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他很喜欢她。

        她很喜欢他。

        他和她的喜欢是一样的。

        --秦皓明/秦月月的日记。

        缠绵的秋雨不断线地落下，带着刺骨的寒意打在秦月月身上。细长的睫毛上沾着雨水，挡住视线。站在雨里一个小时了，她的泪水也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如果是这样，秦皓明找到她时也不会看到她的伤心了吧。

        她对着长长的走廊使劲地望，教室门一个个都紧闭。秦皓明会从其中某一个出来吧，然后带着她回家。

        而不是现在这样，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另有其人。

        高二上学期，秦皓明遇到了另一个女生。他们的相遇仅仅是因为孤独，然后就转为了更深一步的复杂感情。

        秦皓明撑着雨伞，一旁的女孩紧靠在他身旁，害怕被淋湿。两人经过秦月月时，秦皓明甚至没有停下脚步的犹豫。

        湿透的衣服将秦月月心里最后的一点希望都冻僵了。

        秦皓明的背影很帅，秋天的装束让他的身形更显迷离诱人。

        她好喜欢他。他身边的女孩绝对配不上他，只有她才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他们有着同样的外表和灵魂，没有什么比他们俩更相融。

        秦月月终于还是独自回了家。

        秦皓明给她开了门，给她端上菜，给她理好床铺盖好被子，甚至给了她一个吻。

        可，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的沉默是一种强烈的宣告。

        “皓明，你和她？”秦月月问。

        秦皓明摇摇头，神色恍惚不定，让她猜不透。

        “那我们？”秦月月追问。

        “睡吧。”秦皓明摸摸她的头。这亲昵的动作却是被他做得让人有一点点被宠溺的感觉都没有，全是敷衍和做作。

        这不是秦皓明。

        秦月月心口撕裂般疼痛，窒息的感觉涌上上大脑。她无法去思考。她听话地进入了梦乡，不再想秦皓明，也不再想为什么秦皓明要敷衍自己。

        “她死了。她家住十八楼。”这语气平淡得让人背后发凉。

        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秦皓明坐在结雾的窗边，整个人泡在巨大的白色背景中。昨日的疲惫烟消云散，他眼中生出了一丝兴奋和嘲笑。

        这才是秦皓明。

        秦月月把他揽在怀中，亲吻在他额头上，眼中也是兴奋和嘲笑。

        那个愚蠢的女生，矫情，脆弱。难道她认为秦皓明与她会是一类人，在秦皓明身上找情感寄托？可笑，秦皓明可不是，他能一个人解决自己所有的痛苦和烦恼。

        只有秦月月才有资格陪在他身边。

        “秦皓明，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长久的。”这是于仙怡生前问秦皓明的最后一个问题。

        秦皓明回答：

        “万物本常在，人心妄为失。”

        于仙怡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低下头，眼里是无尽的落寞。站在她面前的男生是一个可怕的黑洞，夺走了她的最后一点光。她的敏感，她的孤独在他的眼里是矫情，是懦弱。

        她站在窗边。十八楼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因为这里有太多比十八楼高的东西了。她的矫情和懦弱太过渺小，让所有人看不见，看不起。

        包括同是这样的秦皓明。

        十八楼并不高，于仙怡跳下去，留给父母无尽的痛苦和麻木世人饭桌上闲谈的笑话。

        于仙怡的葬礼上，父母受着所有人的安慰。可有人在意过她吗？

        没有人在意她生前所受到的颐指气使。

        没有人在意她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量超越了却还是远远没有到达父母想要的，去维护他们可怜的面子。

        更没有人在意她对周围事物是那么胆怯，却被所有人指责，成为了别人眼中的孤僻怪人。

        她是一个到死都没有做成过自己的人。

        “你挣扎过吗？”这是秦皓明的最后一个问题。

        没有，没有人会挣扎，没有人会愿意在时代的洪流中去背负本不属于自己的骂名。不孝，不义。

        “活该。”

        秦皓明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伏地哭号的于父于母。

        他的声音很小，无人在意他的尖酸刻薄。他穿过人群离开了葬礼，轻轻地走来，轻轻地走去。

        是啊，逝者已去，唯悯生者。逝者化为尘埃，生者却是喋血的恶魔。

        秦皓明只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真正的杀人凶手被当成最大的受害人在她的葬礼前痛哭流涕，这算不算另一种兔死狐悲呢？

        秦皓明狠吗？不狠。

        秦月月每每回忆此事，心中更是开心得异常。

        只有秦皓明看到了世人的愚蠢，才能明白她的珍贵。

        “月月，起床了。”

        现在是夏天，是即将高考的热寂，于是乎生出了一种怪异的美。

        人的需求与梦想不尽相同。如果后来的自己为当下后悔，做不到问心无愧，何尝不是一种弱小。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确和错误。有的人在别人规划好的路上走得踏实，有的人及时行乐也不后悔，坚定地走自己的路。

        这便是“万物本常在”。

        可有的人不断抱怨，不甘成为别人的牺牲品，又不敢做回自己。

        这便是“人心妄为失”。

        于仙怡听到的是秦皓明的嘲笑。哪怕秦皓明的话里有一点点暖意，于仙怡也会活下来。秦皓明不能这么做。

        人可以因为一句话而活下来，但不会因为这句话认清现实。

        秦皓明给予了她自己的解脱，让她死在了落寞的秋天，让她不再堕入地狱。

        “皓明，你会怎么面对她？”秦月月问。

        “你是说哪一个？”秦皓明不解其意。

        “你的解脱。”

        秦月月缓缓勾起唇角，盯着秦皓明，眼里射出了自信的光芒。

        “你就这么笃定自己会赢吗？”秦皓明讥笑地看着她。

        “你，你什么意思！”秦月月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秦皓明。

        “因为我，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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