速很快，羽生结弦听的稍微有些吃力，但taylorswift谁人不知，知道女孩有这么好的工作机会，他惊讶极了。果然月桑非常优秀，都是和顶级艺人合作的音乐人了。

        无法忽略身旁那闪烁无比的星星眼，乔杉月沉吟片刻，弱弱开口：“我这周有事，六天后飞洛杉矶。”

        “好！那宝贝休假愉快～我去冲浪了！”

        “好的，你稍微注意点身体，别老蹦”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断了。乔杉月深吸一口气，现在反悔来得及吗？

        “恭喜啊，月桑要和taylor合作了。”羽生结弦笑眯眯的送上祝福。

        “感觉又是大工程啊，看来我自己的专辑又得推后了，粉丝会骂我的。”想想粉丝们，乔杉月有些愧疚。她的微博密码是什么来的…好像又忘了，回去问问郑源成。

        “无论是新专辑还是给别人制作的歌，我都会好好期待的，毕竟我现在也是月桑的粉丝呢。”

        “哎？”乔杉月激动的一脚踩到刹车上，两人齐齐往前晃了半米出去，又被安全带拽回靠背上。

        “对不起对不起。”

        乔杉月在心里泪奔，妈妈，他好会。为什么客套话也这么让人心动啊？为什么我能这么没出息啊？不就是被夸了一句吗？

        爆笑声随即而起，羽生结弦乐的前和后仰，泪花从眼角飙出来：“昨晚你不是说是我的粉丝吗？可要千万保证我的安全啊。”

        乔杉月顶着通红的脸踩下油门，干咳了两声，捂着一颗小鹿乱撞的心强装镇定。

        “请好好开车，月酱。”

        亲昵的称呼，澄澈的眼睛，干净的笑容。

        和喜欢的人身处同一个空间，连脑袋都变得轻飘飘了，不对，还在开车呢。

        车再次顿了一下，接着传来更高亢的笑声。

        操，熄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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