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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37章


一字一句都是一场山呼海啸,硬生生将李度希卷出了暖和的休息室。途径此处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问他出什么事情了也得不到回应,只瞧见一抹单薄的身影拼命朝前冲。羽绒服都没时间去拿,跑出大门被风推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冷。

        站在台阶的顶端,日光朝下漏,不再像休息室里只能有一簇人造的光。蝴蝶迫切地想要见到一朵花,飞蛾都朝火里扑,李度希也逃不掉一个人的呼唤,像是塞壬的歌声总能迷惑船上的水手。

        他的目光在停车场里梭巡一转。一辆眼熟的大g卡在一盏熄灭的路灯下,左边停一辆四个圈,右边停一辆两座敞篷,都显得好小,唯独它大得顶天立地。而李度希就是要钻进那顶天立地之中去。

        脸上下意识里诞生出的笑被光照着好明显,眼里都散着亮晶晶的星星。脚下生风,风都嫌慢,恨不得瞬间移动去找他。

        视线追着一抹欣快的身影而动。周覆在车上坐着笑,一边觉得他好不稳重,一边又恍然他现在也才二十来岁,理所应当地不去成熟,将姿态都板正成中年人的模样。

        “啪”的一声,副驾驶的车门被人拉开,钻进一个人后又迅速关上。带着一阵凉风进来,周覆看一眼他身上的衣服,别人好歹都再套一件外衣,就他穿得最单薄。他去将车内的温度调高,“现在好冷,你也不担心感冒。”

        一见面就开始说教,换成别人铁定要炸。李度希刮一眼周覆的动作,卧蚕饱满得更像一轮弯月,眼尾横出一条漂亮的弧线,“我在里面热,就给脱掉了。”

        “出来怎么不带上呢?”

        “你找我,还说好冷,所以没时间再去拿了。”

        周覆听完就是一愣,好冷不过是他胡诌出来的一段词,目的不过就是想要换来一样如温水淌过的心疼。眼下他的确是达到了初衷,但又额外滋生出一点愧疚,在看着李度希的着装时像是被放大镜照过一般,萦绕在心间堵得慌。

        他讲:“抱歉。”后面的话就不好意思脱口。

        李度希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进入这一片区域就都是记者和st的工作人员,周覆那张脸太有辨识度,只要钻出车门就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他只能被困在车里,静静地等待有人来推开另一边的门。

        他觉得周覆有些像被雨淋湿过的小狗,可怜兮兮地蹲在屋檐下。他比较见不得这样,抬手去揉对方的脖子,温和地说:“不用抱歉,我也想快点来见你。”

        冰川都能化成一滩水,沙漠里总会开出一朵仙人掌花。周覆被人拿捏着后颈不觉得反感,反倒是艳羡起那些猫猫狗狗,如果他变成一只同等的动物,是否就能被光明正大地抱着进去会场?

        建国以后不允许成精。李度希收回手,他也跟着挺直了脊背。周总在商场上叱诧风云,钻进温柔乡就心甘情愿地俯首。

        车内不冷,李度希不消多时就回暖,不解地问:“你今天是没有工作吗?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明天就要三十了,手上没剩多少事情,有也全都推到了放假结束之后。”周覆顿了顿,瞥一眼大门里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前段时间你还跟我说研究进度会延长,现在还不是抢在年前完成了?”

        李度希摸摸无名指上的戒指,垂下眼睛讲:“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周覆笑几声,从口袋里捞出自赵宁手里抢来的红包,由一张薄薄的纸袋变成了鼓胀的纸盒,里面填充着满满当当的东西。三指捻住,递给李度希,“我知道你能行,这是给天才的奖励——新年快乐。”

        今天连三十都差好几个小时。李度希错愕,“这不是还没有到过年吗?”

        周覆解释道:“过年我不一定待在这边,说不准得回国一趟。”

        李度希这才反应过来,低头又去看凑上前的红包。他一般只用白包,收到过年的红包还是头一遭。笑一笑,伸手想要退回去,说:“你比我小,应该是我送你才对。”

        周覆连恋爱都只想跟他谈,难道还会在意红包的应该有谁给谁?他强势地塞进李度希的手里,满不在乎地讲:“谁在乎这点规矩?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财神爷都管不着我。”

        李度希又笑,只好收起了二十多年里第一只红包。捏在手里有些厚度,掂量起来还挺重。看一眼对面的周覆,伸手去拆折过的封口,里面一沓五万面值的韩元就显山露水,猝不及防地撞入他的眼睛。

        大概有两百万韩元。他被吓一大跳,又想着还回去,“你怎么包这么多?”

        周覆出手阔绰,连赵宁都给了五位数。如果不是担心红包吃不下那些钱,他只怕会再翻一倍填进去,“哪里多了?”

        李度希连忙说:“过年意思意思就够了,没必要塞这么厚。”

        “我给你的不是白包,是红包,”周覆一本正经地说,“红包就应该塞这么厚,里面全部都是祝福和好运,这样来年你就会有最好的幸运。”

        李度希推搡不过周覆,嘴也说不过他,只好笑着讲:“你们出手好阔气。”

        周覆脑袋一歪,笑眯眯地盯着他看,意味深长地问:“那考虑嫁到我那边去吗?年年都可以收到这么阔气的红包。”

        一个坑堂而皇之地亮在前方,里面堆满的不是尖锐荆棘,挂着的不是铁皮牢笼,而是一簇簇向阳而生的花,扑进去都磕不伤一块皮,反倒是能收获一捧光和一个人。李度希看一下眼巴巴等着他朝坑里跳的人,眼睛转一圈,摸摸下巴说:“考虑考虑。”

        是真是假周覆不愿意去评判,如果非要强迫他给出一个确定的回复,他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择真话。稍微侧身,手指从后座勾出一只漂亮的纸袋,上面印着某家蛋糕店的名称。

        递过去,在李度希疑惑的注视里开口道:“你喜欢的拿破仑。”

        不说感动都难。不过只是去年偶尔提及过的一件事,搁在无数琐碎的工作中都难称得上是重大,但仍然有人深深地刻在脑海里,将它排上姓名。

        世人都走马看花,浮光掠影,可几十亿人中总有一个会停下脚步,认真去端量一枚贝壳的细碎纹路。

        李度希攥着纸袋,里面的拿破仑撞上半软的外壁,发出轻微的撞击声,像是一只小虫的翅膀扑动传达来的响。沿着封口处展开,瞬间膨出一阵香,朝大开的口里向内望,一盒精致的拿破仑乖巧地躺在其中。

        眨一眨眼,轻轻地说一声:“谢谢。”

        “我不知道哪一家的最合你的口味,所以挑了我最喜欢的那一家,但我想你应该不会讨厌它。”周覆明知道李度希只会以他的选择为选择,却还是说出了这一段暧昧与清纯各参半的话。

        李度希抬头,去找周覆含笑的眼睛。他清楚周覆这话既不是在向他道歉,也不是在给他打预防针,更像是在讲一段巫师的预言。口腔里吐纳出一呼吸,慢条斯理地说:“你知道的,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不会讨厌。生椰拿铁是,拿破仑也是。”

        好认真。周覆都想要将脑袋埋进他的脖颈里,朝着他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一口,就像是雄性动物对自己伴侣的一种标记,是本能,是占有欲。

        胸腔起伏一下,无可奈何地说:“你这样我会犯错的。”

        犯错的从来都不只是他一个,在道德的审判庭下,李度希能和他背负同样的罪。他从不遏制脚步半寸,从始至终都在放纵,随心所欲地朝对方贴近,再贴近。

        刀山火海李度希都能陪他一起走,谁在乎这一点两点的错?

        李度希与他眼对眼,一字一句说得像是在念婚礼现场情到深处的誓词,“我会原谅你的。”

        窗户纸都未曾戳破,横在中央还能看清对方的脸。眼下就用情至深,在一起之后只得去融进骨血才罢休。

        眼睛发酸。周覆不想被捕获到一碰就碎的脆弱,突然倾下身体,抱住李度希的腰,将自己的脸贴着他的耳朵。两人之间夹一只袋子,被压得“吱呀”一阵乱响。

        倏地,想起原世界里的糟糕事情,醒来之后还得奔赴一场牛鬼蛇神的鸿门宴。他没地方发泄,不能对赵宁,不能对周局长,更不能对郑一鸣,眼下只好找一处温柔乡——李度希就是他最称心如意的温柔乡。

        周覆抓紧怀中人的毛衣,人就朝他肩膀上又深了一寸,声音像是被关进塑料盒里,闷闷地说:“我最近好烦,千防万防还是被人给算计了。前一脚来一尊翡翠观音做障眼法,后一脚就落我家偷偷摸摸塞钱。又拜观音又拜财神,心诚则灵都不敢这样来开脱腐臭的欲/望。”

        李度希眉头紧缩,眼和声音都冷冰冰,“谁算计你了?”

        贪婪是天性。周覆又朝他怀里挤了挤,尽可能地汲取更多的温暖,“一个想要走后门的烦人精。绞尽脑汁地做局把我骗出去吃饭,但我都不愿意跟他见面,更别提面对面吃一顿饭了。”

        好生气。李度希磨了磨牙,生硬地讲:“你跟我说是谁,我替你把他揍一顿。”

        周覆像个寻求安慰的孩子,而李度希就是最心疼他的母亲。他清楚李度希不能真的去帮他揍一顿刘旭升,所以只是想要他的一句慰籍的话。一句话就能抚平他的所有创口,比任何千金方都更高效。

        喉咙里挤出一声笑,“会脏了你的手,不值得。”

        他不愿意说,李度希也没办法逼他开口,回抱住他的腰,轻轻拍打着,“你好难。”

        是很难,但人总要遇到一点难,一帆风顺只是美好的愿望,西天取经的道路谁都得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筋斗云能载着人直达佛祖座下,但五指山也震住了一只通天本领的猴。

        周覆讲:“是人就得难。”

        李度希的声音是一阵春日暖风,自花海里来,吹裂冰河上的纹路,“你当初希望我顺顺利利,现在我也希望你能顺顺利利,大风大浪都近不了你的身。”

        周覆被这风结结实实地吹到了,于是冬雪退却,万物生长,天光大亮。他在荒野里望见夜幕中一颗璀璨的星,去抓它,仅是踮起脚尖,那颗星星便像是本就属于他一般奔他而来——原来那不是星星,是一枚硕大的钻石。

        松开手,夹在两人之间的纸袋又响,他盯着李度希收回的无名指上那一枚平平无奇的素圈戒指,问:“那枚戒指有什么来历吗?我好像看你一直都戴着它。”

        李度希抬起手,高举至他的眼前,晃一晃,闪出点点温和的微光,“有人送我的。”

        什么关系能亲密到送戒指?周覆瞪住它,觉得有些扎眼,像是一块冷冷的冰,“谁送的?”

        “很重要的人,”李度希笑一下,放下左手,“和你一样重要。”

        真当代端水大师。周覆不去无理取闹,强烈要求他将另一个人剔除,努努嘴,只讲:“我不能更重一点吗?”

        李度希就笑,“你再跟我撒撒娇。”

        周覆当真就跟他撒娇,声音软软地讲:“我不能更重一点吗?”

        “嗯,重了一点点。”李度希抬手比划了一下。

        “哥哥,”周覆的脸凑近一些,温热的呼吸铺洒在李度希的脸庞上。又痒又烫,后者条件反射地向后一缩,“能不能再重一点?”

        好违规,居然开始作弊。李度希实在扛不住这种撩人的攻势,口水朝喉咙里咽。周覆看一眼他烧起来的耳垂,眉峰一挑,觉得生理反应有时真的非常人性化。索性放心大胆地再凑近了一点,尾音都朝上一勾,像是钩子吊住一尾象牙塔里的鱼,“哥哥,能不能?嗯?”

        李度希的目光挪向别处,盯着挡风玻璃外的车流,嘴唇抿了抿,支支吾吾地说:“你正经点。”

        得寸进尺好像就是人之常情,当第一片鲜美的肉落进口腔时,第二片就已经被视线锁定。周覆的鼻尖几乎要碰上李度希的脸颊,声音就像是一阵酥麻的耳语,一字一句都携带着电流,“哥哥,我已经很正经了,如果我不正经,你现在不可能还有机会来跟我讲话。”

        烦死了。李度希抬手恼羞成怒地推了推近在咫尺的脸,将它拍向其他地方,咬牙切齿地说:“臭小子,对长辈要恭敬,不要乱占便宜。”

        周覆可怜兮兮地回过头,委屈地看向他,“哥哥,我是用的敬语,而且我哪里占哥哥便宜了?哥哥跟我讲一讲。”

        脸都在烧。李度希:“……”西八,理都给他占了行吧?

        周覆抬手扣住李度希贴住他脸的手,后者一挣,好像从来都没有成功过。热死了。李度希庆幸自己跑出来见时没有穿外套,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知道必定会有这一幕所以不允许他带上。

        那人低沉着声,像是一种禁/术的蛊惑,幽幽地道:“哥哥,你脸好红,像夏天成熟的水蜜桃,我都想咬一口。”

        李度希呼吸猝然一凝,腿上的纸袋吓得朝地上一滚,“啪嗒”一声砸在脚下,里面的拿破仑自然也不能幸免,跟着一起四仰八叉。垂下的拳头攥了攥,讲:“……狗崽子。”

        周覆的胸口荣获一记重拳,其实不痛不痒,李度希没忍心下死手。他躺在驾驶座上哀嚎,后者弯下腰去捡纸袋,重新放回腿上,去检查里面的糕点有无损坏。

        揉了揉被捶的位置,衣服朝下凹陷进去一个窝,耷拉着脸控诉道:“哥哥,你都不关心我。”

        下一秒,一块拿破仑从天而降,直接戳进了他张开的嘴里,像是抵住了漏水的破溃口,一招就逼着他不再讲一个字。另一端被人捏着,手的主人瞪他一眼,松开掉渣的拿破仑,不咸不淡地说:“乖,闭嘴。”

        咬一口,掉一身渣。不过确实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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