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阉狗

秦羽脸上那种小女儿娇态随之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端正冷静，凤眸心思莫测。
她坐下，拢了拢披风，思绪坠入深渊——
“送她上路。”
雍容华贵的杨老太后端坐凤台，极力掩饰风烛残年之感，居高临下盯着身著太后凤袍、高贵无双的秦羽，满脸杀气。
秦羽早上才荣登太后宝座，礼毕回了内宫，立刻被杨老太后的人团团围住，将她逼去慈安宫，刚来到杨老太后跟前，尚未见礼，已获死罪。
“太皇太后，敢问我何罪之有？”秦羽现时弱势，姿态极低，示弱于对方。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她前日夺过陆锦年手里的匕首，亲手杀了皇帝，还大呼刺客，最终在陆锦年的操纵下，皇帝崩于刺杀，她全身而退。
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新任的君主是她过继来的儿子，才八岁！
她无罪于天下，还成为了当朝太后。
朝局走向端看陆锦年，但眼前的路异常凶险，死亡在迫近，只能靠自己杀出一条血路，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她要如何才能生还？
杨老太后脸上有如老树皮的皱纹，微微抖动，一双浑浊的眼睛含恨带怒：“你心中有数，还有脸问我？”
“你一个刚进宫一年的小丫头，竟然就能爬到皇后之位，接着顺利过继齐浩为子；如今皇帝崩天，齐浩马上登基为帝，而你则名正言顺晋封太后尊荣，还不是陆锦年那阉人暗中操作？
这条阉狗不仅祸乱朝纲，更淫乱后宫！他当我大楚没人了吗？那哀家就先杀了他的心头肉！”
杨老太后用力地将青金石打造的龙头拐杖往地上一杵：“杀！”
凶神恶煞的宫人拿着刀、剑、白绫围过来，秦羽迅速思考解决之法——擒贼先擒王！
秦羽立刻单膝下跪求饶，“我可以帮您杀了陆锦年。”
以其执着攻其不备！
杨老太后阴沉的眼睛精光一闪，示意宫人停下，“我凭什么信你出了这个门口能信守承诺？”
秦羽一脸沉痛地说：“先帝已去，您尚老当益壮，何不振臂高呼集结效忠大楚的文臣武将除去陆锦年？我也是被逼才委身于他，否则谁家好女儿会甘心侍候一个阉宦？”
杨老太后非常激动，骂道：“放你娘的屁，章巧宜怎会有你这样龌龊的孙女？明明是你勾引他，以为我不知道？”
秦羽突然掩脸痛哭，受过的莫大的屈辱和痛苦自哭声中倾泻而出，闻者动容。
“您有所不知，那都是宫人慑于他的淫威编排出来的故事，宫里有权有势的大太监都有和宫女对食之风，这您也是知晓的，实际上他早已视我为盘中餐，不仅仅是垂涎我的美色，更因为我是先帝的人，他凌辱我就像凌辱先帝一般充满快感！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蝼蚁，早被秦家放弃，为了活下去，我才委身于他，可我到底出身秦氏，我父亲是堂堂二品大员，辅政大臣，我又怎甘心一直被他狎玩！求太皇太后明鉴！”
杨老太后似乎信了，“那你把陆锦年那妖孽杀掉，还我大楚河山清明！”
秦羽缓步向前，靠近凤台，一边走一边解掉头上凤冠，接着双手高举以示自己身无利器。
“太皇太后，我已有可行良策，如今他奸计得逞，以新帝为傀儡号令天下，正是得意忘形之际。我需借您一物换他信任，否则我今日活着走出去，他定会起疑，他这人生性多疑，一旦怀疑我，恐怕无法下手，白白错失杀他的良机。”
杨老太后阴翳的眼睛放出亮光，“何物？”
秦羽面露狠色，“他今晚必定会到寿宁宫与我欢好。”
杨老太后点头，“没错。”
这时秦羽离她只有三尺，“秦羽求太皇太后借大簪子一用，待晚上他与我行鱼水之欢时，我用这根簪子刺死他，一旦他的心腹闯进来要杀我，我也能以您的懿旨名正言顺诛杀阉党。成功后，只求您放我出宫，长伴青灯古佛。”
她说得跟真的一样。
杨老太后信了，示意左右摘下她一支大边簪，赐给秦羽。
慈安宫突然安静下来，一股可怕的威慑力从外而内入侵，瞬息笼罩整个慈安宫大殿，有膝盖跪倒在地的声音零零碎碎响起。
秦羽因专注自己的求生之路，即使背脊发寒也只认为是紧张之故。
她接过簪子握紧，俯身拜谢杨老太后，见她突然目瞠口呆地直视前方，以为有机可乘，立刻用簪子刺向她颈项，谁知被人悄无声息轻易夺去。
秦羽大惊，扭头望去，却见陆锦年阴沉可怖的脸就在眼前，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她惊骇欲绝，双腿一软，摔倒在地。
他盯着她，寒潭般的目光有着明显的怒意，“太后已为我弑君，弑太皇太后的罪孽，就由我来担当吧。”
“什么？你说什么？”杨老太后不敢置信地瞪着陆锦年，全身哆嗦。
陆锦年冷笑，视她为死物：“我说，你的儿子，是秦羽为我杀的，满意了吗？”
杨老太后颤颤危危举起拐杖要打秦羽：“你这祸国殃民的妖孽，我早该让刘氏打杀你，我怎要让她留你一命？苍天呐——”她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陆锦年抽出一柄匕首，正是弑君那把。
秦羽不想死，慌忙站起来要抢匕首，陆锦年却无情地将她推开，凑近杨老太后耳畔说了一句话。
只见杨老太后深受打击，摇摇欲坠，瞬息间失去神采。
秦羽感觉自己将会被陆锦年丢弃，为了求生，她又扑上前，但不抢匕首，而是用那支尖尖的大簪子，快准狠地刺进杨老太后大动脉。
她登时死了。
大殿尸横遍野，稍有不慎，她将会是其中一具。
秦羽用力抱住陆锦年急忙解释：“我之前说那么多，都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杀掉她，我只是想活下来，你别生气好吗？求你了。”
她怀抱的身体从僵硬到放松，再从放松到刚硬，滚烫发热。
时间仿佛过去百年，秦羽前所未有的煎熬，只求他没有听全她刚才说的话，求他原谅，求自己好运能活下来。
“阉狗又怎配得上高贵的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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