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思绪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准备吃饭了。”

        鹤田葵回到家时，父母都在。

        这段时间鹤田荣一在筹备画展，成天见不着人。秋小姐的餐饮店准备在北海道那边开分店，也是忙得团团转。一家人有一段时间没一起吃饭了。

        门前的鞋柜上的花瓶里插着束白花，白色的小小的，一朵有五瓣，中间点着好看的红。

        先前没有见过的花，鹤田葵换好拖鞋走到餐桌旁：“爸爸，今天准备的是什么花？”

        “长春，好看吗？”荣一回答。

        鹤田葵：“很好看。”

        不浓艳不白素，独有芳华，却谦虚谨慎，不外露也不张扬。

        「墙角的花！

        你孤芳自赏时，

        天地便小了。」

        孤芳自赏？可花期短短，为何还要去仰望其他风景？

        “长春的花语是‘坚贞’”，荣一说，“我给画了一幅画，过两天我想拿回家来，能挂在你的卧室里吗？”

        前言不搭后语，鹤田葵笑笑：“当然。”

        鹤田秋从厨房走出来，“你们父女俩在聊什么呢，菜都要凉了。”

        饭后回到卧室，鹤田葵同迹部景吾发消息：“在训练吗？”

        过了一会，鹤田葵整理书架时，收到消息，“没有。”

        拨通了电话，“在干什么呢？”

        “刚刚在和外语老师练习口语。”

        “这样。”

        迹部先前就有自学德语与希腊语，选科大概也选了二者。会在课上老师教学的时候突然举手指出老师的错误吗，还是说在被点名回答问题时以一口流利的口语使众人惊叹呢？

        “迹部，你是很自恋的人”，鹤田葵说着，将最后一本书放回书架里。一整面墙的书，按照颜色排列整齐，看起来很有成就感。

        “嗯哼，我的自信是建立在有实力的基础上，有问题吗？”

        “可是孤芳自赏时，天地会变小的。”

        鹤田葵在说冰心的诗歌，迹部景吾对于中文诗的了解并不多，一时没有分辨出话里的含义，他稍稍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承认自己足够优秀与保持谦虚有什么矛盾？”

        “所以，迹部也认为这句诗有问题吗？”

        “不是。”

        鹤田葵不问了，迹部也不在继续说，让她自己去思考。

        想起今天下午关于“网球”的话题，迹部问：“下午为什么那样说？”

        “什么？”鹤田葵后知后觉，“网球吗？”

        “是”，明明下午已经解释过，迹部仍不自觉问起，鹤田葵总能让他牵肠挂肚，他不愿意这段感情带给对方任何的不如意。

        鹤田葵一时间不愿意开口，迹部并不强迫，只道：“鹤田葵，你尽可以发散你的那些愚蠢想法，但是必须告诉我你的担心。”

        “当然，不说也是一样，本大爷会第一时间察觉。”

        鹤田葵低低笑了，“好。”

        四月除了新生入学，还有另一件大事，校庆。

        以冰帝往年的传统，校庆通常由国三的前辈组织，其余每一年级都要准备节目。

        国一b班，也就是鹤田葵所在的班级，被分到的项目非常老套，舞台剧。这要归罪于学生会分配任务时，他们班的班长迟到，导致最苦兮兮的活落到了b班。

        隔壁a班是音乐合奏，据说已经决定好了曲目与表演人选，而b班还在一筹莫展，连剧本都还没想好。

        鹤田葵对于这方面没什么兴趣，也没这方面的特长，整个班会都泡在马尔克斯的书里。

        突然被叫到名字，班长问：“据说鹤田同学喜欢读书，有什么可以作为剧本的好故事推荐吗？”

        一时间想不起来，鹤田葵摇摇头，道：“抱歉。”

        其实剧本的选择多数时候就那几个，什么《白雪公主》《睡美人》。

        早川奈子这时建议说：“要不在年级里征集一些原创剧本吧，不要再演老套的故事了。”

        这个建议得到同学们一致赞同，班长很快拟好征稿函张贴在公告栏。

        中午的时候鹤田葵又去了网球社办，这次赶得不巧，有其他社员在。

        “同学你是？”

        “鹤田葵，b班，多指教”，鹤田葵。

        “忍足侑士，鹤田同学是来找人吗？”

        “是的，我找迹部”，鹤田说：“不过他好像不在，能在这等一会儿吗？”

        “当然，不过建议你不要坐这张沙发我哦，毕竟这是迹部专属”，忍足道。这些天来找迹部的女孩子不是一个两个了，多数见迹部不在也就离开了，这样留下等的还是第一个。

        “好的，我坐在那边的休息椅上可以吗？”

        “当然”，还蛮执着的嘛。忍足慢悠悠地收拾好球拍，从柜子里拿出常看的书。指指门，冲鹤田葵道：“我先走了。”

        “好，麻烦了”，鹤田葵从椅子上站起来。

        忍足整个人映进阴影里，正要出门时，听见了鹤田葵随口一句喃喃：“黑发乱如思绪。”

        他回头，短发女生正看着他，侧头笑了笑，黑色发丝随着她的动作从肩膀上滑下。

        “我渴望那最初梳它的人”，忍足小声接下一句，回以微笑。

        鹤田葵坐在窗边，整个人被阳光照着；他在阴影里，忍足想，迹部对她的态度大概会比对其他人好些。

        算是出于同好者的祝福。忍足摆摆手里的书，离开了。

        “征集原创剧本”，鹤田葵小声念着，同风风吹发消息。

        小小景：“我想写一个故事，但是不知道写什么。”

        风风吹：“？”

        小小景：“能够作为剧本之类的。”

        风风吹：“原来如此。”

        他们都没再发消息。

        见一只蝴蝶从窗外飞过，鹤田葵再次站起来，打开窗户。蝴蝶飞进网球社，飘飘然转了一圈，又飞出去。转身时不曾留意墙角的蛛网，被束缚住了。

        风风吹：“我刚刚看到了一只蝴蝶。”

        小小景：“我也是。”

        心照不宣。

        迹部听忍足说一个叫“鹤田葵”的女生在等他，虽心下疑惑忍足为何突然好心，但没有多问，立刻找来。

        此时网球社已经空了。

        只是窗边的椅子上多了一双脚印，窗外是被破坏的蜘蛛网，和翩翩飞翔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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