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鬼面人8

封洵危跳出窗户，重重地摔在了楼梯上。

        王皖和伊洛匆忙把他扶了起来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庆幸感一时间压过了所有的情绪。但他很快就平复了心情，起身顺着楼梯朝楼下走去。

        “老大，你要去干什么？”王皖焦急地问。

        封洵危没有回答他。

        他要去找那个少年。

        他在伊洛撞到少年的时候，他无意之中瞟到了少年左耳廓内贴着的一枚银色的微型耳机，上面隐隐闪着红光，说明有人正在通过耳机窃听。

        他一边往楼下跑一边对王皖和伊洛说：“你们先打120，之后回局子，让技术部老杨再定位一遍。我就不信这孙子能用一小时逃出省。”

        到达地面后，封洵危贴着墙跑向十三栋与十一栋之间的巷子里。

        刚进入巷子没几步，他在前方不远处的转角口看见一闪而过的一片衣角。

        他轻笑了一声，跟了上去。

        到底还是封洵危跑得更快一些，很快前方窥视的人就被封洵危抓住摁在了墙上。

        但对方似乎也不是吃素的，在右手被反扭到身后的那一瞬间顺着封洵危的力道一用力，竟然硬生生挣脱了封洵危的束缚。

        对方迅速拉开了和封洵危的距离。

        巷子内自然是阴暗的，不过几栋楼之间有着缝隙，总有阳光会透过重重阻碍洒进来，正好落在了来人的身上，让封洵危看清了他的面孔。

        封洵危原本激动的心像被瞬间冰封，心情一落千丈。

        念瑜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只是揉了揉右手腕，冰冷的视线透过镜片毫无掩饰地钉在封洵危身上。

        但很快，封洵危脸上的失落震惊就演变成了严肃，他迅速抽出了腰间的配枪，对准了念瑜：“念瑜，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做了一些触犯法律的事情。”

        念瑜依旧冷冰冰地站在那，说：“仅仅只是有理由罢了，你并没有证据。”

        他在半天前刚刚和封洵危不欢而散，后半夜又熬夜伏案，到现在将近七点还有精力换了一套衣服。内衬是白色的马褂，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针织衫，和当时穿的一样，就只是换了个颜色。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戴帽子，也没有绑头发，白色的长发散在肩上，在早晨的阳光下反射粼粼的光。

        “有人放火烧了冯巩的家。”念瑜悠悠开口，仿佛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的人不是自己一样，“你第一个遇见的人是我，所以也就自然而然的认为是我放的火。”

        依旧是熟悉的陈述句，封洵危很不喜欢他总是“唯我独尊”的说话习惯，没有给念瑜好脸色看。

        “你认识冯巩？”封洵危皱眉。

        “是的。”念瑜回答，“两年前有过一面之缘。”

        从远处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封洵危纠结了一会，最后还是将枪收回，朝念瑜说：“念医生，得请你再去公安局一趟了。”

        念瑜微微点了点头，将眼镜往上推了推。

        刚坐上警车屁股还没坐热的王皖被封洵危一通电话吓得手忙脚乱，接起来道：“老老老大，有什么吩咐？”

        “等我们一下。”封洵危说。

        “好的——等等，‘我们’？”

        封洵危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念瑜：“是常客。”

        “……嗯。”王皖呆呆应了一句，“对了，老大你的耳麦——”

        “歇菜了。”封洵危扯了扯嘴角，“被水淋完被火烧完都没事，败在了没电上。”

        念瑜来过一次公安局，算是有些交情了，但这次他并没有直接走进封洵危的办公室，而是站在一旁，淡淡地看着封洵危。

        “跟我来。”王皖对念瑜说。

        他带着念瑜走过长长一条走廊，穿过一扇铁门，最后站定在一男一女两名警察面前。

        “把随身物品放在这里。”男警察将一个篮子放在念瑜身前。

        念瑜将手机，耳机放了进去，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两把，三把，四把……手术刀。

        王皖：“？！”

        两个警察：“？！”

        跟在王皖身后的封洵危：“！！”

        可怜的小警察王皖一天之内被吓的次数已经够多了，都快成ptsd了，此刻神经质地伸手握住了枪。

        封洵危眼疾手快地摁住了王皖的手。

        “你你你……”男警察看着念瑜，一时间忘记了怎么说话。

        他遇见过带各种东西来警局的，像什么棒球棍，网球拍，键盘，锤子，甚至还有……就是没见过带手术刀的，还特么一下子带了四把。

        “抱歉。”念瑜笑了笑，显得人畜无害，“下班之后忘记放回去了。”

        收完随身物品之后，冷静下来的王皖战战兢兢地带着念瑜穿过最后一道铁门，走向尽头的审讯室。

        审讯室被铁栏杆分成两部分，中央放着一张大桌子，念瑜穿过铁门坐定之后，王皖便关上了铁门。

        念瑜看着墙面上大大的八个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一天。

        很快，审讯室厚重的门再次被打开，封洵危走了进来。

        随着身高将近两米的男子的进入，整个审讯室气压低了两分。

        铁栏后的年轻男子并没有抬头看他，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念瑜。”封洵危的声音响起，“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又见面了。”

        白发男子终于有了反应，他抬头看着封洵危。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是报警人。第二次见面，你我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封洵危怜惜地看着他，“到了第三次，你就已经成了嫌疑人。这个身份的转变真是迅速啊，你有料到吗？”

        念瑜徐徐开口，听不出任何夹杂的情绪：“第一，被艾萨克追杀那一次，报警的是我的朋友。第二，我没有纵火，没有袭警，为什么要以审问的方式对待我。”

        封洵危不置可否：“每一个犯罪嫌疑人最开始都是这样。仿佛与案子没有任何关系，但细查下去——才会发现，好像每一个关键的点，都和他有着密切的关联。这个时候还想再解释，可就来不及了。”

        “那么，念先生呢？”封洵危说，“你是想坦白从宽，还是抗拒从严？”

        虽然念瑜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将视线分给一旁的王皖，但是小警察还是觉得自己如果再在这里待下去，可能会窒息而死。

        自己上司和里面那名男子之间的电火花已经恐怖到比刚刚才经历的那场火灾还可怕的地步了。

        “那什么，老大……”他用尽了二十四年来的所有勇气，小心翼翼地开口对封洵危说。

        “说。”封洵危视线依然死死钉在念瑜身上。

        “我要不去和120……”话还没说完，就被封洵危打断：“伊洛已经负责善后了，不需要你。”

        小刑警欲哭无泪，但也不敢有什么怨言，默默缩了回去。

        念瑜依旧没有说话，闭上眼睛不再与封洵危对视。

        “都是成年人，都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封洵危说，“我想我没必要再向你阐述一遍不配合警方询问的后果吧？”

        念瑜当封洵危的话是耳边风。

        大概有一刻钟，整个审讯室都沉浸在诡异的沉默中。

        就在封洵危耐心耗尽的最后一刻，念瑜终于有了动静：“让许昌来。”

        王皖都已经困到想打瞌睡，此刻被公安局长的名字这一发炸弹炸了个清醒：“啥？”

        “噗。”封洵危怒极反笑，“你以为你是谁？公安局长想见就见？”

        念瑜没有理会封洵危的挑衅：“让他来。”

        “如果我说不呢？”

        “冯巩会逍遥法外。”念瑜说，“王婆的孙子会成为牺牲品，这个案子会成为永远破不了的死案。”

        封洵危冷冷地盯着他：“你凭什么觉得只要你不张口，全公安局的人都会拿这件案子没办法。”

        “我没有必要像你解释。”念瑜说，“让许昌来，我自己会和他解释清楚。”

        封洵危一直都不擅长审问，他很厌烦和鱼龙混杂的人在窄小闷热的地方上演甄嬛传，最后还是退了一步：“王皖。”

        突然被点名的小警察吓了一跳：“老大，有什么吩咐？”

        “去找许局，和他说，我这里有一只马陆。”

        “马陆？马路？”王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封洵危嘲弄地看着闭着眼睛养神的念瑜，“用来形容你，最恰当不过了。”

        和封洵危预想的不太一样的是，王皖回来的时候是一个人。

        “怎么？”封洵危挑眉，“局长不在？”

        “不是。”王皖支支吾吾地说，“许局长他……他让老大你过去。”

        “什么？”封洵危不明白，“我过去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王皖哭丧着脸，“我哪敢问局长啊，我说出念先生名字的时候局长脸色就变得很臭。”

        封洵危有些无奈：“行吧。你在这里盯着他些。”

        “你把念瑜关到审讯室里去了？！”年过半百的老警察差点没喘过气来，“你他妈抓谁不好偏偏抓他？”

        “他在嫌疑人被烧的屋子旁边。”封洵危说，“而且我之前也和他见过几次面，他对这个案子的关注度特别高……”

        “你看过新闻吗？有关注过上面出现的人吗？”许局气不打一处来。

        “没有。”封洵危说，“我哪有那个国际时间。”

        许昌瘫坐在旋转椅上，闷闷端起茶壶灌了一口。

        “他指名道姓要找你。”封洵危皱眉，“他到底是————”

        “小兔崽子，总是给老子找不痛快。”许局咳嗽了几声，打断了封洵危。

        他起身，缓步走到书柜旁，看着上面摆着的，熠熠生辉的奖牌。

        “念瑜不是普通人。”许局叹气，“他和你先前接触的所有人都截然不同——”

        “——他是柏景市医学院外科系和柏景市公安大学痕检科的客座教授。论资历，他和孟堂不相上下。”许局一字一句地说着，“他在没有申请停职前，还是一名三级警督。”

        许昌转过身，苍老却依然神采奕奕的双眼看着封洵危：“知道五年前那场震惊全国的连环杀人案吗？如果不是念瑜的加入，这个案子根本没有办法破获。”

        “他不是你能应付得来的，小封。”

        封洵危离开后，审讯室的低气压明显缓和了许多。

        念瑜睁眼，将散落额前，遮挡住视线的头发拨到耳后，像是才注意到这屋子里除了他和封洵危还有第三者。

        “王先生。”

        “啊？”王皖再次被点名，“那个，念先生，是渴了吗？还是——”

        “你的名字。哪个皖？”念瑜说。

        “安，安徽的简称。白字旁的那个。”王皖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转正多久？”

        “不，不到半年。”王皖小心翼翼地回答，拼命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大学学过的知识，生怕自己说错话，

        念瑜难得温声说：“记忆力怎么样？”

        “挺好的。”王皖斟酌了一下，“还，还行。”

        “记一句话。”念瑜说，“在你认为合适的时候告诉封洵危。”

        “啊？……啊！好！”王皖精神立马高度集中，仿佛念瑜接下来就要说出什么关乎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信息，“你，你说！”

        “披着羊皮的狼，最后的结局依然是被牧羊人杀死。”念瑜说。

        “记住了。”王皖点点头，虽然不明白念瑜说的是什么，但还是在心中把这句话重复了好几遍。

        “那，念先生，我现在告诉他，可以吗？”王皖试探地问。

        念瑜被王皖的憨厚呆萌逗得差点憋不住，但表面上还是冷静地回答：“

        你决定，不必询问我的意见。”

        “好吧。”王皖话音刚落，审讯室的门被砰地打开。

        可怜的王皖都快被吓出心脏病了，回头看见满头黑线，阴沉沉的封洵危：“老大，你回来了。”

        “开门。”封洵危扶着额头，一眼都不想分给念瑜。

        “啊好。”王皖赶紧拿出钥匙，打开了铁门。

        念瑜起身，稳步走了出去。

        路过封洵危的时候，他没有停顿，直接无视了散发着死神气息的男子。

        脚还没踏出审讯室，低沉的男声再一次响起：“念瑜，和我来。”

        话音落后，封洵危也不管念瑜堵在门框里，想要挤过念瑜离开审讯室，谁知念瑜偏了个身，率先将身子移出，然后站定，等封洵危带路。

        王皖呆在原地，等到两人走出去老远生锈的脑子才反应过来，赶忙跟了上去。


　　(https://www.biqiugexx.cc/book_60960036/1797747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iugexx.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ugex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