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我立马说没有，脸却烘热，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红成什么样了。

        老母大人自然也看出来了，于是我刚刚说的“没有”这两个字，听在她的耳朵里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无理的辩驳、撒谎。

        从小到大，即使我任性不听话，还经常错做事，我妈都宠着我，从来都不会说我一句。但是她最讨厌撒谎，尤其还是在她明令禁止过的早恋这件事上。

        我没有早恋，因此回答的本该底气十足，但却因为那个背影，因为刚刚在路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设想，让我乱了阵脚。

        我这会儿甚至都不敢看我妈的眼睛，她肯定觉得我是做贼心虚。

        所以在我还没搞懂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我的时候，我就被她拉去了我爸的书房，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念叨了我足足一个小时。

        他们先是给我列举了近年来因为早恋而变成失足少女的案例，又花了将近半小时啰嗦了早恋对学习的影响，对今后人生的影响，早恋甚至会影响人生观、价值观，更甚者还有可能会轻生。他们还质问我为什么那么晚回来……

        关于我为什么回来那么晚，我确实心虚。因为我刚刚真的萌生了想要早恋的念头，我当时甚至以为只要我坚持，我爸妈肯定就会妥协，对我百依百顺。

        但现实告诉我，我想多了。所以在面对他们苦口婆心的滔滔不绝时，我沉默了，因为我实在没能在短时间内编好辩驳的对策。

        就在他们初露疲惫神色、我以为他们终于要结束对我的批判教育时，路辞又来凑热闹了。

        他还敲了敲门，装模作样的进来送水，另一只手里提着一袋东西，放到了我爸书桌上之后，回过身来还不怀好意的冲我嗤笑。

        直到这一刻我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事中间肯定有他捣鬼。

        路辞虽然心眼不好，但一直敢作敢当，他身上也就这一个优点了。于是还没等我说出怀疑他的话时，他就先“自爆”了。

        他说今天晚自习放学后有个男生拦住了他，经过他后面的叙述，我大概能猜到那个男生应该就是成燃。因为路辞是高三的，晚自习比我们晚放学十分钟，所以成燃走到高三教学楼那边刚好赶上他放学。

        据路辞所说，成燃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十分亲切的喊他哥，还自称是我的男朋友，说是和我吵架了，请路辞帮忙把生日礼物转交给我。

        真实情况到底是怎样我不知道，但路辞刚刚提来的那袋东西，对于我爸妈认定我早恋这件事来讲，确实算是个有力的证据。

        一盒心形的德芙巧克力，一瓶手工小星星，还有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礼物盒，上面还贴了一个粉色的便签纸，写了一首酸诗，我只瞄了一眼题目，眼睛就不适了。

        “致通往我内心深处的‘路’，我一直在人世间寻找，那通往……”

        “你闭嘴！”我一把将路辞手里的便签纸夺了过来，一边怒视着他，一边将纸撕了个粉碎，扔进了垃圾桶里。

        路辞揶揄：“啧，长得粗枝大叶的，没想到还是个诗人。”

        “没事滚回你房间复习去！”我妈开始抄起鸡毛掸子赶他，“还有不到一个月就高考了，你在这儿浪什么浪？”

        “我哪浪了？这不是怕你们渴了专门过来给你们送水。”他开始强词夺理。

        “我们用得着你？平时也没见你主动给我们倒过一杯水！”

        路辞被堵得哑口，但还是站着不走。我想这次我被爸妈骂，对于他来说应该是他等了十几年才等来的一场好戏，他才不想就此错过。

        不过我不仅不会让他得逞，还要扳回来一局。

        “我没有早恋，是那个男生胡说八道。”弄清了缘由之后，我便大胆了许多，“他一直在给我送东西，我明明每次都拒绝他了，可他还是缠着我不放，我想，想转班。”

        本来我想说转学的，毕竟能视而不见就视而不见，但就在我准备说出口的那一刻，我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了那个背影。

        我在想，我是不是还能有机会再见他一面。如果下次再见到他，我一定会勇敢的迈出那一步，至少先认识，至于其它更进一步的关系嘛，可以留到毕业以后再谈。

        “明天就让你爸找老师给你转班。”我妈的态度比刚刚缓和了许多，因为她知道我说的是实话，她是心理医生，再加上做了我十几年的妈，所以我撒没撒谎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妈态度软下来之后，我立马就委屈了，生日当天无缘无故的被骂了一个小时，是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过的遭遇。

        于是我也开始理直气壮的告路辞的状，还是当着他的面，添油加醋的告。

        我说他在学校死皮赖脸的追一个女生，还为了那个女生跟别的班的男生打架，周末出去并不是去图书馆学习，而是去给那女生献殷勤。他初中还逃过课，被我发现了，用一盒巧克力堵住了我的嘴……

        话刚说出口，路辞就真的堵住了我的嘴，他的手很大，连带着我的鼻子也全捂住了，我被他憋得要喘不上来气，挣扎中我就掐他腰，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他也被我掐急眼了，捂我捂得更紧实了，我们就要和对方同归于尽……

        一开始在旁边看热闹的我爸妈忽然发现势头不对，于是赶快上前拉架，我妈抱住我，我爸薅住他，我们俩就这样相隔约莫三米的距离，开始隔空互踢。

        接下来路辞自然是被教育了，他经常被教育，每一次因为和我发生矛盾被教育之后，我们俩的关系就会降到冰点，只要同处一个空间就会掐起来的那种。

        从小到大，我们俩的每一次大吵小闹基本上都是在我妈的威逼利诱之下，他先向我低头，但是这次不一样了。这次还没等我妈对他进行威逼利诱呢，我就先向他低头了。

        因为偶然有一天我发现，那个背影竟然是他同桌。

        路辞的班级就在一楼，当我路过高三教学楼的时候，刚好看见徐程安从后门进他们教室，接着便坐在了窗边，也就是路辞的旁边。

        当时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比东北大乱炖还要乱。首先是有点开心的，毕竟多了一个渠道可以了解徐程安。接着便有点懊恼，因为我和路辞的关系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更多的是遗憾，徐程安是高三的，这就意味着我能在学校见到他的日子所剩无几……

        我纠结了大半天，课都没心思上，快放学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妈妈说的，早恋会影响学习吗？我一边在心里否定这个想法，一边安慰自己，我只是想尽快解决这个问题，等了却了我对那个背影的执念之后，我肯定会全身心的投入学习当中。

        但后来我才知道，那都是借口，我就是想认识他，那个时期的感情虽然脆弱且敏感，但也冲动且执着到一根筋。我确实被他的背影冲昏了头脑，昏到我甚至愿意放下跟路辞十几年的恩怨，去主动低头认错。

        于是我开始计划，怎么样才能不着痕迹的从路辞口中打听到关于徐程安的有效信息，同时还不能让他对我突如其来跟他套近乎的行为产生怀疑。

        我计划了两天，从六个方案中选出了近乎完美的方案三。

        优秀的猎人通常都是以猎物的方式出场。既然不能让他怀疑我有早恋的念头，那么就要从与之相悖的角度出发，也就是从学习的角度。

        我先是忧郁了大半天，两天内当着路辞的面哭了三场，哭得梨花带雨，愁容满面，颇有些黛玉得知宝玉成婚后悲伤到气绝的意味。

        接着我妈就去找路辞了，跟他说我因为马上就要高三了，精神紧张压力大，想让他开导开导我，教教我当时他是怎么缓解焦虑情绪、转变心态的。

        路辞自然是不情愿的，他直接对我来了一顿冷嘲热讽，说我就这点出息，这还没上高三呢就紧张成这样，真要是到了高考当天，不得吓尿了……

        我妈一个鸡毛掸子抡过去，他撇了撇嘴，不说话了。我妈却急得不行，我知道她很担心我的状态，看到她满面愁容，我突然有些愧疚。

        但事情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后退了怪可惜，前进一步或许就有希望。于是我决定再努一把力。

        “哥。”说出这个字的时候，我差点儿没咬到自己的舌头，这还是我第一次管路辞叫哥。虽然我心里万分抗拒，但时机却把握的刚刚好，一滴泪珠刚好随着话音一起落下。我觉得要是有镜头拍下这一画面，兴许我今晚就能直接出道了。

        我妈和路辞都僵在了那里，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有悬在路辞面前的鸡毛掸子在随着他呼出的气轻轻飘动着。

        “你，你能不能帮帮，帮我？”我抽泣的不能成声，可怜巴巴的用袖子擦着眼泪，又可怜巴巴的看了他一眼，“我以后，以后不跟你闹了，我真的，真的错了……”

        透过朦胧的泪眼，我看见路辞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却什么都没说，只伸手挠了挠后脑，最后倚在沙发上沉了一口气。

        我心里已经开始敲起了胜利的小鼓，这招果然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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