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林缺虽有千万般的不甘心，七皇子林砚最终还是坐上了皇位。

        新帝登基，先皇那些后妃大多都按照规矩送去了皇家寺庙中剃度清修，而从前的皇子，也都赐了封地爵位，各自赶往自己的封地。

        林缺曾是做过太子的人，林砚自是最忌惮他，所以他的封地最远，即便是骑快马一刻不歇地赶路，也得赶半个多月。

        不过，陪他一起去封地的，也只有处生与秦绵绵。

        因为林砚的生母早死，所以太后这个空位便落到了原先的皇后头上，而四公主锦叶，她身为女子，也没有争夺皇位的权利，便将她升为了长公主，此封号“华荣”。

        这般既安了太后的心，让她日后有人陪伴，又给足了她面子。

        临走前一天，太后与四公主都来送了他们一程。

        不过，太后只与林缺秦绵绵有话说，反倒是平素与林缺关系最好的四公主，一路上都挽着处生的手。

        “生生，望舒园的桂花已经开了，我与阿瑟都没来得及带你去瞧一瞧。”四公主的语气中满是可惜。

        处生轻轻笑了笑，说道：“没关系，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好！若是你与皇兄有机会回来，我们一定带你看遍全京城的花！”

        “好啊。”

        眼见着宫门就在眼前了，四公主不禁叹了口气，又道：“快到门口了，我不能再远送了，你们这一路要小心啊。”

        “会的。”处生点点头。

        “那等你到了，要记得常给我和阿瑟写信啊。”

        “一定。”处生说：“等我到了平远城，若是见到什么新鲜物什，便连着信一起给你们寄些来。”

        “好。”四公主应过声后，便将挽着她的手松开。

        “生生，皇兄，一路顺风。”她站在离马车五步远的距离，朝着两人挥了挥手。

        两人上了马车，充当马夫的侍卫马上便催着马儿启程。

        马车便就在秋日的晨曦中，摇摇晃晃离了京。

        处生自上了车便一直掀着帘子往外看，但她今日却不是因为稀奇街上摊贩兜售的那些物件，她只是单纯的往回看。

        她眼中攒着期望的光，似是在等着谁来送她最后一程。

        她都不知道，此行离开之后，到底还有没有机会再回京城。

        马车慢慢悠悠出了城门，又不知往前行了多少里路，才见有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打马过街，直奔向城门。

        可他赶到城门时，却只看见地上道道被车轱辘撵出来的痕迹。

        还是来晚了，她已经走远了。

        赵玄青牵着马停在城门外，望着前方看了很久，才拉了拉缰绳，催着马儿回去。

        平远城在盛云国最西边，这边一向最容易出流匪山贼。

        一路上，他们遇见了好几批劫财的，虽然都被同行的侍卫摆平了，但处生依旧吓得睡不着觉。

        而林缺因为先帝那封遗诏，心情一直都没好过，加上如今离京城离得远了，他也不愿意再继续做戏，便日日冷着她，连句宽慰的话都没有。

        之喜守在床边，瞧着她始终闭不下去的眼睛，忍不住抱怨：“那侧妃也不知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殿下这几日与她待在一处都没搭理过娘娘您了，如今您连着好几日睡不着觉，他也不说过来看看。”

        处生听来，竟是忍不住笑了笑。如今山高皇帝远的，没有人盯着他了，他无需做戏给谁看，当然是想宠爱谁就宠爱谁。

        处生心中清清楚楚，却是什么都没说。

        林缺的大计，之喜这只求温饱的小丫头是不会明白的。

        再者，就算她明白又如何，连她都是林缺手下的人，她将这些说出来，恐怕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处生躺在床上眯了很久才睡着，可她刚刚睡沉，公鸡就打鸣了，然后便只得拖着萎靡不振的身体起床继续赶路。

        今晨出发时，听随行的侍卫说，再翻过两座山就到平远城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能到。

        可赶了月余的路，一直都有惊无险的，却偏偏就栽在了那最后一座山头上。

        山匪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恶声恶气地叫他们交出买路财。

        林缺自然不会老老实实交出财物，而平远城穷困偏僻，好不容易等到这么大块儿肥羊，那些山匪自也不会轻易罢休。

        见林缺不愿意主动将钱财交出来，他们便直接提着刀上前来抢。

        随行侍卫连忙拔出挎在腰间的刀，保护着那好几车的财产。

        也不知是不是穷山恶水养悍匪的原因，这些山匪与前些天遇见的那些完全不同。

        侍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一直护在林缺身旁的侍卫首领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拔出腰间的刀，护着林缺撤了撤，随即断了套在马儿身上的缰绳，护着林缺上了马。

        “王爷我们先走！”

        秦绵绵是站在林缺身旁的，林缺方上马，顺手将她拉着坐在自己怀里。

        “架！”

        林缺催着马儿跑起来，那侍卫首领亦骑着马紧随其后。

        处生离林缺其实也不远，两三步距离，可在这样的情况下，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她。

        她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们跑远，心下有些发寒。

        虽然早就知道林缺不爱她，可见到他头也不回地抛下她带着秦绵绵逃命去，还是会忍不住难过伤心。

        她不是不清醒，她十分清楚从前种种好都是假的，但见过他将她捧在手心里来疼的模样，如今落了难再见他毫不犹豫抛下她的样子，会有心理落差也实属难免。

        之喜倒不像她这般站在原地，见他们不管不顾跑了，便心慌意乱地拔腿去追。

        “王爷！王爷！！救救娘娘！王爷——”

        可她没能追出多远，便被山匪举着刀拦住。

        之喜被吓得双腿都在抖，踉踉跄跄往后退了两步，便软着腿坐到了地上。

        处生见状，忙收敛了心绪想上前去拉她一把，却有一把刀已经更快的架在了她脖子上。

        垂眼看了看尚在滴着血的刀刃，她亦是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

        除了护着林缺逃跑的侍卫首领之外，其他侍卫都已经殒命在此。

        处生虽然怕，但心下也还算平静。

        在识破林缺计谋的时候，她便早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不过，她原以为自己会死在别的皇子手中，为了林缺的野心而死，死得轰轰烈烈的，等林缺登基之后，还会顾念表面功夫将她风光大葬。

        如今看来，却是不能如她所想的那般了。

        她生如尘埃，死也得死得卑微、死得悄无声息。

        处生将袖手的一双手紧紧拽成拳，眸子里的恐惧却逐渐化开。

        可她没死，之喜也没死。

        因为这群山匪的头子看上了处生，他说要娶处生做压寨夫人。

        之喜不同意，她爬到处生面前将她挡住，昂着脖子道：“她是平远王的正妃，岂是你这等低下土匪可以肖想的！”

        那土匪头子好似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着将刀指在之喜脖子上，“小丫头，你刚才是没瞧见吗？你口中那个王爷可是直接丢下了你家王妃娘娘跑了。”

        之喜白着脸不说话了。

        她当然看见了。可从前殿下那么爱娘娘，她不相信殿下会将娘娘丢下，他一定会回来救她们的。

        那土匪头子倒是没再与她废话，抬眼看了看处生，便叫他的弟兄们将她们同着那几车金银财宝一道两个带了回去。

        当天晚上，处生便被架着换上了喜服，与那土匪头子拜了堂。

        之喜跟在后面一直哭，大家伙都嫌她哭得晦气，可那土匪头子说，他媳妇儿身娇肉贵的需要个细心丫头服侍。

        他们寨子里个个都是拿刀抢劫的糙老娘们儿，一个都伺候不好他媳妇儿，自然不许旁人动之喜半分，生怕她死了没人伺候他媳妇儿。

        于是，之喜便跟着哭完了他们整个婚礼流程。

        夜里，那土匪头子带着酒气进了屋，将之喜赶出去便将处生压在了床上。

        他低头先吻住了处生的唇，随后顺着往下，吻到脖子时，便按捺不住去扒她衣服。

        处生咬着牙没吭声，但浑身的紧绷仍是叫他注意到了。他抬眼看了看处生的脸色，顿了顿，便将那两片被他扒开的喜服领子轻轻合了回去。

        他撑起身道：“商尽真，我的名字。”

        处生眨眨眼睛，没说话。

        商尽真有些恼，俯身将她往里推了推，然后坐在床边上说：“你都跟我成亲了，还没告诉我名字。”

        “吴处生。”

        “处暑生的？”

        处生愣了愣，随后才呆呆点头。

        “好名字。”商尽真将脚抬上床，却只是躺在她身旁闭上眼睛睡了。

        屋中红蜡尚还燃着，土匪新郎却就这样衣冠工整地躺在他抢来的新娘旁边睡过去了。

        处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细微的呼气声传入耳中，商尽真跟着翻了个身，然后背对着处生睁开了眼睛。

        他并没有睡着。

        假装熟睡，只是为了让处生安心一些。

        身为土匪，商尽真做尽了烧杀抢掠的坏事，日日刀尖舔血，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心思去思什么淫|欲。

        抢处生回来，也只是因为他觉得作为一寨之主还是得有个压寨夫人才显面子，而恰好他有这个想法的时候遇见了漂亮的处生，又恰好她被那什么王爷给丢在了他眼前而已。

        她不愿意，他就不会强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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