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她这次没直接承认自己的身份，而是和田大嫂回了家，在她家里躲了一会，估摸着官差离开了，她才回去。

        院子里悄无声息的，江合欢来到孙阿婆的房间，看见孙阿婆坐在桌子旁，手里摸着一个首饰类的东西。

        感觉到门口有人，孙阿婆试了一下眼角：“欢欢，你去哪里了？”

        “去了田大嫂家里。”

        江合回了房间，看到桌子上摆放着她幼时用过的东西，包括她的带过的金锁，爹娘留给他的玉佩。

        “阿婆，您拿这些做什么？”

        孙阿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道来，又拉着她的手感慨一番，又是欢喜又是忧的。

        江合欢脑子嗡嗡作响，她扶额，那一幕幕的画面早已让她寒了心。

        她不排斥和父母相认，即便知道他们会为了家族的未来，让她嫁给一个非良善之人，但是这次绝不会跟他们回京城。

        依照父母的性子，定会想着法子的带她离开，她当初求着要带阿婆一起离开，父母也同意了，可没多久，孙阿婆主动离了京城，其中缘由她也十分清楚，孙阿婆因反对她的婚事，遭到了父母的变相威胁。

        眼下要紧的是赶紧和苏寂亭成婚，说的不好听一点，生米煮成熟饭，他们来了也无济于事。

        总之，相认可以，离开不行。

        孙阿婆只顾替江合欢打算，半晌才发觉她愁容满面，一点也没有因为有了亲生父母的消息而感到高兴。

        “怎么了欢欢？”

        江合欢隐忍了许久，眼泪顺着脸颊留了下来。

        孙阿婆慌了，拿着帕子帮她擦拭眼泪：“告诉阿婆，谁欺负你了？”

        “我不想认什么亲生父母，他们既然抛弃我，就证明我在他们心里是个可有可无的人，阿婆，我想一直留在扶江县，一直陪着您。”

        孙阿婆听到这话，心里感到很欣慰，但她同时也清楚，自己年岁越来越大了，如果江合欢能够找到依靠，那她也能放心一些：“不要激动，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你的奶娘当初也说了，那时正值兵荒马乱，不得已分开的。”

        “阿婆，您和那官差全都说了吗？”

        “我说了一些，他还要回去核实一下，至少也要二十天之久吧。”

        江合欢缓了一口气，差不多那个时候她就和苏寂亭成婚了：“反正，我不想认什么亲生父母，下次他们来时候，您就说弄错了。”

        “不成，父母是要认的。”

        江合欢心灰意懒的离开孙阿婆的房里，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想办法，她也想再找个机会和苏寂亭见一面。

        若是父母真的在成婚前带他离开，他会不会轻易的放手，毕竟拿银子办事是父亲的一贯作风。

        天气越来越热，大街小巷的人穿着清凉的夏衫，拥挤在闹市街头。

        江合欢被杜月娘带出来买胭脂。

        街角处，刘瑞迎面走来，今日他衣衫整洁，打扮的人模人样。

        起初他没注意到江合欢，等走近时才发现。

        江合欢本想拉着杜月娘躲开，却被贪吃的杜月娘拉着往前走，前面有家糕点铺子，里面有杜月娘爱吃的青团。

        杜瑞看到江合欢，先是一愣，随后皱着眉头，然后像躲避瘟神一般的躲开了。

        杜月娘才反应过来江合欢为何止步不前了，但看到刘瑞的表现又疑惑不已：“他这是在怕你吗？”

        “怕我？那岂不正好。”

        大概那晚留给他的阴影太大了，同时也疑惑，那晚上到底是谁在吓他，左思右想后，她觉得苏寂亭的可能行大一些。

        江合欢平日里不用胭脂，上次杜月娘送给她的还留着呢。

        可成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在杜月娘的软某硬泡下，江合欢买了口脂和螺黛。

        她肤色娇嫩白皙，反而不适合涂面脂。

        来到扶江县中心地段，正遇到玩杂耍的人。

        杜月娘兴奋极了，拉着江合欢就要去看。

        玩杂耍的人表演耍坛子，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手拿一个坛子，在手里变幻各种的花样，动作灵巧，坛子从头顶到后背，来回几次翻滚，又稳稳的接住。

        周围人开始欢呼雀跃，江合欢觉得人群拥挤，和杜月娘商议在外面等她。

        阳光火辣辣的照着大地，玩杂耍的早已汗流浃背，江合欢晒的头晕眼花，她想招呼杜月娘回去，在窜动的人群中，已经寻不到她身影。

        她两手放在额头前遮挡光线，正准备寻个阴凉处，忽然一把油纸伞挡住了头顶阳光，江合欢扭头看了一眼，眼睛一亮：“苏公子。”

        “热晕了吧。”苏寂亭眨了眨眼睫，笑的如沐春风。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早就看见你了。”苏寂把油纸伞递过去：“早些回去吧，今日天气热，别中暑了。”

        “嗯。”江合欢接过油纸伞,有了这把油纸伞，的确清凉了很多。

        苏寂亭正要走时，江合欢又把他叫住了：“你等一下。”

        “怎么了？”苏寂亭回身。

        “我想跟你谈一谈，明日未时，我们在城西外的河边见面如何？”

        “好。”苏寂亭毫不犹豫的答应道。

        正兴致勃勃的看杂耍之际，杜月娘发现有人扯了一下她腰间的荷包，等她发现时，那人已经得了手。

        于是两人在人群中起了争执，市偷见情况不对，扯过荷包撒腿就跑，杜月娘扯着嗓子喊，人群变得混乱，却没有人帮她。

        就在此时，一个年轻的男子朝着市偷追去，把荷包抢过，荷包抢过后，市偷也趁机溜了。

        杜月娘万分感激，她的荷包里没有多少银子，但是里面有她新买的口脂。

        检查完所有的东西后，杜月娘抬头后就愣住了，眼前的男子样貌堂堂，身量笔直，简直是她梦中情郎的模样。

        “姑娘，少了什么物件吗？”

        杜月娘马上恢复笑颜，福身道谢：“没有，今日多谢公子了？”

        “不必多礼。”

        “公子贵姓？”

        “免贵姓卫，单名一个晟字。”

        “卫公子，若不是你，我的荷包定然会被那贼人抢了去，小女子万分感激，今日……”

        “月娘。”此时江合欢举着伞跑来。

        杜月娘朝着江合欢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靠近。

        江合欢注意杜月娘身边的年轻公子，瞧他面生，有些不放心，可看到杜月娘这般排斥她，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她是谁？”卫晟问。

        “一个不太熟悉的人。”杜月娘解释道，又对江合欢道：“事情已经帮你解决了，别跟着我了，你自个走吧。”

        “……”

        “卫公子，我请你喝茶可好，你千万不要推辞，我不想欠人情。”

        “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见两人相谈甚欢，江合欢不远不近的瞧着，中间杜月娘做了好几次让她离开的手势。

        她想离开，同时又担心杜月娘的安危，只在离茶馆不远的面摊上坐下来，走了许久的路，她肚子早已饿了。

        等她细嚼慢咽的吃完了面，杜月娘才与那公子分开，兴冲冲的跑过来：“都跟你说了，让你回去。”

        “我不是担心你嘛。”

        “有什么好担心的，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俊美的公子，我得想方设法打听一番呀。”

        “那你打听到了吗？”

        “嗯，最近刚来扶江县，家里是开染坊的，还未娶亲，只是不知道订亲了没有。”

        江合欢依稀记得杜月娘的阿娘为她做主，嫁给了一个打铁匠，用杜月娘的话说，那人木讷老实，不解风情。

        她去了京城，杜月娘曾谢过几封信，告诉她成婚后的种种，她的郎君是个大孝子，什么事都听他阿娘的话。

        表面上，大家都觉她嫁的好，郎君也老实能干，但在杜月娘的心里，她向往的是能和郎君琴瑟和鸣，恩爱幸福。

        “你想什么呢？”杜月娘把江合欢的思绪拉了回来。

        “没想什么，若他没有定亲，你可能有机会。”

        杜月娘含羞一笑：“走了。”

        翌日午后，江合欢辞别了孙阿婆，背着背篓去了城西。

        六月初时，山里许多野果已经成熟了。

        她穿了一件青绿色大袖衫，系上蓝色襻膊，未方便采野果，下裳着了一件青灰色长裤。

        江合欢没敢走太远，只在附近采集了桑葚和酸枣，然后坐在一个大石头上等待。

        不一会，苏寂亭就出现了。

        江合欢背起背篓迎了过去。

        “久等了吧？”

        “没，我今日来阿婆并不知道是见你，我是骗她说来采野果子的。”

        苏寂亭把江合欢的背篓接过，指着不远处的亭子里道：“我们去那边聊。”

        “就在这里说吧，昨日……昨日官差来我家了。”

        听到这里，苏寂亭停下脚步，眉头一紧：“所谓何事？”

        “好像是我亲生的爹娘要回来寻我了，再过不久，怕是就要来了。”

        苏寂亭沉默了，他心里十分清楚，江合欢虽说寻到了爹娘，却早早的香消玉损，可见这不是件好事。

        “若是他们执意要带我走，你会怎么做？会放弃我吗？”

        “你想寻回爹娘吗？”苏寂亭反问。

        江合欢眼睛望着眼前的青山碧水，摇了摇头：“我想一辈子留在这里。”

        虽说跟他们回了京城，有丫鬟侍候，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可她并不适合自己。

        她看着父母对着弟妹满脸宠溺，看到她后脸色骤然变了，她嫁给国舅后，每日里都要提心谁会害她，吃一顿饭都要用银针试探，一句话就要思虑对方是否别有用心。

        那些经历的压抑和痛苦，对比下来，还是扶江县更为舒适。

        苏寂亭认真道：“好，那就留在这里一辈子，谁来了，也抢不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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