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信

友人之信

        也许只是一时兴起，但心里面已经开始写这封永远看不到收信人的信。我怕自己忘了，所以提着笔赶紧写了下来。

        不完全是写给收信人的。呵。这应是写给我自己的才对。

        趁着好心情，我得快一点。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清楚这份精神层面的产物为什么会如此强烈。

        我开始搜寻脑海中关于你的那部分且还没有被我忘记的记忆。

        第一次注意到你，是震惊，让我情绪几近崩溃。有过那么一瞬间，把你认错了人，并不是因为长得很像，而是你脸上的阴郁让我回想起一个消失了很久，虚无，不存在于现实中的人。对于我，关于她，我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她脸上有着和你脸上一样的阴郁。按我的时间来说，应是你脸上的阴郁和她的一样。

        我与所有人之间都隔着一层名为“world”的屏障（用world而不用世界仅是自己读起来更顺口一点），从这个脑子对周围的人有记忆的那一天起，一直如此。

        我曾试图越过这层屏障，可不论我怀着怎样无我的热情，每次都无功而返，似乎我天生和他们不一样。

        在长得令我发麻的自我岁月里，我终于意识到屏障来源于我，真我即为屏障。

        能够跨越屏障的，只有我那些重要的人们，虽然大部分本就在我这一方世界里。我可以对他们释放百分百的信赖，放下内心所有的防备。烂如霞光一样，猛烈如焚炎一样的情感也只有在他们前时才会在内心里绽放。对于其他人，有时候我简直冰冷无情得令人发指，过后发觉，心里都会有点吃惊，但我不否认那样让人心寒的人确实是自己。

        现实里我心里承认的真正意义上在意的能够放下所有心理防备的人只有三人。都是非常重要的人。转念一想，或许我对于这几个人可有可无呢，毕竟奇怪的人只有我一个。

        你知道吗，你在我眼里很特别，和哪些不存于现实的人一样，但又多了许多特殊。

        （写了这么多，都是为了自己。）

        由于你脸上的阴郁，我总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你，这样我好像可以获得一种赎罪一般的轻松感和安心感。

        逐渐的，心里对你萌生出一份情感。起初，我是否定的，让我觉得是对你的一种亵渎。后来，脑中发生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现实里也出现让我感到梦境里那样我有力无能，袖手旁观的事。这个观点被本不应存在的记忆修改了。（那段时间明明很短，可我却感觉很缓慢，长久。不过不是贬义，而是褒义。）

        我不想被各种自己的否定折磨，我不愿再去否定触动心弦的物，无论怎样对于我都是真实存在的。

        虽然如此，我还是没有勇气，或许我从这个世界的一开始就没有勇气。

        写了这么一大堆，都在写的自己。我不希望我只是你眼中的那个我，我想要告诉你这个真正的我。我不希望别人对我产生误识，无论是哪一方面。但人与人的大脑神经不能相互连接，这样的事就是痴人说梦。

        八月一日

        我还是愿意续写下去，即便一开始是无心之举。

        现在窗外是一片艳阳天，我想起前不久在雷雨天写的一封写给你的信，不过在想要寄出时被我弄丢了。

        我逃走了。当我终于鼓起勇气走回来时，却发现命运掷出了它的枪，把路分了叉，驶向相反的前方。记忆里的东西也随时间一样消失了，除了自己的记忆我拿不出其它任何一样可以证明记忆里的东西存在的证据，而我的记忆只有我才可以看到。

        你知道……

        也许。

        ……

        如若我的记忆是假的，那便没有提及的必要了，这些不过是我的自作多情吧了。

        写到这里，我都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写这封信了。窗外刮着大风，屋瓦被吹得呜呜作响。不一会儿就会下起雨来而且还会有点大。

        生命，不知怎地想到这个东西。

        其实我快要忘记看见你时才会有的温馨的感觉了，并且我的记忆里你的脸已经模糊不清，我知道下一个阶段就是忘记你。我不想忘记你！不要！我一点都不想忘记你呀！我不想梦境里的事成真啊！太令人恐惧了，像死亡，像时间一样不可阻挡的，从痛苦变为无感，无情，疑惑的感受。我不想再来一遍了。我的力量淹没于我的痛苦，我根本不能阻止这样事的不发生。

        ……

        果然，你带来的所有都是温暖的，所有负面都是由我产生的。啊……情不自禁，不由自主，难以停下，跳动的暖流。

        ……

        确实那段与人生比起来很短却被我主观意向无限拉长时间里我是处于阴郁绝望之中。并且因为自私性混淆了产生阴郁绝望的原因，但却也是因为自私性理清了阴郁绝望的原因以及源头。阴郁绝望的只是我罢了，与其它并没有任何关系。所以这些低级下式的沾染高级上式的温暖美好，是绝对不行的。它们都得通通滚开，不过我属于它们，它们是不可能滚得开的，只能站在一旁什么都不能做。

        那段时间其实我过得很欢心。也许是那时的我已经做好赴死接受死亡的准备，把它当作生命最后的余光，用尽全身去享受每一秒的生命的缘故。不过我的死亡被阻止了，最终只能让死亡来找我，不能我去找它了。即便两者时间相隔得并不会很久，但意义却是不同的。只能让死亡来找我就意味着我逃走了。

        没有死去其实也曾让我燃发过生机。写下没有死去的我理当应该学着向前前进这样的句子应算是是外物的证明吧，虽然被我烧了。

        现在已经快到……病灶虽然已经扩散得……不……很严重……！！！没错！理当应该学着向前前进。就算只有几天也要微笑着前进。

        八月四日

        信1

        展信平安:

        你还好吗？

        某刻我恍然从某个角度看到一个长得与你酷似的人，侧角脸部边缘的轮廓几乎和你一样。

        我写了一篇关于你的故事，请原谅我对你的过去和未来进行肆意的想象。

        前几日我突然想起你。印象里，你的身体一直很弱。不知道你在彼方身体会不会好点，变得强壮，不再被体弱折磨。我知道我的关心并不算得上什么，没有什么意义，可说是多余，不可理喻。

        刚才，不应说是刚才吧，是落暮之前，风不小心把这张纸吹出了窗外，落在了树荫下零散的枯枝落叶间。当我走到枯叶间时，一只橘色的幼猫正站在纸上，并在纸上印上了它泥泞的梅花爪印。它一察觉到我的靠近，爪子飞也似的跑开，纸和残枯的叶被它掀了个空，在光影中左右偏转了几下，缓缓落到地上，之后在边角轻轻的微摆中，落入了宁静。

        我在窗下坐了很久，纸被吹到脚边时才想起自己是来捡起这张纸的。抱歉，我忘记了想要对你说的话，过往的记忆和梦境一样虚幻，稍不不注意就消失了。

        你还好吗？现在略微抬一下头就可以看见深淳的熏蓝色天际处流淌着几纵丹红。衰微的落暮让我想到了，消散的星辰，东沉的朝霞，血色的浪潮。我的心像这浪潮一样喧哗又寂静。

        你还好吗？你很好。

        九月三日

        林童

        信2

        展信佳：

        （这是一封寄往彼方的信，永远不会有回信的信。我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这样不可理喻的事。也许正是因为永远不会有回信，所以才任着心去写这份思念。）

        好可惜，美丽的红霞尽乎于无了，刚动笔时艳丽的霞光可是铺满半边天呢。啊哈～一个不经意间夜幕悄悄降临了。你离开了那么久，我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你。我想不明白，这份思念是何时变得此般磅礴的。因而也弄不明白，自己的内心到底在意你到了何种程度。（我知道我很在意你，但究竟在意你到了何种程度，我的心很自私地没有告诉我。）就像一粒种子，在遥远过去里被心悄悄种下，时过境迁，蓦然想起，回首寻觅时，才发觉到它已经高耸入云，林华叠立了。

        ……（……）

        十一月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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