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雪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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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四的日子,天上却飘着如叶片般大小的雪花。
一支五人的马队行进在茫茫的雪原中,明明才是八月的天气,此地却只剩下一片白色,地上的积雪已快没过马腿小半,而天空中的雪却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
队伍中领头的是个约莫三十岁的汉子,浑身包裹得十分厚重,身后背着把长剑,一只手牵着缰绳,一只手握着酒袋,赶两声马,举起酒袋饮一口酒,好不自在。
领头后面的为两男两女的四个少年,也是浑身包裹得紧,但却没有领头般潇洒自若,四人全都蜷缩着身体,紧贴着马儿的马背,如果不是身体不时地打着寒颤,很难让人看出四人是否还活着。
原来这五人已经在这雪原上走了快三天了,终于再过了两座山后,领头远远看见了前方白原中的一点光,知道已经要到达目的地了,便回头看了眼四少年,只见四人头趴在马脖儿上,身体随着马儿的颠簸,忽上忽下,一点儿生气都没有,也只能叹息着出声:“又有多少人能够从大雪坪活着回到剑学呢?”
领头提起酒袋,一口气将袋中酒饮尽,大声吆喝着马儿,带着队伍加快前往前方灯亮之处。
越靠近灯火处,越能看到一座位于两山之间的寨子,在寨子大门上,挂着一个硕大的灯笼,领头看见的灯火就是它发出的,灯笼外皮呈红色,却不是用纸做的,好似什么动物的皮,只见其上写着“大雪坪”三个黑色大字样。
“赵重阳,还活着几个?”寨门上站岗的看着下面的五人马队,除了领头,后面四人全都趴在马背上时间过长,背上都积了一身的雪,看不出死活。
“这几个体内还有点气在运转,估摸着都还能活个把时辰。”领头下马后,领着队伍迅速走进了寨门之后。
进寨子之后,有几人来帮助领头一起,将四人放到了屋中,每人身旁都点起了一笼火,静等着几人醒来。
待个把时辰后,第一个人醒来,“我们到大雪坪了吗?”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床上发出,但一听就知道个少年。
“这里就是大雪坪。”领头也坐在堂中,双手伸出烤着火,“你们四人没一个踏入登楼境的,全都从那片雪原中活着走到这,好多年没这样的事了,每三年来一批人,路上死几个,两年之后,又死几个,最后能活着回去剑学的,这么多年也就寥寥几人。”
“我叫李天祁,西南泸州城人。”少年躺在床上,目光望着梁上,艰难地出声。
“来大雪坪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此生观海无望,想在这茫大雪中埋藏自己的老鬼,另一种就是你们这些没银子还想要进入剑学的人”
“我看你修炼底子挺好,估计是练过些俗世外家炼体法子,内体中也有凝聚了些气,踏入登楼境界是水到渠成的事,但是和那些和你同年,却已经位于剑学的人相比,实在平庸至极。”
李天祁之所以来到大雪坪,只是因为想要进入“天下剑学”。
大周王朝人们都说富文穷武,对于出生贫苦,没有银子的人来说,靠自己吃碗不靠天的饭,谋份朝廷的差事,只能在十八岁前便踏入登楼境,这样才能够有资格进入天下剑学,如若不然,即使在十八岁之后踏入,家中再多金银也没用。
李天祁今年十六,想要进入天下剑学,必须在往后两年之内踏入观楼境。而不花银子又能学剑的地方,大雪坪就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一处。大雪坪位于大周王朝极西北之地,位于雪原上大雪山的隘口处,出了关口,再走百里,便是云上国。
大雪坪的人,不是守兵,胜似守兵。朝廷定期会给大雪坪的人发些银两,相应的,大雪坪的人也要在这阻挡着云上国铁骑。
“我不想骗你,朝廷已经有很久没给我们发过银子了,我们的银两都是从过往的人中收上来的过路钱。”领头把烤好火的手收回来,拿起酒袋喝了口酒,见四人身体逐渐恢复,准备离开屋子。
“对了,来大雪坪,先把喝酒学会了,再学如何用剑,不然你活不下去!”领头在踏出房门的时候,又喝了口酒说到,“我叫赵重阳,这袋酒就先借给你。”随即,便见领头将酒袋往李天祁的床上一扔,迎着屋外的大雪,出门而去。
李天祁拿起酒袋,打开一闻,酒味瞬间扑面而来,还没入腹中,就让人带着三分醉相。顿时心中了然,此酒不是一般的俗世凡品,仔细感受,分明还能从酒中闻到剑的味道。
剑可闻?不可!李天祁实在是不忍好奇,提起酒袋便饮了一口酒,一入喉,便感觉到有千剑万剑从喉中滑过而落入腹中,俗世中的酒再烈,也不过是辣而已,但此酒入腹就像剑上的剑气、杀气、以及这大雪坪漫天的寒气一同裹入其中,身体先是一阵颤栗,皆因这剑气、杀气、寒气俱为至寒之气。
但过了不到两个呼吸,李天祁便觉得身体开始升温,体内经脉所凝聚的血气被激发了出来,而酒中所蕴涵的剑气、杀气似乎与寒气是生死大敌一般,开始将腹内搅得天翻地覆,丹田好似一块精铁正慢慢被两股能量加热起来,逐渐变成了烙铁一般,如同高空中烈阳,向躯干各部源源不断输送着滚滚热血。
“好酒!好酒!”李天祁感受到这一口酒给自己所带来的好处后,忍不住大赞一场。手中更是不停歇,一口还没下喉,便又提起酒袋大饮一口。
待李天祁将酒袋中的酒饮尽之后,终于酒中酒劲全然挥发,浑身通红,整个人好似烫熟了一般,远远不断地白气从身体中散发出来,醉意早已沾满了脑海,口中傻笑着说道:“酒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万事皆未定,浮生空自忙。”晃晃悠悠地说完话,便啪的一下,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而李天祁体内,原本只凝聚了三分的血气,此时已然在酒的作用下,已达到了五分的地步,再多两分达到七分,便是半只脚踏入了登楼之境!
何为登楼?天下修炼路称为登楼十二境,前三境界为登楼境,四境至六境为观海境,七境至九境为合命,十境至十二境为浑天。
万法第一境,即登楼境界,凡者自出生之始体内便带着血气,随其往后成长与修炼,血气不断积累,当人身十大穴:凤池、天井、关元、少海、内关、合谷、委中、阳陵、三里、阴谷诸穴血气凝聚完毕,可称为十圆满之境,接下来便是吸日月之精华,悟阴阳之变化,成就人身三宝中的第一宝—气。
先天之源气与后天之血气修成人身之气,此为万法之基,无论行剑,动刀、出拳、摆腿,皆离不开此。
修炼至观海境的修士,体内气凝充实,借外物而发;借剑者,当为剑气。
而天下人何等浩瀚,天才灵童之流,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十五岁能入登楼者更是不可计量,但人间皆言:登楼易入,观海难修。合命不见,浑天何有。
登楼者入观海十不存一,多少根骨奇佳的少年天才终究一生止步于观海门前,到死都无法望见楼外江海之广大。
而李天祁十六之岁才凝聚七分血气至此,虽不能说碌碌无为,却也只能得个普普通通,江中鱼有多少,似他这般的少年便有多少。
此间修士,绝不缺少真正的天才、大智慧人物,从弱冠之年开始便能在十数年间内成为观海境和合命境的修士;大智慧者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夜入道修成合命也是存在的。
但浑天何有?浑天者,半仙也。浑天三境界为:临仙台、问青天、望长生,当剑修达浑天之境,方可被人称为剑仙。古来几万年,当世达浑天者不过寥寥二十之数,而其中望长生者,或许有,或许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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