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她会害怕的

“松手。”
他的声音自秦羽头顶传来，阴森无情仿佛来自地府。
秦羽哭道：“对不起，我以后不敢了。我不会再为了求生埋汰你，原谅我这回。”
不表忠贞，只谈生死。
陆锦年没搭话。
秦羽抬头看他，“汪汪汪，我是你小狗，汪汪。”
她踮起脚尖妄想拉近二人距离，却被他用力推开，额头竟撞在梁上，霎时眼冒金星，猩红的鲜血蜿蜒而下。
秦羽倔强地站起来，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活下去。
她再次扑向他，紧紧抱住，鲜血晕染紫金袍，“不要把我扔掉。”
陆锦年这回却没推开，淡然道：“下不为例。”
秦羽努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看着他，用力眨巴眼睛，直到看清他的脸容，一如既往的俊美无瑕，就连一双眸子也沉静无澜，仿若雨后晴空阴云尽散。
她知道，他原谅她了。
她抬起双手箍住他颈项，任自己脸上的血染红他苍白的脸，放肆地烙上冰凉的唇……
呼！
秦羽强迫自己从回忆抽身，将恨意深深埋藏，只是略有起伏的呼吸依然引起了陆锦年的注意。
“你很在意你头顶上那些人？要是有一天，他们要杀你，杀你全家，你会如何？”
秦羽站起来，拉正披风，拔了拔裙摆，心中恨意又浓。
杨太后并不是善类，陆锦年生母的死与其息息相关。
她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祖母章老夫人与杨太后是手帕交，或者是杨太后说曾出面示意刘皇后留她一命，而有一丝悔意。
前世她给刘皇后关了四十九天禁闭，在暗无天日的小间暗室里，早晚两个馒头一碗清水吊着贱命，屎尿都拉在一个没有盖子的桶里，就连月事都无布条可用，肮脏不堪，臭味难当。
她走投无路，初时只以为有姑姑贤妃在宫里照应，进宫能求到一条出路，谁想宫里是另一个地狱，她走错了路就代表她活该任人鱼肉？
“刘皇后，这一世，让你尝尝我的手段。”秦羽思忖，脸容被寒霜侵染，散发着寒气。
陆锦年看着自己双手，不受控制地扳正秦羽双肩，直到二人面对面，直视她明亮惊人的美眸，严肃低语：“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你明白吗？妄议上方，若被有心人听去，整个秦府会给你陪葬。”
秦羽却是毫不客气地拍开了他的手，冷淡地说：“世子，听说你已定亲，男女授受不亲，请你自重。”
装清高，她也会？
陆锦年此刻便有种想要撕下她伪装的冲动，可是她的身体非常烫，热症未退。
双方一度陷入沉默，怪异的气息在二人之间流转，每一次呼吸都是无形的较量。
秦羽今日之行所有的目标都已达成，还有天机、玉衡两个意外收获，非常完满，宜见好就收。
她正准备感谢陆锦年亲自上门，然后送客，忽然间一道清越的嗓音兢兢战战闯了进来。
“羽姐儿！我来也！”
“羽姐儿……仁兄！你也在！太好了。”
齐衡像三魂不见七魄一般，脚步轻浮闯进了膳堂，看看秦羽，又看看陆锦年，最后目光在秦羽身上流连，上下打量似要看出个窟窿来。
“你没有受伤？都怪我平日懒散，才会给人偷袭，未能保护你。”他语气充满自责。
“我很好，料定必有后福，二公子毋需担心或自责。”秦羽语气平淡，又问：“吃了吗？”
齐衡见她确实完完整整，没有受伤，甚至那两支陆元湘送她的大边簪还稳稳地别在发髻，松了口大气，又不好意思地说：“还没有，我刚醒来便马上来寻你了，我看见陆景在外头，料想仁兄亦在此，匆忙进来。诸多失礼，羽姐儿万莫见怪。”
秦羽比了个请的手势，“菜还热，吃点吧。”
没有丫鬟侍候，她盛了一碗饭放在陆锦年左下的空位。
齐衡笑了笑，“羽姐儿对我真好，那我不客气了。”
秦羽非常佩服他的自来熟，“过门都是客，二公子言重。”
陆锦年被忽略了，他缓缓坐下，平静的面容看不出情绪。
齐衡没发觉他二人之间的汹涌暗流，也没发现秦羽身体有恙，一边吃一边说：“京兆府的人把刺客的尸体全带了回去，现在停尸房，其中有一人尚苟延残喘，我已经求父王开恩，用令牌请太医到京兆府保住他的命，如此一来也有线索查出刺客是谁派来的，还你一个公道。”
秦羽不知他这么细心，那个刺客是生是死其实不重要，因为按照惯例他一定会在审讯前死掉，但基于他一片好心，她也没打击他的自信，微微笑道：“有劳二公子费心。”
为了让他吃顿安乐饭，秦羽甚至没有指出苟延残喘的刺客活不过明日的残酷现实。
齐衡嘻嘻笑了几声，愉快地吃食，大概因为饿极，风卷残云般吃了两大碗，才想起来自己吃那么多可能会耽误陆锦年办公，歉然地对他说道：“仁兄，你是在等我吗？”
陆锦年撩起眼皮看他，像看头猪一般，懒得发言。
齐衡却是已经错开眼睛，看着秦羽，笑道：“仁兄是不是来通知你何时去大理寺？”
秦羽点点头。
齐衡搓了搓手掌，取了一块毛巾擦拭一番，接着正儿八经地说：“仁兄，我也是大理寺的人了，能为你分忧，你公务繁重尽管忙去，我来陪羽姐儿过去吧，公堂不比寻常地方，我多多少少能帮衬着点。”
陆锦年闭目养神，“我已着她明日再去。”
齐衡惊喜地说：“我明日去上任，正好啊。”
陆锦年泼冷水：“你明日不会有空到内堂去。”
大理寺的内堂是大理寺卿，寺丞与有身份的证人会面取证之所，秦羽作为秦尚书的嫡长女，又是告发者，自是能先到内堂说明情况，待大理寺各方面取证完毕再行升堂审讯。齐衡作为一个新人，即使是皇族，也要遵循大理寺的规定来，报到首日要随寺监熟悉大理寺各机构的运作，有够忙的。
齐衡立刻蔫了下去，“那怎么办？羽姐儿一个人去，没人陪她，她，会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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