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弹琴的女子名唤清月，玉指如葱，风姿卓越。

        瞧见门口几人，她愣了一下，随后又马上恢复往日曲意逢迎的面色，娇媚的声音响起：“哎呦，这不是李捕快吗？又查案子查到我这里来了，不知道今日要怎么个查法？”

        李垣政眉头紧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江合欢，却见她眼神里带着不屑与鄙夷，事情与他预料的有些不一样，只想着怎么对付苏寂亭了，却没想到自己也掉进了坑里：“他人呢？”

        “这里就我自个。”

        李垣政踏进门里，低声道：“他人呢？到底在哪里？”

        清月摆出委屈巴巴的样子：“脸都没见，不知道怎么就消失了？”

        李垣政瞪大了眼睛：“消失了，这么大的人到了你们这里还会消失，我已经提前派人通知你了，你竟然给我弄砸了？”

        “我有什么办法，这人刚到门口，话都没说是两句就走了，脸都没看清。”清月低垂着脑袋，今日她确实大意，也没把来人当回事。

        “你不会想办法拦住吗？”

        “我……”清月把手里的银子递过去：“我拦不住，您别怪我行吗？”

        瞧见两人嘀嘀咕咕，江合欢莫名松了一口气，她大约知道事情不是李垣政说的那样。

        李垣政不相信，开始在房间内四处翻找，依照他多年的断案经验，确实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明明喝那么多的酒，连路都走不好，明明主动进了烟雨楼。

        他正要去询问，却看到江合欢质疑的目光：“你说的人呢？”

        “人……应该走了，但我确定他来过，我给你找证人。”李垣政道。

        江合欢扭身离开，李垣政急忙追了出去，他想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今日,竟然被一个文弱秀才摆了一道。

        江合欢从主街上走向一条人少的街道，有些事情，她还是说道清楚比较好，免得李垣政再找麻烦，走了一段距离，江合欢停下脚步转过身，她发现李垣政表情窘迫，与抓捕犯人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确是进去了，我亲眼看见他进去的。”

        此刻江和欢确定，李垣政就是故意报复苏寂。

        “他以后做什么事，你都不要来告诉我，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呵呵……”李垣政苦笑一声，任何事情只要努力去做，就能得到，他努力了这么多，到头来却成了恶人。

        “你是不是觉得苏寂亭的出现，才使得我们没有定亲？”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我不喜欢打打杀杀的男子，即使没有他，我也不会愿意，在亲事上阿婆一直都尊重我的意愿，只要不愿意，你做任何事都无济于事。”

        李垣政他握紧了手里的刀，眼神里装满了怒火和不甘：“我打打杀杀也是为了扶江县的百姓，我杀的都是恶人，你觉得苏寂亭那穷秀才能保护的你吗？你和你阿婆相依为命不好过吧，跟了我，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这是在变相威胁她吗？江合欢忽然觉得之前所做的的一切都是对的，他的性子的确和陈启有些相像，目空一切，妄自尊大，从不把弱小的人放在眼里。

        “哪怕被人欺负，也好过跟了你。”说完这些，江合欢头也不回的走了。

        讲心里话，她是有些畏惧李垣政的，她甚至害怕他怒火攻心时会不会举着刀对像自己，这样的人在一起就是一件危险的事。

        转弯时，江合欢往身后瞥了一眼，李垣政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她也松了口气。

        回到家，孙阿婆问她做什么了，为了不让老人家担心，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傍晚，孙阿婆的大侄子孙福过来了。

        瞧着面色很难看，江合欢同他打招呼的时候，也是一副苦恹恹的脸。

        孙阿婆把人请进屋里，江合欢去灶房沏茶，走出门口，就听到孙福道：“虎子娘去了娘家到现在都不回来，我都叫了两次了。”

        “为啥不来？”

        “还不是因为上次和香云拌了嘴，说她长本事了，这个家里容不下她。”

        孙阿婆细想了一下，好像江合欢跟她提了一句，妯娌两人吵了架，说到底还是钱氏自己做事太过分，这会竟然还矫情上了。

        孙阿婆也没帮着钱氏说话：“她来过这里，说句不好听的，你的媳妇不是一般的贪心，谁都主意都想打。”

        孙福沉默语，这个他自然知道，可也没有办法。

        江合欢倒了一杯茶端到了正房里，孙福看了一眼江合欢问：“你大表婶说你和她顶嘴了，可有此事？”

        江合欢把茶水搁置在桌子上：“顶嘴的前提是她先开的口，她说我给二表婶灌了迷魂汤，我就解释了两句而已。”

        孙福又道：“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咱都是一家人，如今你大表婶不回来，这虎子就没人管，我还要去码头做工，无法顾及两头他，哎……”

        江合欢自然明白孙福的处境，她幼时，孙福还经常给她好吃的，对于这个大表叔，她是没有什么不好的印象：“那你想我怎么做？”

        “跟我回凤桥村，把她给劝回来如何？”

        江合欢道：“我劝回来？大表叔你去了两次都没能劝回来，你觉得我能吗？还是说大表婶在生我的气？”

        孙福被问住了，他去的时候，钱氏指名道姓的说要江合欢来道歉，说她越来越目中无人，这样的话他怎么说出口：“其实也没生气。”

        孙阿婆想了一会，她心疼小虎子，但也不想江合欢掺和他们的事，于是道：“这事跟欢欢没关系，让我去劝她回来。”

        孙福点了点头：“行吧，明日我借一辆马车。”

        江合欢知道孙阿婆最容易心软，对两个侄子也是极为爱护：“阿婆，还是我去，大表婶既然让我去，应该就是让我给她说些好听的，就我去吧。”

        孙阿婆略有些担忧，她害怕钱氏刁难江合欢：“你性子直，我害怕你们两个再吵起来。”

        “放心吧，吵不起来，真的吵起来我就先离开。”

        孙福也道：“您放心，我会看好合欢的。”

        翌日一早，孙福驾着马车带着江合欢去了凤桥村，凤桥村离扶江县不远，出城以后半个时辰就赶到。

        去凤桥村的路一路平坦，只要经过一座桥后，基本到了村子。

        一路上，江合欢和孙福聊着如何劝说钱氏，虽说不喜欢钱氏的为人，但她也不想看到大表哥家里闹矛盾。

        到了凤桥村，天气略有些有阴沉，蜻蜓飞的很低，好像要下雨了的样子。

        村子口，几个孩童在玩耍，同村的妇女认出了孙福，并招呼着：“孙福，又来接媳妇啊？”

        孙福尴尬的点了点头，同时也加快了速度。

        到了钱氏家门口，钱老爹迎了出来：“女婿，你可来了，人在房里闹呢，你赶紧把她带走吧。”

        “阿爹，今日肯定把人带走。”

        江合欢随着两人进入院子里，院子里一个老妇人，横眉冷竖的看着他们，身旁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猜得不错，应该是钱氏的嫂子。

        还未等两人进了房里，老妇人指着江合欢的道：“是你把我女儿给气的回了娘家？”

        孙福解释道：“这是我侄女，一起来接人的，你闺女生气怨不得别人，别乱说。”

        钱母跟着孙福身后：“孙福，我女儿在我们家可没受过气，到了你们家后，竟成了你们的出气筒了。”

        “这话您说反了，是我们孙家人都成了她的出气筒了，阿娘，您可注意言行。”

        老妇人冷哼一声：“好好道歉，否则，今日别想带她走。”

        江合欢终于明白钱氏为何嚣张跋扈了，全都是跟着自个的阿娘学的。

        孙福来到房里，钱氏已经整理好从里屋出来，瞧见江合欢，她笑了笑：“还真把她带过来了。”

        “大表婶，咱们回家吧。”江合欢说道。

        钱氏笑了，但这笑容里多半是嘲讽：“回家？你说回家就回家，上次我你家，是不是你指示香云和我吵架的？和稀泥的小妖精。”

        “我没有。”

        “还没有？早就感觉你们奇怪，你们两个关系好走到近，是不是到处说我的不是？”

        合着找她来是兴师问罪了，江合欢耐着性子道：“我们这段时间都没见过面，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能不能不要恶意揣测。”

        钱氏冷哼一声，从椅子上起身，指着自己问怒斥：“我恶意揣测”

        瞧着拔剑弩张的气势，孙福害怕两人再吵起来，于是拉着江合欢就往外面走：“合欢，要不咱先出去。”

        江合欢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今日是来劝人的，她没跟着孙福往外走，而是来到钱氏身边：“大表婶，我之前哪里说的不对，你多多包涵，我向你道歉，跟我们回去吧。”

        钱氏笑了笑，心里舒坦了不少，但她并不想就此罢休：“你告诉我，你阿婆都给你准备多少嫁妆？”

        “嫁妆？”江合欢有些回过味来。

        “嗯，这些年她也积攒了不少了吧，还说要把田产给你，你一个养女，要孙家这么嫁妆是不是过分了。”

        钱氏生气的真正原因应该在嫁妆上，接着钱母也回了房里开始辩解，拿着几百年前的老规矩说事。

        母女两人一唱一和的，江合欢明白过来，这主意八成是钱母出的，想要孙阿婆跟他们一起住，然后再想办法把老人家的积攒的钱财哄骗过去，跟这样一家子人打交道，江合欢觉得莫名的心累，而孙福杵在原地，无奈的叹气。

        “大表叔，我待不下去了，我先走了，你留在这里劝大表婶吧。”

        孙福追出门去：“你等一会，我一会捎你回去。”

        “我知道回家的路，不用了。”江合欢出了院子的门，此刻天空更加阴沉，跟她的心情似的。

        房里的钱氏还在喋喋不休的讲话，过了好半晌，才发现江合欢已经不在了：“人呢？”

        孙福道：“你怎么谁的主意都打？这不是你的东西，你凭啥都要给你。”

        钱氏不淡定了，又哭又闹的开始嚷嚷，一时间，房里又热闹起来。

        凤桥村外是整齐的农田，有水稻，有谷子，天气很是闷热，忽然，一阵雷声传来。

        看样子，真的要下雨了，前面不远有个荷塘，江合欢快步过去，采了一个很大的荷叶准备拿它挡雨。

        走至半路上，豆大的雨滴开始低落，她顶着荷叶往前跑，起初还行，可走了一段路后，雨越来越大。

        一个荷叶已经挡不住什么了，好在路过一个草亭子。

        江合欢站在草亭子里躲雨，衣裙也湿了一半，她拧干了裙角上的水，坐在木墩上等待雨过天晴。

        半个时辰后，天空变得更加阴沉沉了，明明还不到正午，却像是黑夜来临的黄昏，江合欢又饿又冷，她不知道要忍到几时。

        若是知道面临这样境地，今日就不该出门。

        忽然，传来马儿的叫声，她起身往凤桥村的方向看，猜测是不是大表叔来接她，仔细查看后，连个人影也没有。

        江合欢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坐回木墩上，紧接着传来了马蹄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另一方向，雨幕里，一个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的人朝着这边赶来。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江合欢又担心经过的人是坏人，正思索着如何应对，马儿已经在草亭子前停下。

        那人下了马，摘掉头上的斗笠。

        江合欢张了张嘴巴，又意外又惊喜：“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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