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钝刀子磨肉

三月，春光大好，绿草如茵，正是郊游踏春的好时节。

        将军府的方三小姐，此时端坐在镜前，笑得明媚，但……满脸黑黢黢，手中还拿着一团不明物体向唇边贴去。

        方稚一脸满意：“怎么样白蓝，我这样看起来，像不像个绿林莽汉？”

        望着满脸兴奋的自家小姐，白蓝一时不知如何评价，完蛋，小姐不会爱上女扮男装了吧，还是扮成大胡子糙汉，天呐，秦少爷回来应该会杀了她吧，她把小姐带跑偏了。

        “小姐还是女装好看，男装显示不出您的美貌，咱以后尽量少穿啊。”白蓝欲哭无泪道。

        方稚瘪瘪嘴，无奈放下胡子，对着镜子检查一通，确定没问题，便戴上帷帽和白蓝一同出府。

        ……

        “记住我说的了嘛？千万不能太主动，一定要让他先出手。”方稚满脸严肃认真，对墨蝶道。

        端坐在方稚对面的墨蝶，此时微微颔首，露出浅笑，一副了然模样。

        “公子吩咐的，墨蝶都记住了，乐仙坊的姑娘对于勾引男人，就像吃饭睡觉一样熟练，公子尽可放心。”

        方稚一想也对，风月场的女子调情手段不用她教，更何况，她也不太懂，算了，只要墨蝶明白目的就好，其他的，就让她发挥吧。

        “那就好，今天他若对你许下海誓山盟，便要开始接下来的计划，本公子便付你双倍价钱，你要把他玩弄股掌之中，最好让他痛彻心扉，生不如死。”

        墨蝶莞尔一笑，媚眼如丝，双眸含水凝视方稚。

        “是，奴家知晓了。”

        几人从乐仙坊出发便分开，方稚给墨蝶租了一辆更加奢侈艳丽的马车，经过稍稍改造，极其吸引眼球，马车一上路便引得行人频频驻足张望。

        马车刚刚停在多味斋下，楼上便冒冒失失、横冲直撞跑下来一个男子，此人正是王杰，他此刻的内心简直像泡在蜜水里，苦苦等候了许久的佳人终于赴约，他终于可以‘大展宏图’，青云直上了。

        三天啊，整整三天，他读不下书，写不了字，日日都在回味他们的邂逅，每每忆起墨蝶的笑颜，他便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现在终于让他等到了，这回说什么也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小生在此等候小姐多时了！”王杰强忍激动，整理情绪说道。

        车帘掀起，墨蝶自马车上走下，姿态万千都犹如起舞。今日的墨蝶，打扮比之前更加华贵端庄，全身的绫罗，满绣飘金，头上的珠钗熠熠生辉。

        瞧见这样赏心悦目的景象，竟让王杰心中生出一丝羞愧。他发誓，他一定要攀附到这样的豪门，他也要衣衫鲜亮，昂首挺胸的见人。

        墨蝶下车，看了一眼王杰，满脸红霞，道：“劳烦王公子在此等候，真是对不住了。”

        “哪里哪里，小生在此……小生在此也是在吟诗做赋，并未耽搁学业。”

        王杰说着，偷偷将手中的诗经背在身后，刚刚他急匆匆的跑下楼，将书都带了下来，这要是让人知道，一定会认为他十分急色，不务正业。

        对话几句，两人并肩向多味斋内走。

        方稚从后面的车上跳下，一脸冷漠，跟在前面二人身后进了店。

        墨蝶跟随王杰来到他的隔间，只见桌上确实有不少书册。

        墨蝶好似十分好奇，捡起一本书翻看，完美的容颜此刻更添文雅，直接将王杰看呆了。

        “王公子当真日日都来这儿等候？”

        王杰满脸深情，不似作假。

        “是，那日一见，小生难以忘怀，日夜思念，盼望着能再见小姐一面。”

        墨蝶别过头，露出修长的脖颈，脸上露出害羞之意：“其实，昨日就该赴约的，可是恰逢长公主举办踏春宴，我要随家中长辈前去赴宴，实在不得空闲，让公子苦等，是芝儿的不是。”

        听说墨蝶竟然能参加长公主的宴会，王杰更加确定自己交到好运了，若有朝一日他也能参加高门宴会，不知有多快活。

        “姑娘闺名可是叫芝儿……麟凤芝兰，好名字，好名字啊，配得上小姐的气度。”

        坐在隔壁雅间的方稚差点就吐了，呕！这个王杰可真会拍马屁，他要是能把投机倒把的精力放到用功读书、考取功名上，怕是状元郎都当得。

        算了，他这么个人渣，还是送他上西天比较好，免得他哪天又把坏主意打在哪家姑娘身上，她就当为朝廷清扫垃圾了。

        ‘芝儿’的这个名字可是方稚精心为墨蝶取的花名，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她就能收获双重的惊喜和快乐了，真是让人通体舒畅，抚掌大笑。

        墨蝶随手拿起桌上散落的纸张，只见上面竟默了两句西厢记。腾地羞红满脸，转过身不看王杰。

        王杰见‘芝儿’如此表现，心里越发满足，看来这位‘芝儿’姑娘竟也懂这才子佳人的文章。

        “芝儿姑娘见谅，小生实在是太过思念，才写下这孟浪之词，还望小姐宽恕一二，小生日后一定克己复礼，不敢再冒犯姑娘。”

        墨蝶瞥了一眼王杰，像是在探求他话中的真假，后又转过身，眉毛微蹙：“难道公子整日都在想这些，那岂不是耽误科考，那样芝儿可就是罪人了。”

        “怎会，小生时时刻刻不敢耽搁用功，只是一直不见姑娘，我这心里思之如狂，心痛难耐。”

        说着，手上便有动作，竟是寻摸着要去抓墨蝶的手，白蓝谨记方稚的谆谆教导，一定不能让王杰占到什么便宜，要让他体会求之不得的感觉。

        身形一闪，迅速抓住王杰的手腕，向后一扯。

        “啊！”

        杀猪般的惨叫从隔壁传来，险些将听墙角的方稚吓个屁股墩，她暗道白蓝真是好样的，干得漂亮，她就是要王杰痛苦的哭爹喊娘。

        要不是后面还有别的计划，他也算有功名在身，万一出事不好脱身，否则就应该把他手脚都打折。

        “王公子？你么事吧？”墨蝶面上露出关切。

        王杰此时抱着左手在矮榻上乱滚，面色极度痛苦，闷哼不断，满头大汗，怎么看都不像没有事的样子。

        听见墨蝶的关心，王杰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勉强压下疼痛，但仍是唇色煞白，看上去极其狼狈。

        “无，无事，无事，这位小兄弟下手也太狠了，险些将我着手腕折断。”

        白蓝压低声音，骂道：“还不是因为你想轻薄我家小姐，小姐是我家老爷的宝贝疙瘩，没砍了你已经是给小姐面子了，你还想让我手下留情？”

        王杰闻言吓得一哆嗦，但有念及‘芝儿’就在身边，也不好发作，只能暗暗发誓，等他拿下‘芝儿’，一定要让这个黑脸鬼好看，要将‘他’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王公子别气，我回去会教训小黑的，你手腕的伤怕是很严重，不如我们去医馆瞧瞧，眼看科考在即，可别落下病根。”

        王杰见‘芝儿’关心他，虽然很痛苦，但还是开心的不能自已，看来‘芝儿’一定被他的魅力征服，只要他再时时小意温柔，殷勤侍奉，她一定会对他死心塌地的。

        “可今日还未用膳，小姐出来一趟不易，上次芝儿还说这里的饭菜美味。我……我也不是很痛，不如用过午膳，芝儿再陪我去医馆治疗？”

        王杰说的道貌岸然，其实也就是客气一下，在他看来，自己受伤哪有吃饭重要。

        可是万万没想到，‘芝儿’姑娘居然答应了，还派丫鬟小花告知店员将店内的所有招牌菜都送上来。

        王杰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不是，不应该这么发展吧，按理不是应该先照顾病患，然后再重口腹嘛，难不成‘芝儿’对他的感情还没有那么深？

        更何况，所有招牌菜那得花费多少银子，就算他有些家底，那也经不起这样败坏，他也不能让‘芝儿’付钱，否则如何讨好她。

        王杰陷入内心世界，暗道这贵女怕是不懂人情世故，无事，只要以后有权有钱就行，王杰望着一道道菜肴流水般送来，脸上的表情有些许龟裂。

        到最后，一方桌子还不够放，多味斋的店家还又添了一方。

        方稚也在隔壁享用美食，吃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不用看她都能猜到王杰脸上的绝望，哈哈哈哈，简直太痛快了，她就是要这样一点点的，钝刀子磨肉，让他逐渐绝望。

        墨蝶好像故意似的，每一道菜都故意品尝许久，又要点评，又要比较。

        反正走出多味斋的时候，王杰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了，活像个纸人，最后还是白蓝提着王杰的衣领将他带到医馆。

        医馆大夫看过王杰的脉，又查看了手上的手腕。

        “公子的伤，若再晚来半刻钟，可就要没得救治了！整只手可就废了。”坐堂大夫苦口婆心的说道。

        王杰觉得他的手现在就已经没有知觉了，得知自己还有救，紧忙道：“还请先生快快施救，晚辈感激不尽，随后一定奉上重金酬谢。”

        王杰深知高门大户若无特殊情况，是不会愿意找个残废的女婿，他也十分后怕，若手真的废了，‘芝儿’说不定会弃他而且，日后再想寻个高门岳家也怕是难了。

        一听重金两个字，老大夫眉毛微微挑起，浑浊的双目透露出精光，手上的动作也开始加快。

        同时，王杰所承受的疼痛也远非常人想象，好几息，王杰险些疼的喊出来。

        但‘芝儿’姑娘就在身旁，他又怎么能高声呼叫落自己的面子？少不得要打落牙齿往肚子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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