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无情的絮叨

精神分析大师弗洛伊德提出“力比多”这个心理概念，是指一种本能、一种力量，是人的心理现象发生的驱动力。当一个人不被尊重或受到伤害，他内心的“力比多”就会产生并且积聚起来，所谓的能量守恒，“力比多”的能量不会凭空消失，它只能转化，在爸爸身上的体现就是：打妈妈、打孩子、与别人打架或骂架……

        让我想到为什么许多童年不幸的人，基本走向了两个极端，要么格外优秀、出类拔萃，要么各种犯罪、人生扭曲，其实一开始每个人内心的“力比多”都是平缓的、稀少的，总是有一些伤害让“力比多”疯狂生长，一直到人不能自控，而被它控制了！所以说“力比多”是一种力量，也是一种魔性！魔性用得好了，就光明正大了！魔性用得不好了，就黑暗阴冷了！

        如果一个人中了魔，往往并不是她或他单独一个人的错！一定有其成长的原因，那一路走过来，辛酸甜苦只有自己最清楚！就象妈妈，她的表现有的时候真的象中了魔，什么话都说，从来不管最亲近的人怎么想？可能她的内心也很苦吧，苦到她已经无法顾及别人的感受了，是吗？爸爸亦如此！

        我如此的想，如此的分析，是因为我好想解脱我自己的感受，从某种程度上，我是恨父母的，但是那让我很受累，也很受罪的感觉！我只是想寻找一个心灵的出路，让我去更多、更深的理解父母的所作所为，然后进一步的去谅解他们！尽管他们伤害了我，但是他们就那样的程度了，因为到现在，他们也没有认识到自己在教育子女上有什么过错！反倒因为孩子都念了大学而自以为是，以为自己的教育很成功！

        其实他们没有想到如果他们不那样：总打架、总是要离婚、什么话都骂，让孩子们一直没有安全感……或许我们能考上更好的大学！再说上大学并不能代表一切，那只是人生的一个里程罢了，我上大学时已经并轨了，需要拿很多学费，我大学毕业时，已经不包分配了，完全是自主择业。

        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就象父母利用的一个工具，比如他们当年总是不停的打架、骂架，闹离婚，最后还是在一起过日子，理由就是：有孩子！我们有孩了，所以我们离不成婚！这样对外人说，好象很在乎孩子。可是回家关上门，怎么样对孩子的？

        妈妈说：“要不是生了你们，我的命运能这样不好嘛！”耳边响起妈妈摔东西的声音。

        我幼小的玻璃心碎得拾不起来！

        然后妈妈又说：“仇大红，你就是我的拖油瓶，是我的绊脚绳！”

        每一次，她就象宣泄，说完就完了，然后要么睡觉，要么干什么活去了。

        我却已经象掉进了深潭中，窒息感包围着我，我仿佛在水里挣扎，但是连一根救命的稻草都抓不到，手到之处，都是无形的水，它们顺着我的指缝逃掉，然后又聚拢在一起嘲笑我的无能！就连空气也象变成了固体，全是细碎的冰棱一样，呼吸着，把我的肺都扎透了，让我口吐鲜血，染红了这一潭清水！

        有时候，我哭着哭着就那样睡着了，香甜的感觉弥漫而来，但是很快被妈妈打断，她会拼命的摇醒我，不让我睡，为什么？她怕我疯掉！

        她说：“人哭的时候，不能睡觉，一但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很容易精神错乱，得精神病！“

        我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所以每一次我都使劲哭，为了马上去睡觉得个精神病才好呢！但是偏偏这个时候，妈妈把我看得很紧，只要我一睡着，她肯定要搅醒我，难道这就是爱？一种特殊的爱，给了特别的我！如果怕我疯掉，干嘛让我流眼泪？

        在妈妈的心里，她怕我疯掉，但是她仿佛又喜欢看我流眼泪，仿佛在看我赎罪！因为她认为自己的不幸福婚姻全是我造成的，至少她是如此理解的！这样的理解难道与妈妈的受教育水平有关系？妈妈的文化仅仅是小学，但是为什么别人的妈妈也是小学毕业，或者根本没有上过学，却是那样的通情达理呢？或许，这就是区别吧！这世间，谁又能提前选得了自己的父母呢？

        “妈妈，你为什么那样怕我疯掉呢？”我有时候不解的问，

        妈妈说：“如果你疯掉了，那你就不是你了！”

        我心想那挺好，我早就不想当自己了，我想当一个儿子，想当一个男孩！因为那也是父母的夙愿！而比这个愿望更强烈的愿望就是：愿我从未出生过！因为这是妈妈的夙愿！

        作为孩子，我是诚心诚意的想成全父母的，只是这种成全也并非自己想办就能办成的！既然妈妈怕我疯掉，自然也怕我死掉，但是又不会停止对我出生的抱怨，所以我命运的定格之一就是任由妈妈折磨！

        “你的姥姥就是在悲伤过度，大哭一场之后而疯掉的！”终于有一天，妈妈惹有所思的说，我特别诧异，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说起姥姥，看样子，她也是憋了许久，终于想说一说她的妈妈了，似乎她对她的妈妈也有种种的情结！

        “你姥姥的二妹妹，也就是我二姨，因为生活不顺心就自杀，喝的卤水！都以为死了，你姥姥也以为死了，就白天连着晚上哭，第二清晨醒来的时候，就得了精神病！而你的二姨姥其实并没有死掉，被抢救过来了！唉，我二姨后来活得好好的，一家人也很和美！而我妈自从疯了之后，我们家就更困难了！”妈妈低声的喃喃着……

        “姥姥真傻，二姨姥死就死呗，死不能复生，哭得差不多就行了，得精神病就不值得了！”我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说，

        ”你姥是傻，她有那么多姐妹和兄弟，就和二妹最亲，所以她喝卤水，对你姥的冲击太大！唉呀，你姥一犯精神病，就说不定走哪去了？好几天都不回家！也不知道去哪了？我和你三舅就去找，去大田地找，去山林找……有一次天黑了，我自己穿梭于一个小树林，黑漆漆的一片，风吹的声音象鬼哭狼嚎似的！“妈妈一边讲述，一边显露出毛骨怵然的样子，想必当年的畏惧是深刻至极的。

        说句心里话，妈妈说的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事情，我一点也不爱听！但是她为什么和我说？可能除了我以外，已经没有了更合适的听众！

        那么拜托，请对你的听众仁慈一些，但是妈妈从来没有对我怎么好，但是我还必须听她的絮叨，仿佛那是我这个当女儿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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