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双拳镇风雪

西海之南，流沙之滨，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

        人间剑道起源早已没多少人人知晓，天下大多数剑修都认为人间剑道源自蓬莱，皆因蓬莱之剑道为天下魁首，在众多修士心中，蓬莱定然有着问青天之上的剑仙，那才是他们所想攀登的高山。

        但人间却仍有传言，说人间第一缕剑道源自极西之地—昆仑，在昆仑之丘上一块名为“圣王坪”的福地诞生。万年前的人族初祖于圣王坪上一棵名为“沙棠”的树下，以其一截枯枝创造出了人间第一缕剑道。

        昆仑之丘上有木焉，名曰沙棠，可御世间之水。

        老酒鬼的话，李天祁没有听到，等到他回过神来，屋顶上早已经空空如也，而他此时发现院子中地面上所积累的厚雪早已及化为了一层浅浅的流水，李天祁的木剑抵地，发现地上的流水顺着剑尖逆流而上，如同一条条血管般将剑刃裹住，十分神异。

        这把剑是泸州城的那位老人给予李天祁的，当初的他还以为这把剑就是把普通的木剑，只不过自己年少无银，老人便将这把剑给予自己，练剑的人怎么可以连一把剑都没有呢。

        但现在看来，此剑岂止不是把普通木剑，李天祁从未听说过这般能够御水化雪神异的诡剑。

        看来这玄圃之剑，愚公之拳，以及那位泸州城中的老人家还有很多的故事没有告诉李天祁。

        而当李天祁抬脚踏步之时，地上的流水以他为中心产生了圈圈的涟漪向周围飘荡而去，而握剑在手的李天祁脑中却受到了冲击，李天祁脑中如同拥有了一片心海，以他为圆心，荡向四周的涟漪波浪所接触的一切事物，都从这柄木剑上的水流传达到了李天祁的脑中。

        “我实在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的不可思议”李天祁看着手中握紧的木剑，相似对人说话般对着剑道：“既然那位老人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那么我帮你取一个可好？”

        木剑似乎听懂了他说的话，剑刃上的水流更进一步，缠绕上了他的手臂。

        李天祁明白木剑这是答应了，便开口：“水从天来，止渴饮鸠。那么你以后的名字就叫做饮鸠吧！”

        说完，李天祁收剑在背，踩着倒映在流水中的圆月，走出了院子。

        当李天祁出门后，便看到了位于大雪坪寨门旁的酒馆，这不仅是过路之人停脚歇息、饮酒吃食的地方，也是大雪坪的人平时吃饭消遣的地方。

        李天祁一进门便看见了自己的三位同伴与赵重阳坐在一处。

        三人为两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为兄妹，哥哥叫做何禧，妹妹叫做何忧，来自大周王都洛阳城；而另外一位男修名叫刘庆，自称来自白帝城。

        作为泸州城人士的李天祁对刘庆十分好奇，白帝城距泸州城不过数百里，而白帝城则与洛阳城并称为大周二城，大周之人都说拳出白帝，剑朝洛阳，可见白帝城拳师拳法之高，而且天下谁人不知白帝城从五百年来的城主皆姓刘！

        但李天祁好奇的不仅仅是白帝城与洛阳城的人为何出现在这像是其他世界的大雪坪，更加好奇为何这刘庆明明是白帝城之人却浑身皆无一丁点拳意，腰间不仅挎着把长剑，眼光更比剑冷，如果不是他告诉众人自己来自白帝城，或许众人会觉得他才是洛阳城来的剑修。

        而何禧何忧兄妹二人，哥哥何禧身背一把细剑，妹妹何忧却腰挎一柄长刀。

        如果是何禧那硕大的身躯用刀，何忧修美的娇体使剑，可能那才能够被称为赏心悦目。

        但正如赵重阳所说，来大雪坪的人都是怪人，李天祁自己也不例外。

        李天祁此刻还不想问这么多的问题，他只想吃饭，刚刚打了一通酣畅淋漓的拳法，又与老酒鬼“问剑”一场，他早就饿得不行了。

        于是李天祁直接找了个碗，抽了双筷子，直接在赵重阳四人旁坐了下来，开始自顾吃食。

        赵重阳饮了口酒，看着正在吃东西的李天祁问道：“你刚刚是不是见过老酒鬼了？”

        还不等李天祁回答，赵重阳便接道：“在大雪坪，平时做什么都没人管，但老酒鬼要我们做什么的时候，最好乖乖听他的，因为只有这样你们才能活着回去。”

        说完，赵重阳便提着酒袋走出了酒馆，也不顾剩下的四人。

        李天祁望着远去的赵重阳，回头看向其他三人开口道：“他还说了什么吗？”

        其他三人皆没回话，只是摇了摇头。

        李天祁也没多的心思，大抵就是吃饱后回去好好睡一觉，再好好想想如何踏入登楼境罢了，而此刻他对老酒鬼七天入登楼的要求，觉得似乎没那么困难了。

        皆因玄圃有秘，愚公有秘，饮鸠有秘，大雪坪有秘，这天下更有着极大的秘密！

        过了中秋之后，大雪坪上风雪更胜之前，往来云上与大周的人逐渐少去。

        此刻的李天祁四人正在大雪坪中一座较大的院中场地，此地本原先是数十年前驻守大雪坪的边将戍卫听调听宣的点将台，但是数十年前，大周边军与云上铁骑的血战，大雪坪早已人去楼空，直到后来老酒鬼来了。

        点将台下，李天祁正与何禧对剑。

        对剑而不是问剑，因为一旦问剑，便是杀生杀死，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对剑是相互出剑而留五分，以剑对剑，以法练法，以人照人，从中找出自己的剑法路数。

        当李天祁四人正相互对剑时，老酒鬼又提着酒葫，一边吞酒，一边走来。

        看见四人便开口：“你们四人来一场问剑，对象是除自己外的其他三人，谁最后站着，我送他一壶酒！”

        听言，四人心中有所触动，眼里皆有狠厉闪烁，不仅仅是李天祁得了这大雪坪酒的好处，其他三人也得到过，但赵重阳告诉他们，此酒乃需要一味重要的材料才能制成，十分宝贵，只有老酒鬼会制，大雪坪的人的酒都是老酒鬼给的，至于如何得到，只能完成老酒鬼所说的事，看他的性情而已。

        那天才一袋酒就让李天祁那原本就比旁人浑厚的血气到了五分，如果再来一壶的话，或许那登楼近在眼前了。

        四人皆不说话，只是环顾望着其他三人，刘庆此刻将刚才已经归鞘的剑拔出，何氏兄妹也没慢了手脚。

        但当李天祁准备提起饮鸠之时，老酒鬼停下吞酒，目光望着李天祁，漏出一股坏笑：“李天祁不能用剑，其他人随意。”

        李天祁眼睛撑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老酒鬼，嘴上似乎想骂些什么，但又忍住了。

        老酒鬼似乎早预料到这般，直接无视他的愤怒：“时间一刻钟，不同意的可以退出，谁赢了来寨门旁的酒馆找我！”

        说完，边又抬起酒葫，边饮边走，步伐看似东倒西歪，实则确实路线笔直如枪，一步一行，露出着一股莫名的玄妙之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门极为奥妙的步法！

        李天祁此刻真的是好想骂人，但又害怕老酒鬼其实是躲在暗中观察他们，心里只能想着把这气找处撒，而这其他三位，就对不起了。

        前面四人刚来到大雪坪，其他三人皆是七分血气的底子，而李天祁只有三分，如果放在其他人眼中，根本就认为李天祁十六岁才三分血气，此生想入登楼怕是痴人说梦，但老酒鬼就看出了他的奇怪！

        其他人七分血气都撑不过那茫茫雪原，而李天祁却只凭三分就能过去，同一个境界的人战力不同，而不同境界的人战力却能相同，或许当日的李天祁，三分便能压胜其他三人中的任意一人。

        更别说现在的李天祁，已经七分血气了！那赵重阳的酒，老酒鬼的酒滴，已经让他三天不到，趟过了五分。

        李天祁也想试试看自己现在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便开口道：“既然没人退出，那么就来吧！”

        话未尽，率先对他出手的便是刚刚对剑的何禧，何禧没有顾及李天祁赤手空拳，手中细长银剑便如同百箭齐发般刺来，李天祁面前只觉空气中没有一处无剑。

        当然不可能有如此多剑存在，只是何禧的的剑法走快，此刻未入登楼，剑气不发，但这么快的剑，李天祁从未见过，那银白的剑光，似乎每一剑都能刺中一片落下的雪花。

        果然，洛阳城的剑就该是这样，仅仅是未入登楼的人的剑法就已经能斩普通的登楼第一境修士了。

        但可惜，李天祁在那中秋的圆月之下，接过比这还要凌厉太多，杀意更多，剑数甚多的一场问剑。

        李天祁此刻运气于拳，七分血气未圆满，也够了；李天祁一拳捶地，震得漫天风雪，那是开山之锤，实在太过浑厚，地面直接出现一处塌陷。

        而在漫天风雪中，李天祁又从雪里出了一拳，这一拳是穿石之钎，没有大枪的锋利，却比大枪无畏，那是能击穿王屋山的愚公之钎！

        这一拳从风雪中来，到了何禧的剑前，拳上带着的气机将空中雪花如同一面墙推向何禧，在接近何禧剑尖之时，拳化为指，以指接剑。

        何禧此刻只觉得这不可能，那突来的钎指实在太过浑厚，指上流转着血气，以指带气，以气抵剑。

        在何禧脑中，似乎看见了一位老人在风雪中，面对着万丈高的神山，以拳开山，以指穿石。

        风雪挡不住，神山挡不住，人间的剑也挡不住，因为这拳法叫做愚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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